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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桓若有所思。
晏时回见他反应不大,又补充道:“他是死士。吕付建立的玄衣门专门培养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一旦派出去,死的不是目标,就是他们自己。”
纪桓却道:“他没害我。”
晏时回一愣。
他慢慢扭过脖子,黑眸如有寒星闪耀,冰冷的声音中隐隐有些愠怒:“纪明泓,纪勖是怎么教你的?他不害你你就不杀他,你以为还能跟死士当朋友?”
明泓是纪桓的表字,纪桓略有错愕:“你认识我父亲?”
晏时回道:“你是丞相公子,难道不知官场险恶,没有天真的余地?一旦事情有变,皇帝和太子的人也不会对你手软。”
纪桓知道晏时回的意思,无非要说明,这些人都是刺客,死有余辜。
可一路以来,他和那些死去的侍卫,就算称不上朋友,也都是相熟,为了可能的威胁而赶尽杀绝,纪桓无法认同——官场如江湖,都是身不由己,可他从来都在危险之中,又怎能靠先下手为强、一股脑杀光来解决危险?
晏时回随手扔了毒。囊,解开赵鸣的穴道,“你可以说话了。”
赵鸣狠狠瞪着两人:“杀了我吧。”
对于吕将军派了一个死士给他,纪桓想了想,还是应该说些什么,便道:“纪某一直抱着一丝希望,吕将军会是尽忠守则的良臣。”
不同于平乐侯那种无能的草包废物,吕付在行军打仗上的确很有才能,这些年边境平稳离不开他的功劳。
如今关外匈奴分为两支,又在和鲜卑在争地盘,吕付驻扎便在太原练兵,扼守三关。
纪桓母亲出自太原聂氏,将门虎女,为了生下他,早早撒手人寰。他这次贬职途中特意绕路去了太原,和吕将军见了两面,交谈和谐。吕付主动提出派一支本家亲兵送纪桓回陕州,纪桓欣然同意,不想弄成这样。
赵鸣冷冷道:“那个求仙问药的狗皇帝,凭什么要吕大人效忠?”
纪桓想,就凭他是皇帝。
赵鸣咳出一口血唾沫,冷笑道:“你去过太原,可知道关外的匈奴怎么欺负我们汉人?!狗皇帝成天坐在龙椅上,除了求自己长生不老还做过什么!他卑躬屈膝岁岁纳贡求一个苟安!他哪里配得上忠君!”
纪桓心平气和道,“求和已是不易。”
赵鸣嘲讽地大笑了出来,“百年前太。祖立国,中原五十万铁骑何等风光,今时今日,却只能靠孝元皇后谈下来的二十年和约苟延残喘!就这么好不容易的得来的太平日子,皇帝还奉行个狗屁无为!他一人得道成仙,可想过水深火热的黎民?”
纪桓不说话了,没什么可辩驳的。
这时,晏时回慢吞吞问:“吕付要你什么时候动手杀纪桓?”
赵鸣冷冰冰不作答,说完刚才那些,他更是一心求死。
晏时回继续:“是不是在洛阳王和纪桓见面的时候?”
赵鸣的瞳仁猛地一缩,这一细微的变化被晏时回和纪桓双双捕捉到了。也许他是一个专业的刺客,平日里足够冷静,可是刚才同纪桓的一番话下来,情绪已经被完全牵动,心里的防驻不再牢靠。
晏时回扭头,直视纪桓的双目,认真道:“不管是吕付的人,还是皇帝太子的人,只要在你和洛阳王碰头前后,取走你的性命嫁祸给洛阳王,就能立下大功。”
纪桓一愣。
紧接着,他不由暗恼自身的迟钝。
他怎么现在才明白,一旦他和洛阳王见面,赵鸣必定会出手杀他!
洛阳王独霸一方,早就成了皇子和太子的眼中钉。如果谋杀丞相之子的罪名能落到洛阳王身上,皇帝和太子就有了治罪洛阳王乃至削藩的机会。
但是,纪桓也知道,在他没有主动勾结洛阳王的情况下,皇帝和太子很可能下不了这个决心——他家名望极高,世代帝辅,他是丞相独子,皇帝和太子需要考量,未必下了死命令。
但吕氏不同,陕州靠近洛阳,一旦洛阳王失势,直接受益的就是他们。何况纪桓本就是他们要铲除的对象,所以才派出了赵鸣这样的死士。纪桓要真是死在了和洛阳王见面前后,皇帝和太子也没什么好犹豫了,但时候忙着找洛阳王麻烦,根本不会去追查真凶。
凶手只能是洛阳王。
所以,这帮“山贼”拦住他前往陕州,截在他和洛阳王会面之前,可以理直气壮说,在救他!
晏时回见纪桓的神态,轻轻勾唇。
他转头,又问赵鸣:“吕付不是什么好东西,纪大人的为人,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你心里也有数。我只问一句,你对着自己的良心,可愿意说出吕付更多的计划?”
这种刺客一般是经过洗脑,精挑细选训练的,通常一批有五到二十人,见赵鸣的身手,玄机门的质量应该还行。晏时回虽这么问,但没抱什么希望,毕竟他已经达成了想要的目标。
可意外的,却见赵鸣额角沁出汗水,似乎在挣扎什么,目光在纪桓身上游离。
纪桓大感不妙。
难道是纪勖?以丞相的德高望重,是有可能连刺客都下不去手。这些年,天下太平,政治勉强能算清明,功劳是谁的,大燕的每一个子民都看在眼里。
晏时回嗤笑:“你这刺客,看来还真的有点良心。”派出这种水平死士,看来他还高看了吕氏。
赵鸣终于咬牙道:“我知道他们还有一个目标,一直……觉得不妥……但阻挡不了。”
“对谁?”纪桓抢先问。
“是……清河公主。”
话一出,不光是纪桓,就连晏时回也变色。
纪桓第一次失了风度,死死地瞪着赵鸣:“清河?”
第5章()
本朝子嗣不昌。
自孝元皇后香消玉殒,成靖帝十年如一日醉心道学,几乎不近女色,膝下只有一位皇子,两位公主。
仅有的皇子,即是太子燕辛,生母原先在宫中的地位不高,不过一个昭仪,燕辛晋为太子后,方才得以加封为德妃。而清河、清泉两位公主,分别是孝元皇后和目前权掌后宫的贤贵妃所诞,论血脉地位,以清河公主为尊。不但如此,传言小公主继承了孝元皇后的美貌,因此虽然见过她的人不多,却成了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
纪桓站立窗前,凭栏凝望一轮明月。
清河公主燕然,刚出生那几年,成靖帝对女儿的态度时而恨不得捧在心尖上当眼珠子,时而憎恶到一听名字就要大发雷霆殃及无辜。
姣若明月的小公主时常跑进纪桓怀中撒娇,而纪桓自小识遍龙子皇孙、金枝玉叶,真正心疼的,能坦诚心扉的,也只有清河公主一人。
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在,或是因为早逝的皇后。至今,纪桓都能清晰的回忆起孝元皇后的遗容,她一身红衣躺在高高的床榻上,肌肤晶莹,嘴唇鲜红,美若天仙,只是没有呼吸。
隔壁的窗户被吱呀一声推开。
纪桓回过神,隔壁那人发问:“还在想清河公主?”
纪桓一怔,燕然在民间的声望和爱戴更甚太子,是整个王朝掌上明珠。十八年前的雁门关一役,孝元皇后代皇帝亲入匈奴军营谈判,换来二十年太平日子。百姓心中有皇后,这种感情转移到清河身上是很正常的,所以赵鸣招出了吕氏对燕然的图谋,所以纪桓也能理解晏时回担心清河公主的安危。
“成靖帝有意将清河公主许配给你。”
这句话说得很笃定,是“有意”而非传言。
纪桓奇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晏时回淡淡道:“你如何看待这桩亲事?实话。”
“我把公主当做妹妹,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之一。”纪桓有些头疼,少女情窦已开,他离开京城时还为能和清河保持距离而庆幸过。
“你会娶她?”晏时回问。
“如果保护她的方式就是娶她。”纪桓斩钉截铁道:“我会。”
早两年,匈奴王来使就有意想让成靖帝牺牲清河公主和亲,说明只要小公主嫁过去,两国能永结为好,被成靖帝以燕然年龄太小为理由拒绝。虽然赔了不少金银财物,但此举得到了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的赞好。
眼下关外战事正酣,匈奴鲜卑没顾得及谈判和亲,可清河公主转眼就要十五,该来的总要来。
晏时回低沉的声音顺着凉风飘来,听上去很冷漠。
“既然如此,何不趁早向皇帝求亲?”
纪桓指尖翻转着腰间的袖珍香炉,以指腹摩挲。他面容沉静如美玉,轻蹙眉尖,问:“晏大侠,如若我告诉你,龙阳断袖确非空穴来风,那我究竟要如何才是真的对她好?才能真正保护她?我娶她,难道真的是在心疼她,而不是误她?”
沉静的黑夜里,忽然响起粗粝的咔擦一声,在纪桓看不见的地方,晏时回硬生生捏碎了窗台边的横木,他脸上面无表情,眼眸深幽,重复了一遍纪桓之前的话:“如果保护她的方式就是娶她,你必须娶她。”
这道声音里透着一种刻骨的凛冽,没有愤怒,只是冰冷:“在此之前,我会派人保护清河公主。”
“你?你说什么?燕然她可是……”
晏时回居然没听纪桓说完话,直接关上了窗。
翌日。
发生的事情太多,纪桓到了凌晨才堪堪入睡,弄到日上三竿方醒。明墨很殷勤地过来伺候纪桓洗漱,又送上早饭,说奉主人的命令,纪大人可以随意走动。
他住的小楼院落中此时挤了不少人,但闻拳脚声虎虎,衣摆声猎猎,都在练功。
纪桓杵在庭院角落看了一会儿,不由惊讶于“山贼”的实力。这些人要是放到军中,个个是骠骑将军的人选,纪桓甚至怀疑这些人也不是凌空镖局的,押镖都是大材小用!
他左右无事,盘算时间,救兵今天应当能到,便打定主意,好好看看这山贼窝。
一路果然畅通无阻。
经过关赵鸣的柴房时,纪桓略作犹豫,还是没进去,免得拉仇恨。
黑风寨经营多年,算不上大,但也不小。
漕运渡口附近,有这等规模的山贼在此,官府却一直没有收拾,引得纪桓暗中感慨。
关人的柴房对面是厨房,几个村妇正在里面谈笑择菜,见到纪桓,居然一顿招呼。白色的蒸汽从灶锅里不停地冒出来,村妇笑说,今个儿又炖了老鸡汤,加了老参很补,公子中午定要多喝两口。
“……”
纪桓这下真成了做客的,匆匆拜别,没多久又到了马房前。
马房非常大,几乎占了半幢楼,至少有四五十匹好马养在马槽中,正悠闲吃草。纪桓想起那凶恶的山贼说要把他弄进马房严刑伺候,暗忖难道里面还有刑房?可是甫一进去,里头满满当当都是马匹。
如果现在放了这些马匹,纪桓心里冒出捣乱的念头,很快作罢,且不说老马识途,他还不想跟竹石一样被尥蹶子的马匹踢晕。
马房隔壁是一片湖泊,水汽清新,湖边大片林木伐尽,建了一个靶场,不在庭院里练武的山贼居然都跑到了这里,弯弓射箭。
纪桓一眼就看见了晏时回,他依旧一身黑衣,瞧上去年约二十出头,年轻俊朗。正在听一个大汉说话,恰是一刀斩落两只马头,害他直接滚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