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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帝三十二年十一月,左思思出孝后,一袭嫁衣,入颖川王府,杭州八大姓正式决裂,一分为二,以左家为首的六姓,一同拜入了颖川王门下,中山王只得了包括江氏在内的其二。
慧帝三十二年十二月,原定于明年二月才返帝驾突然回洛,云矩仓促出城门迎接,尚在年节之内,木贵人却着素单衣,披头散发,形容枯槁。
云矩心里咯噔一声,跟着慧帝匆匆回了崇德殿方知,竟然是十八皇子夭了。
行宫突起大火,烧死宫女、太监共计八十余人,十八皇子被困在其中,再也没有能逃得出来。
慧帝惊怒交加,帝驾速速回洛,命即墨王原地彻查行宫大火的始末。
而此时的云朔,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和,正在下令命人开水闸,淹城。
一个不留。
慧帝三十二年的最后一晚,注定了是所有人的不眠之夜。
慧帝三十三年元月初八,宛陵王在自燕平南下回洛途中,过香山寺,入之,削发为僧,遁入空门。
消息传到洛阳,周贵妃跑到崇德殿里扯着闵德妃大哭大闹、又叫又跳,惹烦了慧帝,慧帝一气之下要废去周氏贵妃之位,汉中王前去求情,帝不理,云矩从旁观之,默然无语。
——燕平行宫的始末,舒媛宜已经派人来尽数与云矩说清楚了,行宫的大火,自然是有人故意纵的,不过想杀的人,却本不是木贵人所出的十八皇子。
是周家的人,原是想杀了云涟,再嫁祸给即墨王,好挑起舒媛宜与闵氏之间的矛盾,也正好将此事定性为颖川王与中山王的储君之争,在慧帝面前给二人增添恶感,好让周家得以坐收渔翁之利,也为宛陵王入主东宫,再争一分机会。
舒媛宜提前窥得其中一二,心生大怒,将计就计,先一步带出了云涟,在十八皇子夭后,更是毫不犹豫地把周家的谋划拖到了明面之上。
宛陵王本人是毫不知情的,就此遁入空门,是知道真相后,对十八皇子的愧疚,也是对周家这些龌龊手段的反抗,更是他对洛阳城内风起云涌的彻底厌倦。
如今看周贵妃揪着闵氏喊打喊杀的模样,云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默默想着,这也是完全个傻的。
最后,还是云涟亲自来了,给周贵妃求情,云矩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跟着跪了下去,帮着说了两句话。
到了,慧帝那一巴掌,还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只是将周贵妃禁足在了顾鹤宫,没有再多罚她什么。
汉中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云矩却很清楚,这一切,也都是徒劳。
因为以云矩对慧帝的了解,下一步,以十八皇子之死为由头,慧帝怕是要开始发作周家了。
早一步晚一步的,反正也不差些什么。
不过这一次,事态的发展却是出乎了云矩的预料之内。
慧帝在十八皇子夭折、宛陵王出家后,大概是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子,心情不畅,在从燕平回来后就屡屡咳嗽,伤寒的症状反反复复,迁延不愈,在四月洛阳倒春寒的时节里,彻底病倒了下去。
慧帝卧床不起后,云矩被留宿崇德殿,亲侍汤药于左右,行代天子之职,位同太子。
而在一月里彻底灭了大和南朝廷,一路打到足利尊氏的裴云朔,在已经要打的乐不思蜀的状态下,接到了中山王派人送过来的密信。
——帝不豫,速归。
裴云朔捏着信上的“速归”二字,想到远方的洛阳城,胸口无端地泛起了一层反感。
裴云朔不想回去,越浒力挺中山王的催促,韩子清却让云朔自己想想清楚为好。
如今回洛阳,利弊参半,真要说起来,还是得看云朔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今的紧张时局之下,如果裴云朔想当皇帝,自然是要‘速归’;如果他不想,那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坐拥三十万征南军,云朔要做个拥兵自重的外地藩王,大可等洛阳局势平静后再姗姗下决定——是回洛阳支持新君即位,还是带着兵直接回黔州去,让新君自己不爽纠结去吧。
越亲王会不会回来、会什么时候回来。。。。。。这个问题,很多人都在想。
如今帝心显见是偏向颖川王的,可中山王名望亦不俗,且其有即墨王、越亲王等一众兄弟的拥护,若是到最后图穷匕见,大家掀了桌子打起来,颖川王手里虽有蓟州王和陆序,中山王只用越亲王一人,就足可碾压之前二者了。
当然,如果越亲王本人也有问鼎之心,这局面,就会更好看了。
显然,担心裴云朔最后会拥兵自重的,可不只是下面的那些不敢随意站队的臣子们,在裴云朔尚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回、又究竟该什么时候回的时期,慧帝的一道诏令,帮所有人都下了决定。
人在卧病之时,总是会更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一些,即使是慧帝也不例外,那一天,喝了药后,他在榻上睡的迷迷糊糊的,恍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年少意气风发之时,睁开眼后,依然半梦半醒的,透过屏风,看到了云矩坐在外间挽起袖子,垂首批折子的模样。
那一刻,慧帝脱口而出,唤了一句:“临轩。。。。。。”
云矩的手顿了一顿,下一刻,她恍若未闻,继续行云流水地翻起了折子。
慧帝却自己把自己叫醒了。
他怔怔地就着那个姿势,看了云矩很久。
云矩批了一下午的折子,慧帝就那么看着她看了一下午。
最后待得掌灯时分,云矩起身,整了整折子,进来探望慧帝的情况时,慧帝却突然做贼心虚了一般,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云矩帮他掩了掩被子,压低声音叮嘱了宫人们几句,就默默退下了。
出崇德殿的正门时,随着夜风摇曳的细弱灯烛下,掌灯的太监隐约看见,颖川王的眼角似乎有水光一闪而过。
云矩走后,慧帝默默睁开了眼睛,盯着顶上的帷幕,默默出神许久。
然后冷不丁地开口,问刘故道:“你说。。。。。。朕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朕原以为,朕这一辈子,纵是杀再多无辜的人、作再多不应有的恶,为我大庄的百年基业,朕再如何心痛,都是绝不后悔的。。。。。。可是现在,朕突然发现,朕似乎高估了自己。。。。。。”
身与心俱病,容将力共衰,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在预感到自己的生命隐约走到尽头的时刻,慧帝突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有些坚持是多么的可笑。
我得振作起来,慧帝想,我得撑到矩儿登基,再合了眼,下去见他们。
玉笙子(一)()
慧帝三十三年;三月初九;越亲王奉帝诏;率三十万征南军正式班师回朝。
四月;道士张士诚自蜀入洛;观龙气黯淡掩异;直言荧惑犯心;紫微桓失位,乃是庙堂之上有小人作乱,不该当其位者居其位;则帝星危矣。
帝闻之,大怒,命人缉拿张士诚;欲斩之。
张士诚以重金贿太常寺卿钱奉;钱奉暗嘱钦天监上书,证实今确有荧惑犯心之象;大都殿秉笔太监冯宏受张士诚重金;亦从旁极力为其说和;在御前称颂张士诚之能;帝犹疑;面召张士诚其人;一问一答,相谈甚欢。
后,张士诚进献参苓白术散于帝;帝服之;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帝大喜,赏张士诚黄金万两,准其自由出入御前。
五月,越亲王携大军入豫,帝令大军留驻豫南,由卢镗等暂代,独召越亲王加急回都。
时隔一年有余,裴云朔再回自己在兴宁坊的王府时,原先一道带走的三千亲卫,回来的只有不足三百。
与中山王、即墨王等短暂会面寒暄后,是夜,帝嘱颍川王于崇德殿前置宴,为越亲王等人接风洗尘。
裴云朔带着韩子清、徐有仁和宋氏兄弟等四人一同进宫赴宴,陇西王、越浒等亦在受邀之列,及至宫内,只见汉中王与十六皇子裴云涟二人,方知原是颍川王称病未至,嘱汉中王二人为主招待之。
越浒坐在席间,毫不避讳地当众嘲讽道:“陛下身体微恙,颍川王也身体有恙。。。。。。这别的倒先不必说了,架子却是十成十大的啊。。。。。。”
云涟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道,“呵。。。。。。八哥还没说什么呢,越小将军倒是先跳起来了。。。。。。看来某人这架子,也是不小啊!”
越浒一噎,冷冷地瞪了云涟一眼,面无表情地闭上了嘴。
汉中王温和一笑,打圆场道:“近两个月来,五哥的精气神都不大好的模样,从四月初二起,除了父皇的召见和朝堂上的政事,剩下的应酬他皆是一概推了,闭门谢客静养,倒真不是针对什么。。。。。。”
越浒撇了撇嘴,不冷不热道:“。。。。。。那看来这次,还真是越某妄作揣测了。”
云涟毫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作为回应。
这顿饭,虽是国宴规格,但却所有人都吃的味同嚼蜡,两边不尴不尬地客套了一番,歌舞把场子热起来后,更干脆是各聊各的了。
宴尽一半,云涟就想提前走人了,张士诚献药后,慧帝精神大振,基本可以自己亲自来处理大部分的政事了,云矩抱恙称病后,慧帝就把裴行俨召到了身边伴着,时时要他在旁边给自己念个折子、递个印信什么的,就如今这时辰,裴行俨都还留在慧帝的寝宫里没有出来,云涟就琢磨着,打发了个小太监先过去问问,待会儿等着和裴行俨一道出宫去。
不过云涟刚把人派出去,下一刻就后悔了。
张士诚得慧帝恩赐,可以自由出入宫闱,不过他倒一向还算识趣,除了当初对着裴行俨来的那一遭外,别的时候都还算得上是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谁也没想到,都这时辰了,他还会毫不避讳地跑到宫里来,摸着自己的三寸小胡,厚着脸皮挤到了宴上,端着酒杯说是要给越亲王这样的大英雄敬酒,然后就坐在人家身边赖着不走了。
云朔才刚回京短短两天,却也听说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张道长的“传奇历程”,云朔对佛道之流,算不上反感,但也无多少尊崇之意,对于张士诚这种来历不明、言辞夸张的游方道士,心中先入为主地便给对方下了一个“招摇撞骗”的结论,交谈起来,更是态度冷落,寥无所应。
张士诚闪着精光的小眼睛微微眯起,大概摸出来这位越亲王是哪个路数上的主了。
不过裴云朔对他再是冷淡,张士诚也不急不恼,反倒是极为满意的模样,优哉游哉地强坐在云朔身旁,一边胡吃海塞,一边与处事一向圆滑、也是在场唯一一个愿意搭理他的韩子清侃天侃地。
云涟本是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张士诚赶紧滚,后来见对方一时半会儿没有要走的意思,索性打算自己先“滚”去找裴行俨了,不过他刚小声与汉中王说完,还没来得及起身,裴行俨就先兴冲冲地赶过来了寻他了。
云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裴行俨与张士诚正面撞上,席上的大半宫人都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而剩下不知所以然的一小半人,在这股奇怪的静默中,也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疑惑地看了看身边的人,又顺着身边人的视线,看向了裴行俨与张士诚二人。
徐有仁小声地问韩子清:“。。。。。。子清啊,这又是咋回事啊。。。。。。”
韩子清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