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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胭脂!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还是脑袋进水了?”莲绛见秋夜一澈避开自己的掌风,又见秋夜一澈神情恍惚地盯着自己,嘴里还神经质地念叨着,又运起一道掌风,直接劈了过去。
“见着红的是胭脂,看到紫的是不是茄子?”莲绛已成狂暴状态。
秋夜一澈却只是怔怔地看着莲绛。
十五一愣,难道秋夜一澈将莲绛当成了自己?
烟尘翻滚,那莲绛又欲出掌,十五大吼一声:“娘子!别动了胎气!”然后一把抱住莲绛腰肢,再一用力,干脆将他扛在肩头跳下了房顶。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那一声“娘子”,是向秋夜一澈坐实了莲绛女子身份。
烟尘散去,那两人早就不知去向,秋夜一澈站在房顶上,手中沥血剑嗡鸣刺耳,似在提醒他:这不是在做梦。
而那个青衣少年一声“娘子”却又让他觉得,这是梦,这一定是梦。胭脂浓,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娘子!
娘子别动了胎气?
手中的沥血剑突然沉重,秋夜一澈愣在那里,不知道是忘记了追他们,还是不敢追他们。
“死女人,丑八怪,放我下来,我要去把他碎尸万段!”
林子里,冷看到莲绛衣衫凌乱、青丝翻飞,双手被发带牢牢绑住,整个人像一只红虾被十五扛在肩上。
而十五的衣服也很凌乱,惨白的嘴角还有一丝血痕,脚下生风,像是见鬼一样,跑得他们根本追不上。
最后确定无人跟上,十五才将莲绛丢在地上,哪知,莲绛像炸毛的野兽龇牙咧嘴就要扑上来。
“我看你才像疯子!”
“那个乌龟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削我头发,我要去将他大卸八块,祖坟都给他刨出来!”
十五震惊地站在那里,看着坐在地上像泼妇一样破口大骂的莲绛,终究忍不住提醒,“好歹你也算一个贵公子”
他身份岂止是贵公子,那尊贵的血统,简直当得起万人膜拜。可是谁知道,这么清贵的人竟能骂出这些不能登大雅之堂的话来。
“怎么了?”莲绛反语相讥,“贵公子就不能骂人了?贵公子就不是人了?我就骂他了,脑袋被驴踢了的王八羔子,敢削我头发!真想一口水喷死他!”
“水?”十五拉开了一些距离,看着莲绛。
“切,你们常人的脑子,迂腐的脑袋,当然没有听过这么新意的词!”莲绛喘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美眸狠狠地盯着十五,冷森森地问:“你刚刚怎么突然喊我娘子?”
十五自然不会让莲绛知道自己要“栽赃嫁祸”,遂皮笑肉不笑地答道:“你喊我相公,我当然喊你娘子!”
“是吗?刚刚你好像很怕秋夜一澈?”
十五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迹,冷声道:“我是怕他手里的沥血剑!”
她不是怕,她是不想见!终有一天,当毁灭她亲手给予他的一切时,她会见到他。
秋夜一澈,才刚开始呢,就沉不住气了?害怕了?
“呵呵呵”
身前的女子,突然发出一串阴森怨毒的冷笑。莲绛哼了一声,“又一个疯子。”
多少年后,他才清楚,那晚的他们,命运开始交织,再没有一个人能摆脱一个“疯”字!
莲绛闭上眼睛,突然想起逃跑时,十五压在他身上时的香软和那清澈明亮的双瞳,竟很像新月之日的那个女人
浑身一哆嗦,他睁开眼睛,盯着十五,不停地告诉自己:那晚,才不是这个丑八怪!
冷带着唐三娘等人找到莲绛和十五时,惊讶地发现两个人衣衫凌乱地隔着几丈相对而坐。十五在闭眼调息,脸上是惯有的冷漠木讷;莲绛则是瞪着一双美瞳,似恨不得将面前的十五烧出几个窟窿来。
“十五,我们刚刚看到秋夜一澈了。”唐三娘激动地凑上前,将手放在心口,望着天际赞叹道,“像天神一样高贵,俊美无双,果然是大洲第一男子。”
“天有骄子,生于大燕。”说的便是秋夜一澈。关于对他的赞美,从他出生之日便萦绕不绝,成年后更因为俊美而成为大洲所有少女的理想夫婿。
“是脑袋被驴踢了的第一男子吧。”莲绛冷不丁地补了一句。
十五的嘴角和眼皮跳动了一下。
“唉,可惜当年他娶了一个荡妇。”说完,唐三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咬了咬舌头,偷偷看向十五。
却听莲绛冷笑道:“放心,此荡妇非彼荡妇,此荡妇刚刚看着那秋夜一澈,转身就跑,可没敢扑上去。”
唐三娘的脸都绿了,心想:风尽,你能不能留点口德?
她还真怕激怒了十五,最后落得像妙水那样死不瞑目。
哪知十五抬起黑眸,看向莲绛,开口道:“娘子,为了你,我从良了!”
“八婆!”莲绛瞪着十五,怒斥。
“泼妇!”十五闭上眼睛,缓缓接口。
“你们两个?”唐三娘悄悄地退到一边,生怕被波及而伤及无辜。
第9章 亡人归来(3)()
冷吸了一口气,道:“目前大燕兵力聚集在这一带,这里恐怕是不能待了。就在今晚,流水执行任务时,放走了一只鸽子,我们去追时,遇到了桃花门接应之人,因此没有拦下。”
“鸽子?”十五睁开眼睛,黑瞳中掠过一丝锐利,“冷大人负责守在独孤府邸,可有什么发现?”
“有一辆马车从后面疾驰离开,车上是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大约八岁的男童,据胖子说,薛尚书死前,大喊了一声‘走’!”
“中年男子?”十五从怀中掏出名册,沉声道,“盯着桃花门,见机行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和霸气。
冷静静地看着十五,竟然有一种错觉:她天生就有一种让人臣服的领导能力。
转眸看向莲绛,他垂眸,似默然允许。
天空出现一丝白雾,深秋的清晨寒气森森。秋夜一澈提着不断嗡鸣作响的沥血剑,寻遍了整个独孤镇,也没有看到那个梦魇般的红色身影!
他展开左手,那朵蔷薇已被碾了一层白霜。
明一走到秋夜一澈身前,躬身跪下。
“她回来了。”秋夜一澈的声音在晨风中,有些缥缈,“她真的没死。”
整个晚上,明一都跟在秋夜一澈身后,所以他看到了一切。
“王,王妃死了。”
话音一落,沥血剑直指明一喉头。
“八年前,卑职亲眼看到王妃的遗体入棺。”明一深吸一口气,声音字字清晰,“月重宫潜入大燕,两次三番伏击桃花门,又放出关于王妃的谣言,不过是想乱了王的心志!现下正是王最紧要的关头,可千万莫要中了南疆蛮子的计谋啊!”
下个月,秋夜一澈同碧萝大婚,然后皇帝病逝,年轻皇帝没有子嗣,秋夜一澈将顺利登基。
“唔!”一丝鲜血从明一脖子上溢出,沥血剑吃血,颜色更深。
“凭她,能乱了孤的心志?”一个区区的胭脂浓,凭什么能乱他秋夜一澈的心志?那种人尽可夫的女子!
秋夜一澈突然仰头哈哈大笑,凤目幽深,如凝冰寒潭,抽手将沥血剑丢于明一怀中,“七日之内,用这把剑斩下长生楼人的狗头,通通挂于沧澜江岸。”他声音一顿,眼底泛起杀意,“孤,让他们活着来,死也回不去!”
明一抱着沥血剑,跪在地上。秋夜一澈离开的地方,落下一株几近凋零的蔷薇,可却掩不住它昔日芳华。
那一刻,明一突然想起八年前的长安——奢侈的睿王府一片绯红嫣然,整个王府仿佛沉浸在一片炙热的火焰中,成片盛开的蔷薇,肆意张扬,明艳惑人。
一个女子,红衣长发醉卧在蔷薇花间,一张脸如冰雪雕刻,美而不妖,艳而不俗,端的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当初,她手中长剑直抵秋夜一澈心脏,声音冰冷,“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做不到,就不要来招惹我!”
而今的王府,甚至长安,都再也看不到一朵蔷薇。
明一朝着那朵蔷薇叩头一拜,叹息道:“王妃。”
大燕南岭,暗人府邸。
碧萝身着华贵秋装,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丰盈可见,只是这妙曼的身体和此时她扭曲恐怖的脸,完全不相符。
她的身前,同不久以前一样,放着尸体。不同的是,上一次只有一个人头,而这一次,有三十一具尸体,其中一具,还是从南疆回来的领头人。
“这是怎么回事?”碧萝来回走动,最后一脚踹在一具尸体上,尖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一夜之间,桃花门损失了三十个杀手!上次,神杀的三位杀手,直接损失两位。这一次,去南疆潜伏之人,无一生还,最骇人的是,领头人的尸体还是从秋夜一澈那儿带回来的。
“王、王”碧萝垂下头,声音颤抖,“王恐怕也知道了。”
她生性高傲,掌控桃花门八年,从未失手一次,然而,刚上任门主,一次比一次惨烈的打击接踵而来。
“流水?流水呢?”她霍然抬起充血的杏眼。
暗处的防风走出来,禀报,“流水还在昏迷。”
“什么?那名册呢?名册在哪里?”
防风垂眸,低声道:“名册被人调换了!”
啪!一个耳光狠厉地抽在防风脸上,顿时,白皙的脸上五条血痕清晰可见,嘴角挂着点点血腥。
“当初怎么说的?你说流水可以胜任。”
防风依然垂着头,轻声道:“是我不好。”
啪!又是一个耳光抽在防风另一侧脸上,这一掌力道十足,竟让碧萝踉跄了一下,防风赶紧上前将她扶住,小声道:“别伤了手!”
碧萝喘了一口气,盯着院中的尸体,已然说不出话来。她难以想象,秋夜一澈知道了,会是怎样大发雷霆。而且,全军覆没,还是在大燕国土上,传出去,整个桃花门颜面何在?
“名册不拿回来,通通都得死!”碧萝声音颤抖。
防风取下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道:“流水出事前,有飞鸽传书回来。”说着,取出一张字条,上书:八岁男童。
“八岁男童?”碧萝后退一步,身上的外套掉在地上,原本扭曲的脸一片惨白,似不相信地抬眼看向防风。
“没死?”
“恐怕是。”防风冷静道,“流水说这名册就在男童房间,然而,他们逃得匆忙,没有带走名册,却是拼命护住男童。而且薛尚书中了花夫人的媚术,却说了一个‘走’字。”
碧萝呼吸沉重,十指猛地收紧。
那一瞬,她想起长安大雪中,胭脂浓浑身是血地跪在雪地里,手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婴儿露出的手臂上,有一枚红色胎记。
“孽种!”
手指张开,那字条变成纸屑,散在空中,“胭脂浓都死了,那孽种怎么能活着?”说完,涂着血红丹蔻手指放在胸口,杏眼阴毒地看着防风,“你去!我要那孽种的心来做药引!”
防风俯身,又将外套拾起披在碧萝身上,安慰道:“我一定将那孩子的心带回来,你整晚都没有睡,去休息一下。”
“门主,明一求见。”
门口传来一声通报,碧萝的笑容顿时凝在脸上,眼底掠过一丝恐慌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