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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青云几乎要忍不住叫好。
明恩公和长阳侯从一阵心悸中,登时明白过来!
凶手当然可以继续杀人,可是要杀吕氏的人,未必非得在陕州!
既然凶手是一个组织,自然可以分布在多个地方伺机等候。士族门阀为了拓展权利和地位,这么多年从未停止过门当户对的联姻,吕氏和各道、州的几位高官,可都是亲家!
区区一个陕州知州,少了这份女婿的助力对吕氏来说尚且没什么;可如果死去的是都督夫人、节度使夫人呢?
离开了联姻带来的捆绑,吕氏的势力会大大削减!
明恩公只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心底还涌上一丝冰冷的恐惧:“好生恶毒,好生阴狠……他当真是要灭我吕氏!”
长阳侯也急了:“这该怎么办?”
“凶手行事嚣张,计划周全,后招既然不在陕州,眼下多半早就跑了。”欧阳青云无奈地耸耸肩,“就算查出了蛛丝马迹也没用,能这样冲着吕氏来,必定有钱有势,八成是雇了一群江湖高手办的差。”
明恩公气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没有人可以这样欺辱吕家!”
欧阳青云翻了个白眼,“还不如想想你们得罪了什么人,能够这样对付吕氏的,天下又能有几个?”
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到身上,纪桓神色不变,只微微皱眉,任由明恩公打量。
明恩公冷声道:“不瞒欧阳先生,我们怀疑是明州江氏下的手。”
“哦?”欧阳青云眼中闪过精光,一脸恍然道:“明州江氏,那可是有碧海潮生阁依靠的士族!啧啧,是他们也就不足为奇了,在下大概清楚凶手和动机,难怪呀,难怪要这般为难贵府!”既然是天下第一神探,自然有很多的事情瞒不过欧阳青云的眼睛,包括当年的宫廷秘案。
明州江氏,孝元皇后的本家,碧海潮生阁。
忽地,纪桓想到那天问起武功,晏时回说自身的能耐,“比你所见过的、能想到的,还要高得多”,不由脸色微变。
如果是明州江氏,的确可以解释动机和目的,纪桓始终记得晏时回说“她姓吕,就该死”时冰冷无情的声音。
谁不知道碧海潮生阁的人,个个身怀绝世武功?
所以,晏时回是江氏的人?
他自称是复仇之人,那和孝元皇后……会是什么关系?
第14章()
天色将将入夜,回香阁很热闹。
其实整个陕州城都很热闹,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讨论着吕氏女眷的惨案。
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人,在回香阁的二楼上,独占一张桌子。他姿态不羁,一条腿架在板凳上,一手往海碗里倒酒,显然酒瘾极大。
此时,有一个年轻人进门,走上楼。他一出现,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连带着酒楼的喧嚣热闹都降低了三分。
等到欧阳青云觉得有点过分安静了,抬头,年轻人已经来到他面前。
“欧阳先生。”年轻人彬彬有礼。
欧阳青云咧嘴笑:“哟,纪公子!快坐快坐!莫不是见老夫一人独酌,特来共饮?”
纪桓一愣,不由苦笑:“不瞒欧阳先生,晚辈喝不得酒。”
“啊?怎么说?”欧阳青云一脸不信。
“晚辈从小一碰酒,就会全身出红疹子。”纪桓无奈,描述道:“严重时喘不过气,眼前阵阵发黑,幼时有一次出去跑出去玩,误饮酒酿元宵,呃……还险些送了半条命。”
欧阳青云听得大摇其头,遗憾扼腕:“公子失了人生一大乐趣,可怜可怜,为此应当痛饮三碗。”说着,果真就自顾自灌了三碗黄汤下肚。
纪桓失笑。
他笑起来极好看,唇红齿白,连带着整个酒楼都明亮了起来,一点无可奈何叫人怦然心动。
欧阳青云捡两颗花生扔进嘴里,惬意地眯起眼睛。酒不错,身边还有位难得的美人,瞧过去清雅标致、如诗如画,真是心旷神怡啊。
好在他还没醉,欧阳青云懒懒问:“既不是来喝酒,公子到此是?”
纪桓说:“晚辈仰慕先生久矣。”
“哈哈,公子眼光真好。”欧阳青云一点都不惭愧,“老夫虽然不仰慕小辈,对于令尊,倒是神交多年,始终可惜不得一见。说起来,手中的一桩悬案,调查了十余年,每每想到没有宰相大人的证词,真是为难得酒都喝不下呀。”
“悬案?”纪桓道:“可是江湖三大奇案之一?”
“不,是另一桩惊天悬案。”欧阳青云神秘兮兮地凑过脑袋,靠近纪桓,压低声音,“也许,纪公子能帮我解开其中的几个疑惑?”
查了十几年的惊天悬案……纪桓谨慎道:“晚辈还不知是什么案子。”
狂放的欧阳青云这下声音压得更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声投下一个惊天大雷:“孝元皇后与雁门关一役。”
纪桓大吃一惊。
这天下,恐怕也只有天下第一神探,敢擅自去调查当年的真相。
欧阳青云见纪桓面色凝重,哈哈大笑几声,取过一坛酒继续喝:“想来纪公子知道的不少。直接说吧,想要老夫做什么,无须吞吞吐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天下多少事,不过如喝酒,多喝一碗是一碗!”
既然如此,纪桓开门见山:“晚辈想请欧阳先生查一个人的身份。”
欧阳青云眯起眼睛,朝纪桓伸出手掌,“按规矩,黄金千两。”
纪桓:“……”
丞相公子对身外之物向来没概念,万万没想到欧阳青云的条件会是黄金,这才想起这位天下第一神探,第一爱好是美酒,第二就是黄金,吕怒请他过来,照样花了一千两的灿灿金子。
“晚辈只有三百两……银票。”纪桓说实话,也不气不恼。
欧阳青云啧啧:“不愧是栋梁后代,一家都清廉如水。”
纪桓:“……”
欧阳青云长叹一声,像是个做了赔本买卖的懊恼商人:“也罢,你且把你所知道的,关于这个想查明身份的人的东西,如实一一写下来,有多少写多少。现在告诉老夫,老夫喝多了也会忘。”
是不想有个人妨碍喝酒吧……
欧阳青云唤小二拿纸笔过来。
纪桓也不推脱,索性就在这张桌子上写了起来。他一手行楷写得极好,京中求他墨宝的人很多,轻易就能卖出高价,让欧阳青云看得直呼可惜:“下次我准备好纸笔,小纪大人定要赏我副字。”
“……不用先生求的。”纪桓觉得欧阳青云真是极有意思。
他思路清晰,下笔快,足足写了三张纸,将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
“一码归一码嘛。”
欧阳青云等字迹略干,就塞进怀里,又美滋滋倒酒,头也不抬,“作为交换,当年那桩悬案,日后我若问起,你须如实相告,不可有一丝隐瞒。”说得如此轻松,笃定纪桓不会拒绝。
纪桓确实没拒绝: “好。”
——因为他同很多人一样,一样渴望了解当年雁门关外发生的一切。
姜府。
夜深人静,夜空一轮明月高悬。
纪桓在床榻上躺了许久,没有睡意,侧过身子看窗台边投下的月光。
月凉如水。
子时到了吗?多少人正在等待子时?那些可怜的女子,知不知道今夜将会遭遇什么?
左右睡不着,纪桓索性披衣而起,喟叹一声,想着翻本书出来看看也好。
“为何叹气?”
忽地听到这个声音,纪桓的心猛地一跳,循声望去,黑暗中,随一声轻响,一道火光亮起,照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晏时回用火折子点亮灯盏,转过头,侧脸俊美无匹,淡声问:“你在担心吕氏?”
纪桓怔怔看着他,暖色的火光照在如画的眉目上,俊朗动人。
“你不当赵鸣了?”
晏时回倚靠檀木书桌,瞧上去有些随意,说:“赵鸣差不多该死了。”
“什么时候?”
“今夜。”
“为什么死?”
“刺杀失败。”晏时回手中亮出一块令牌,修长手指勾着丝穗,漫不经心地晃了晃,“他奉命今夜来姜府刺杀你,行动失败了。”
纪桓暗自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死的?”
“咬破毒囊自尽,明天午时前,尸首就会出现在吕氏府中。等天亮了,你就同竹石,还有洛阳王的侍卫一起离开陕州。”
“你呢?”
晏时回没想到纪桓会这么问,不由愣了愣,才低声道:“我会暗中保护你。反正你也不想看见我。”
纪桓沉默了一会儿,清亮的眸子盯着晏时回:“为什么针对女眷下手。”伤害无辜的女子性命,无论如何还是太狠毒了。
晏时回不咸不淡道:“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原因。”
纪桓又只能不说话了。
他确实猜到了其中的原由,女眷没有实权,丧命之后,引起的慌乱只在府宅,不会涉及到下面的黎明百姓。婚姻是联系士族门阀的一大手段,今日吕氏的女子死尽了,日后吕氏这颗大树倒下,原先靠联姻依附的各方权贵才能狠下决心断绝和吕氏的干系,不趟浑水。
如此一来,当皇帝真的要下手铲除外戚的时候,很多阻拦也已经在无形之中扫除了。
闹得这样大,现在各地到处传来死讯,皇帝怎么会不知道?皇帝不仅会知道,而且会一次又一次地知道,凶手用这么多女子的死亡来提醒他当年孝元皇后的薨逝,他是否还能继续忍让外戚?
以晏时回如今所展露的,纪桓可以想象,一定还有下招,让皇帝可以名正言顺地铲除吕氏。比如之前在他身上发生的,安排一个“吕氏的”刺客进行刺杀,传到皇帝耳朵里,外戚这样残害忠良,他不可能继续不作为。
纪桓和燕霖也早就想到了,只有通过皇令,将赋予的权利收回来,才能真正达到铲除的目的。单单用刺杀这种行为,除非杀光吕氏的人,否则位子只会换个人坐,可杀光吕氏,又会造成太多的动乱了。
其实,就算纪桓不认同这种手段,也不得不承认,从女眷下手这个方法,的确是去除吕氏的一大高招。
虽然残忍。
纪桓不由想,这个人年纪轻轻,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杀伐果决?
晏时回道:“早点睡吧。”
纪桓不假思索:“等等……”他轻吸一口气,“你是江氏的人吗?”
一豆烛光中,晏时回眯了眯眼,审视似的看着纪桓:“是,又如何?”
纪桓垂下眉目,半晌道:“晏大侠,其实……我并不讨厌你。我知道你深不可测,能否卸下伪装,同我坦诚布公,说说话?”
少顷。
“坦诚布公?为什么不敢看我?”
晏时回脸上的笑容绝对算不上和善,他抱臂道,“纪桓,你请一个欧阳青云来调查我,还不够?需要特意摆出一副知己的架子,交心?”
晏大侠对动之以情这套一点都不买账,还咄咄逼人,让纪桓略觉尴尬,只好道:“那算了。”
晏时回却似乎没有算了的意思,蓦地笑了起来,“你当真不讨厌我?嗯?”
“说不上讨厌。”
其实纪桓为人算不上嫉恶如仇,但至少是非分明。然而他扪心自问,非但不讨厌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