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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转世了吗?能不能告诉我是哪家?”
黑无常有些为难地摸摸下巴。
“他是转世真魂,我们也弄不清他到底什么来头。按规矩,他投胎的事都是冥君陛下和判官亲自处理的,我和必安也不知道。不过他听说我们认得你,有句话托我转告。”
我不说话,转过头看向黑无常,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他说,谢谢你陪了他四个月,那段时日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他不会忘记你的,即使喝了孟婆汤,也一定不会忘。”
谢谢我?那四个月,总是他来粘着我,我却从来不会去找他。他曾问我的名字,我却不愿告诉他,而他告诉我的名字,我也没有记下,我总觉得没必要记住,因为他从来都不用我叫,就会自动出现在眼前。如今,我想找他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该怎样叫他。
“哎呀,小姑娘你别哭呀!”
黑无常一叫唤,我才察觉,自己竟然流泪了。自从死后,近百年了,我不曾流过泪,如今
“别哭,别哭!我跟你说,他是转世的真魂,指不定是什么天神下界来历劫的,这种人咱们能不沾边儿就不沾边儿才对,他们的命数都是上天掌管着,劫数一过自然回去当他的神仙罗汉,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什么情意都烟消云散了。”
黑无常看我掉泪,急得没法儿,围着我团团转。白无常这时也走了过来,他身后,武家老老少少正围着大少爷暴毙的尸身哭个不停。
“他说不会忘,那孟婆汤的厉害谁不知道?他已经再入轮回,你也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要我说,你还是好好跟着散仙人修炼吧。既然已经脱离红尘,又何苦再沾惹呢。如今你也算是替他报了仇,回去吧。”
我看着黑白无常押着大少爷的鬼魂消失在夜空中,那些冤鬼们还意犹未尽地在此地盘旋,它们会耗尽武家祖先留下的福祉,只怕从今往后,这家人,连同子孙,再无出头之日。
也罢,他喝了孟婆汤,我们的缘分算是断的干干净净了,只愿他下一世过得舒心,能如他所愿,尽情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11。 青鸿()
和师父在一起的最后三十一年是在遇春观里度过的,师父说这里是他师兄建起来的,现在的观主玄真在辈分上算是他的侄孙辈。
师父虽不能长生不老,却也是驻颜有术,他遇到我的那年九十六岁,可外表看起来也不过五十岁出头的样子。到一百九十四岁时,他看起来跟普通七八十岁的老者差不多,精神矍鹤发童颜。反观那个玄真,,论起辈分比却我还要低上一辈儿。我们到时他刚过古稀之年,身体倒还硬朗,可惜长得老相,须发皆白配着一脸的褶子,说他过了百岁也有人信。
玄真看到师父很是开心,态度恭敬礼貌周到,不过叫我“师叔”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勉强。我虽然死的时候年纪不大,可跟着师父修行这么久,算起来也有一百多岁了,做他的长辈其实不算占他便宜,所以我叫他“师侄”叫得很顺口。
观主在我们住下来的第十二年开始闭关,说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可我觉得他是因为别人总说师父看着比他年轻所以伤了自尊。
师父却反驳我说,如果我没有吓唬刚入观的小道士的话,师侄他也不会碍于辈分不好意思说,索性躲起来眼不见为净。
这话实在让我冤枉得很,分明是师父说肚子饿了,非要我去厨房给他做宵夜,我哪里想得到那么晚了还会有小道士经过,被飞舞在半空的锅铲、菜刀和点燃的柴火吓得尿裤子?后来这个元凶笑得前仰后合,观主师侄却脸色铁青,又不好发作,只能告诫小道士,叫他以后长些记性。
说起这事,也着实是我们的失策。我是魂体,肉眼凡胎看不到,只有如当年姓武的少年那样的天生阴阳眼或者象师父和玄真那样有修行的人才行。我终日跟师父在一处,除他之外见到的就是玄真,所以大家都忘记了我在别人眼里是隐形的。
以我的修为早已能做到在人前显形,可我并不想那样做。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是当我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那副被抛弃在乱坟岗的肮脏、残破模样就会出现在眼前,完全不受控制,那种幻觉会让我发狂。而即使我不看镜子,当别的男人看到我,露出那种让我熟悉的色迷迷的表情时,我还是会忍不住想杀人。
玄真师侄再没从闭关里出来,他的大徒弟接下的观主的位置,依然对师父恭恭敬敬,但遇春观上下已经再没有人能看得到我了。
师父在二百三十三岁那年终于羽化,朝夕相处的人忽然就这样消失了,忽然间又变得孤单,一时间还真是不太适应。
我就那么呆呆地守在他坐化的那间厢房里一年多,心里空空的。
“那个师叔祖,您您还在吗?”
青鸿战战兢兢的声音让我恢复了神智。
当年被我吓得尿了裤子的小道士如今也三十多岁了,大概是抱着“吓坏一个人好过吓倒所有人”的想法,在“厨房闹鬼事件”发生后,他就被派过来伺候师父和我。
他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偶尔师父跟我说话或者我端着给师父的食物被他看到,就会立刻全身发抖,亏我每次做点心都会给他备一份。
看着这个总象只小耗子似的草木皆兵的小家伙,我会觉得很奇怪,即使第一次的时候会怕,没道理二十年过去了,还是无法适应吧?或者,他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师叔祖师叔祖?”
青鸿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探个脑袋进来四下张望,嘴里还锲而不舍地叫唤着。每次师父不在房里而他又必须进来打扫时,都会这样叫一番,好像这样就可以安心地确认我不在了。其实大多数时候我是在的,就飘在半空看他一丝不苟地擦桌子扫地。
不过今天我没心情,所以随手一挥,将屋里桌子上的一个茶杯翻过来,“啪”地一声敲在桌面上,示意他我还在房内。
他的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却没有如我预料地那样立刻离开,而是硬着头皮进来了。我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他朝着桌子鞠躬,小老鼠长胆子了?
“师师叔祖,我听到掌门师兄跟二师兄、三师兄他们商量,说要收了您。您您还是快些逃吧!”
看青鸿紧张兮兮的样子,我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玄真师侄不在了以后,遇春观里是一代不如一代。收我?就凭青风他们几个草包的修为?还是他们打算豁出脸面去请人来做?
不过我倒也不恼恨他们,小孩子没见识,稍读了几本书就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了,一口咬定我是师父养的鬼奴,死也不承认我比他们师父的辈分还高。相比之下,倒是青鸿这孩子乖巧,虽然胆子是小了些,总算懂得尊重长辈,一口一个师叔祖叫得从不含糊。
“师叔祖,青鸿知道您不是鬼奴,但师兄他们不听我的,我劝不住他们。”
青鸿还在解释,看来是真的担心我。
“您快走吧,掌门师兄说他已经请了武当山的玄机真人,过几天就到了!”
青鸿还要说话,却听到外面传来叫唤他的声音,他回过头去急急地应了,又转回来冲着桌子那边做了个揖,嘴里说着“师叔祖快走吧”,这才慌忙地跑出去了。
我和师父的小院,除了青鸿,别人是不敢进来的,因为里面“闹鬼”。我眯着眼睛看着青鸿跑到我们小院的门口,等在那里的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家伙似乎已经不耐烦了,顺手在他背后推了一下,把他推得一个趔趄。
我一直看着他们离开,一甩袖子也走出了小院。青鸿这孩子是个软脾气,好欺负得很,所以观里的人都敢使唤他,也不见他有怨言。穿灰袍,应该是青风的徒弟辈,居然也敢对自己的师叔如此无礼,真是世风日下,今晚去教训教训他吧,他师父不教他,我这个“太师叔祖”教教他什么叫“尊重长辈”。
当晚,一起睡在大房间里的初级入门弟子们被一阵臊臭的东西兜头浇醒,原来是一个家伙犯了夜游症,拎着菜园子施肥用的粪桶正对着同门师兄弟们“浇肥”。可想而知,这人被同门好好地医治了一番,飘在房顶上看着他被围殴,一直阴郁的心情稍微减轻了些。
接下来就等着看看那个玄机有多少本事吧。
12。 算计()
玄机真人没等到,却等来了一群鞑子。
一队身着钢盔铁甲、操着异族语言的鞑子士兵冲入遇春观,见到值钱的东西就抢,看到穿着道袍的人就举刀砍杀。拿惯桃木剑的道士们的花拳绣腿自然不是士兵们的对手,等我被砍杀声惊动,走出小院去一探究竟时,大殿外面已经尸横遍野了。
一眼就看到青鸿摔倒在地上,一个凶狠的士兵正举刀朝他砍过去。来不及多想,我已经闪身上前,用手架住了劈下来的刀。
“师叔祖!”
青鸿的声音在身后,依旧怯生生的,我随手一挥,就把那鞑子兵连人带刀甩了出去,正砸在他的一个同伴的头上。
“师叔祖,救救大家,求您救救大家吧!”
刚捡回一条命的青鸿却还想着别人,跪在地上“咚咚”地磕着响头。
我叹了口气,看看四周还在被屠杀的徒子徒孙们,也动了恻隐之心,如今,这世上也就剩下这些道士和我还算是有些渊源了。况且,这些鞑子兵无缘无故地又抢东西又杀人,也着实可恶,我虽不能随意杀生,教训他们还是可以的。
扬手把还跪在那里磕头的青鸿丢进后面的灵光殿,我手一挥,一阵狂风立刻吹得飞沙走石,谁也睁不开眼睛,所有人都不得不停下动作用手挡风。再一挥,天上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夹杂着冰雹,除非是铜皮铁骨,否则没人受得了。
“大家快进大殿里来啊!”
听到青鸿的叫喊,已经都吓昏头的道士们这才忙不迭地朝那唯一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跑去。
鞑子兵们显然听不懂汉话,再加上被冰雹打得有些懵了,一时间只知道抱着头傻站着,直到看到道士们都朝灵光殿跑了,才想起可以进屋内躲避,于是也跟着跑。我手指一弹,一道落雷立刻打在跑在最前面的那人脚前面的地上,鞑子们被吓得停了下来,有几个跑得慢的道士也被我的雷吓住了,呆呆地站着,我看得心烦,手一招,朝身后一甩,他们几个就尖叫着飞进了大殿。
到了这份上,那群鞑子兵再傻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嘴里叽里呱啦地叫着什么,一个个举着刀在自己周围乱砍了一番,然后就落荒而逃。
等他们都跑光了,我才收了法术制造的风雨,转身回到殿里,就听到青鸿在说话:
“是师叔祖!我就说吧,师叔祖法力高强,才不是什么鬼奴”
不管信不信青鸿的话,劫后余生的遇春观众道士们再也没有胆量留在这里了。接下来的几天里,道士们陆续地离开了。
青鸿却没走,依旧在观里每日打扫,来收拾房间前一定小心翼翼地唤我两声。我懒得管他想干什么,反正有我在,也不怕鞑子们回来报复他。
迟到的玄机真人终于还是来了,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遇春观和里面孤零零的青鸿。
“所以,大家怕蒙古兵来报复,都走了。”
青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