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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敏面对薛长生探究的眼神,皱了皱眉,转身坐回席上,若无其事的问,“你有何事?”
薛长生对他的背影撇了撇嘴,说:“堂下传食,我同你说一声。”
陈绪知晓他们一路劳顿,多半未用晚食,特地加了一餐,这惯例唐敏是知晓的,只哦了一声,等薛长生转身走出几步,又听他问:“你可告诉了那市……人?”
“市井儿”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唐敏咽回,他想了想,实在记不起林昭的名字,便含含糊糊用“那人”指代。
薛长生回头见唐敏一脸若无其事,懒洋洋地笑了笑,道:“唐兄想说便去吧。”
言下之意便是没说了。
唐敏望着书简上横长竖短的隶书,一时有点心神不宁,原以为这市井出身的同窗不过浅学之辈,不想他八、九稚龄竟也学过《礼记》,难不成又是一个容桓?
林昭好不容易寻到水井,打了一桶水,摇摇晃晃提着回屋时,迎面遇上一个陌生少年,不由一愣,不为其他,只因对方一张脸生得过分招眼,林昭不着痕迹的在他脖颈胸前扫了眼,才敢确定这是个男『性』无疑,他有一张令现代女明星艳羡的锥子脸,眉『毛』浓密,桃花眼,高鼻梁,唇『色』殷红,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装混进了私学。
薛长生显然也没料到会遇上他,冷笑了声,一侧身避开好几步。这一条路足够三人并行,他避得远远,显然不是礼貌避让,而是嫌弃他呢。林昭想,这大概就是那个只闻其音未见其人讽刺自己“臭不可闻”的同窗了,既然对方让路,林昭也就大摇大摆的走在了路中央。
他边走边想,未来的学习生涯大概不会寂寞了。这三人只是一个开始,明天他还要面对另外五个同窗,不知道他们又是什么样的呢?一晚上怀着好奇,林昭缓缓进入梦乡,在陈氏私学度过了第一个夜晚。
次日天还没亮,林昭早早醒了,当下没有闹钟,全靠个人生物钟唤醒,林昭怕第一天就迟到,一直睡得很浅,时不时惊醒听一听隔壁动静。同一宿舍内的隔墙砌得很薄,隔音也不好,林昭听见周晖起床的响动,一骨碌翻身下地,穿衣洗漱,不过一会就收拾妥当了。
他走出门时,周晖还在洗漱。林昭拉开木门,外面天『色』还灰蒙蒙的,他对着『露』出一线白的天际伸了个懒腰,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可是纯正无污染的东汉空气啊……
等了好一会,林昭活动了一下筋骨,直到全身微微发热,周晖才出来,他看见林昭奇奇怪怪的动作,也没什么诧异的表情,径自往前院而去,林昭连忙跟上,他不认路,一早出门现在还没走就是等着周晖为他带路。
穿过侧门,拐了一条小路,穿过回廊就见一间四面竹帘高卷的房屋,其实说亭子更恰当一些,毕竟屋子哪有四面没墙,到处漏风的。
旦日一过天气暖和了些,起码不用烧火盆取暖,然而冬寒未消,天气依然极冷。林昭穿得还算厚实,站在里面依然觉得冷风刺骨,他瞥了眼周晖那单薄看不出原『色』的布衣,一时有点愧疚,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
不觉挺直了肩背,在周晖身后挑了一张空席,看周晖在一旁木架上取了一卷竹简,依样画葫芦也拿了一卷回来,终于赢得对方一个诧异的眼神。
林昭见他终于肯分给自己一点关注,赶紧问:“周君,此处可是晨读之处?不知先生何时过来?”
孰料对方很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头一低,摊开竹简,摇头晃脑的读书。
今天他读的这本不如昨晚那本佶屈聱牙,起码林昭听得懂,约莫是在读史。“灵公为无道,使诸大夫皆内朝,然后处乎台上引弹而弹之,己趋而辟丸,是乐而已矣。赵盾已朝而出,与诸大夫立于朝……”
天『色』渐渐明亮,四周竹帘卷起,没什么遮挡,不愁看不清字,寒风肆掠也不怕人打瞌睡,真是个晨读的好去处。林昭听了一会,展开了自己随意取来的书简,磕磕绊绊的读了起来。
“春王正月,嘶——公即位继弑君不言即位,公即位继弑君,不言即位?不对不对,春王正月,公即位。继弑君不言即位,好像是这样……”他拿出了高考文言文考试的劲头,开始一点一点的琢磨断句。
如今主流《易》、《书》、《诗》、《礼》、《春秋》五经,周晖入学三年,治完了诗经,如今先生在讲《礼》、《春秋》二经,他平日听得半懂不懂,私底下更是用足了气力温故学新,他拿的这卷《公羊传》是旦日之前先生所授的最后一课,林昭竟然东施效颦拿了一卷未曾教授的,竟也装模作样的读了起来,周晖心里嗤之以鼻,读书的声音更大了些。
唐敏与薛长生来时,见二人此起彼伏,读书读得热火朝天,不由一愣。周晖就罢了,那是个书呆子,除了学习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这新来的市井儿竟也这般刻苦?
唐敏想起容桓,心中危机感大增,赶紧找了一卷坐下开始温习。
这发得哪门子疯?薛长生愕然的望着面前三人,忽听身后脚步声,以为陈举来了,匆忙坐在自己惯常的位置上,闭上眼大声背诵诗经,顾不得案几上连一片竹简都没放。
来人乃是陈绪,他望了一眼此间情形,也没上前,转身回了前边陈举的卧房。陈举刚刚起床,正用柳枝拭牙,听闻陈绪回禀,摇了摇头,笑道:“我果真是倦惫了,竟不如几个稚子刻苦……明日早些叫我。”
陈绪连忙称是,又道:“其余五位今早便至,恐怕人多杂『乱』,主公看饭食如何安置?”
第52章 五二章()
陈绪躬身退下; 路上不由暗忖; 家主所收学生; 皆不太如人意; 今日来的五位,除却容桓; 没少被斥责。以陈举往日言笑; 九乃数之极; 林昭将是他最后一名弟子,不知这看起来很活泼伶俐的少年将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如是想过; 他先到厨下安排了今日的饭食。
“张君不食胡豆,朝食不必等他了,容君忌椒; 其他照旧日份例,朝食应有三人前来,你再多备四人……”他想了想,又改口道; “不,备八人份。”
庖厨挠了挠头,忍不住问:“到底备多少?我有些糊涂了。”
陈绪心算了一下; 说:“朝食除已来的唐周薛林; 再准备八人食量; 容君忌椒; 你到时同小童说清楚他那一份。”
掰指记了一圈; 庖厨总算记住了数目; 冲他拱手道:“得了,我知晓了,这便开始备食。”说完胖胖的手指四下指挥了一番,将厨下几人使得团团转。
见厨下有条不紊的运作起来,陈绪回到后院清点了两个洒扫的仆人并两个小书童,“你们两个跟我前来将侧门边的杂物清理一番,你二人去寻仓库林女使,搬一桶浆出来。”
陈绪虽是奴仆,却堪称半个家丞,在私学仆役里持有十足威信,他一发话,其他人不敢怠慢,立马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各自而去。
林昭正看得头昏脑涨,放下了书简,双手轻『揉』太阳『穴』,听见不远廊下有人说话的声音,忍不住侧耳听了听,陈绪这架势,看来未来五位同窗的阵仗摆得有点大啊,他自认第一次赴学,带了不少杂物,陈绪也只是命人帮他搬了搬东西,并未让人清理侧门杂物。
与他英雄所见略同的大有人在。
“慎言兄,今日先生怕是无空闲讲学了。”薛长生干脆的撂下了竹简,站在最外的台阶上,眼神掠过隔墙,远眺前院忙『乱』的人影,回头对唐敏道。
唐敏下意识偏头,见林昭两手撑于鬓边,低头伏案,似是无所觉察,才淡淡道:“往年一向如此,你又何必见怪。”
“也是,生来如此,何必见怪。”薛长生感慨道,面上极快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讥诮。
林昭敏锐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心中万分遗憾身边缺少一个李平这般的谣言领跑者。正脑补了一出爱恨情仇狗血八点档,忽听腹中鸣响如鼓,林昭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吃过饭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这声音显然也入了薛长生与唐敏的耳,唐敏被林昭共勉过一番礼节,克制的弯了下嘴角,薛长生则是噗嗤一声,笑得乐不可支。
“我原以为你是看的脑子疼,没想到是饿得肚子叫,小市井你来求学,商贾也没人送你些干粮饱腹?贾人重利诚不欺我。”他噙了笑,越显唇若涂朱,秀美不俗,只是话语刻薄得紧,处处拿林昭的市井出身作文章。
林昭不与熊孩子计较,不代表会任人奚落,当下抬头道:“我父祖有训:人有等才无阶,不可因其出身有所慢待,市井亦有鸡鸣狗盗之义士。我离市时,贾人赠物我未受,他等无奈,道身外物恐旁人以为贱,唯有‘信义仁’三字立身之本,望我妥善保管,时时牢记,昭铭感五内,不敢忘怀。”
薛长生见他年幼,之前的嘲讽也装聋作哑,只当林昭生『性』怯懦。听他腹传不雅之声,习惯『性』嘴贱了一下,哪想林昭竟没忍气吞声,反而一本正经对自己一番说教,好像还有点道理,不由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回过神来,一张脸慢慢涨得通红。
薛长生恼怒之下没抓住重点,反是唐敏听得若有所思。鸡鸣狗盗之义士仿佛有所典出,他却不知其出处,林昭自云父祖训诫,说明其尊长涉猎颇广,起码寻常市井没有底气说出“人有等才无阶”此类话语。
心念一动,连忙从中打了个圆场。
“林君所言贾人确有不俗之处,只有一点错漏,用来果腹的身外之物怕是无人嫌贱。”他哈哈笑了两声,上下望了林昭一眼,道,“我见厨下炊烟升起,恐怕朝食稍后便好,我等可以暂且释卷,祭一祭五脏。”
薛长生本欲反唇相讥一番,谁知唐敏态度转得飞快,懵了下,渐渐转过弯来,唐敏向来以陈举首徒自诩,自持身份,何曾会对一个市井儿如此殷勤?他出身宦吏之家,无利不起早,这林昭难不成有什么过人之处?
态度转变是从何时开始的呢?薛长生忍着火气,将林昭的训诫回忆了一番,连对方脸上神情也未有遗漏,思来想去,终于品出一点别样意味。
这林昭……好像不是市井出身那么简单?
等薛长生想明白,林昭已经被唐敏拉着去了前院,由于陈绪坐镇,一众仆从忙而不『乱』,井然有序,陈绪站在堂前石阶上,听见背后走廊的脚步声,一回头见二人前来,笑了笑,问:“慎言怎来了?”
他是陈举最为信重的亲随,称唐敏一句“慎言”也不算托大。
唐敏亦是笑答:“同窗随即将至,我与林君前来一看是否能帮上什么忙?”
林昭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家仆从不太多,却也用不上他们两个半大的少年帮忙干活。陈绪自然推辞,偏头瞥见另一边钻出的厨下仆,叫住他问:“可是朝食已备好?”
厨下仆连忙道:“正是,还请郎君用食。”
唐敏听得分明,主动道:“我去请老师用食吧。”
陈绪点了点头,“劳烦慎言,阿青,你便引林君去堂上。”
名为阿青的厨下仆看了眼唐敏身后的林昭,笑嘻嘻的走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