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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南王所言，”云矩笑着直点头，煞有介事道，“。。。。。。朕觉着也颇有道理。。。。。。不过呢，朕原是想着，若是你们快的话，太子能赶上来年八月的秋闱，先从秋闱开始，让太子拿着练练手，涨了经验，正好也能再跟了后年的春闱。。。。。。这一茬人由太子亲自盯着选出来，日后东宫的班底，也尽可从其**了。。。。。。不过，若是不下东南的话，太子倒是可以直接跟着朕走今年的恩科，明年三月就可以上手了。。。。。。”
“我想去，”裴行俨急了，低低地凑到云朔耳边，别别扭扭地小声喊了一句，然后浑身不自在道，“。。。。。。我想去东南的！我答应你了！。。。。。。这下总可以了吧。。。。。。”
云朔安静了许久，裴行俨有点着急，怕他又突然变卦反悔，急得去猛地扯了一下云朔的袖子，云朔摆摆手，挡住脸，沙哑道：“好，好，好。。。。。。我带你去，我带你去的。。。。。。对不住，让我先缓一下。。。。。。”
谨身殿明亮的烛火下，云朔挡得了自己的脸，挡不住落下来的泪水蜿蜒的痕迹。
裴行俨愕然看着那一小滩飞速聚集起的水迹，又看看云朔挡在自己眼前、已经被完全打湿的袖摆，求助地望向了云矩的方向。
云矩不知何时已经从文策里抬起了头来，坐直了身子，一言不发，只沉静地看着父子二人的方向。
单那一个眼神，突然就让裴行俨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
那眼神里，揉杂了太多太多的复杂情愫，有愧、有怜、有。。。。。。情。
裴行俨迎着那眼神，咂摸出了几分被爱着的意味。
原来，裴行俨呆呆地想着，我娘她是真的。。。。。。喜欢大驴子的啊。
波心荡（五）（）
“你；”裴行俨手足无措地跪了下来；跪在云朔身边；想给他擦一把眼泪；结结巴巴道；“。。。。。。你别哭了。。。。。。别哭了。。。。。。”
“好；”云朔一把揽住裴行俨；将他靠在自己的胸口，低低地哽咽道，“。。。。。。好；好。。。。。。阿俨，好孩子。。。。。。你，我娘走的时候；你知道；你当时就，就已经知道了么？”
云朔话到最后；不只词不达意；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
但是裴行俨听懂云朔话里的意思了。
提到梁才人；裴行俨的眼圈也红了；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那你；”云朔闭了闭眼；小声问裴行俨道，“。。。。。。那你，叫她；叫她‘奶奶’了么？。。。。。。”
“我叫了；”裴行俨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抽抽噎噎道，“我叫了，叫了三遍。。。。。。然后她，然后她就。。。。。。”
剩下的话，裴行俨再也说不下去了。
“好，”云朔抱紧裴行俨，轻轻道，“好，好孩子。。。。。。她一定很开心。。。。。。她是心满意足。。。。。。别无遗憾地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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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三人一道用了晚膳后，云朔和裴行俨这对凄凄惨惨戚戚的父子俩被云矩从谨身殿里赶出来，各回各窝里去。
平息了悲伤、稳定了情绪后，裴行俨开始想起自己一开始过来的初衷了，遂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地与云朔分享经验道：“。。。。。。我跟你讲，要示弱，示弱懂么？。。。。。。人都是厌强惜弱的。。。。。。尤其是像我父皇这样的，嗯，大权在握的人。。。。。。你不要老是跟她硬顶着吵架，哎呦，这个真的要不得的唉。。。。。。再深厚的感情，都经不起这样消磨的。。。。。。”
“。。。。。。你要装的可怜一点，她说什么，你都顺着她，然后委委屈屈地给她提意见，要顺从，但是呢，也不能太顺从，不然万一赔了夫人又折兵、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怎么办。。。。。。”裴行俨简直恨不得给云朔现身示范一下，却苦于暂时缺少素材和道具，也就只能含恨放弃了，只好泛泛而谈地教导云朔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道理你总懂得吧。。。。。。做事要讲究策略、讲究方法。。。。。。同样的目的，你要迂回着、委委屈屈着来，你要撒娇着来，撒娇你懂么？。。。。。。你撒娇的时候，做什么她看起来都是很可爱的。。。。。。”
云朔听得嘴角抽搐，有心想问裴行俨一句，对方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还是说他在颖川王府，那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裴行俨一看云朔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没有听到心里去，扼腕不已，简直想要仰天长啸，无语凝咽。
唉，我这是上辈子欠了谁的啊，简直是要为这两个熊大人操碎了心哟。。。。。。要不是我娘喜欢你，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么。。。。。。裴行俨哼哼唧唧地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番建设，然后脚步一顿，看着云朔，一脸严肃道：“算了，我这么跟你说你也不好好听，我给你做个实际例子看看吧。。。。。。”
“我听了的啊，”云朔大呼冤枉，闷笑着凑到裴行俨耳边，坏笑道，“示弱是吧？。。。。。。我真的懂的。。。。。。我要是搞不懂这个，怎么有的你呢？”
裴行俨气得涨红了脸，愤愤道：“你严肃点！我是说认真的！”
云朔一脸无辜地回视行俨，表示自己也很严肃认真啊。
裴行俨叹了一口气，气鼓鼓道：“算了，你知道就你知道吧。。。。。。但你就算知道，肯定也不如我懂得多。。。。。。不然不会和我娘吵成那个样子。。。。。。”
“我今天要是不来，”裴行俨要愁死了，不耐烦道，“。。。。。。你们可怎么收场啊。。。。。。来，站好站好，我给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懂’！”
云朔作洗耳恭听、拭目以待状。
裴行俨示意云朔略略弯下腰来，然后附到云朔耳边，小声道：“。。。。。。爹，我想玩‘骑大马’。。。。。。”
云朔的脑子嗡地一声，又炸了一下。
裴行俨按捺不住内心的小激动，撺掇他道：“‘骑大马’。。。。。。你懂的么？。。。。。。就是那样骑，要你当‘大马’。。。。。。”
等云朔回过神来时，他早已毫无心理障碍蹲下身来，让裴行俨骑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去，并且毫无阻滞地站了起来。
周围不远不近的跟着的东宫宫人和黔南王府的仆从们全部都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黔南王府的下人们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完全不敢相信自家王爷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东宫的宫人们的心情则是复杂得多，一方面是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敢真的这样“骑”到黔南王头上去，另一方面则是担忧万一太子殿下的安危，万一被黔南王从脖子上摔下来了可就麻烦了。。。。。。
看着东宫的宫人们大呼小叫地追过来，一个个的都一副要誓死进谏太子殿下应保重自身安危为先的模样，裴行俨搂住云朔的脖子，哈哈大笑，揪住他的耳朵，唯恐天下不乱地扬声道：“驾快跑，把他们都甩开。。。。。。冲啊。。。。。。向着东宫冲啊。。。。。。”
云朔简直拿这熊孩子完全没有办法，为了避免被追上后更长时间的丢人现眼，索性一鼓作气冲到了东宫，直奔内室，把裴行俨一口气丢在了东宫的软塌上，看着裴行俨笑得瘫在床上喘不过气来的模样，真是彻底无奈了，给他拉了条锦被盖住，叹气道：“。。。。。。玩得高兴了？。。。。。。你就教我这个？。。。。。。我能对着你娘用么？”
裴行俨闷声笑着锤床。
云朔无奈地坐到一旁，一脸的生无可恋。
“那年你要去青州赴任，”裴行俨笑够了，翻过身来，坐起来，平静地看着云朔道，“。。。。。。我跟我娘在府里大吵了一架，结果最后还连累我娘没能去送成你。。。。。。你还记得么？”
云朔眉眼微动，默了默，轻声道：“记得。。。。。。自然记得。。。。。。后来，你娘没来，你不是追来了么？”
“是啊，”裴行俨故作无所谓道，“。。。。。。我那时候，因为奶奶的事，心里憋着气，看什么都不顺眼。。。。。。就从府里跑出来，满大街地乱逛。。。。。。最后碰到了一个好心人，看天太冷，怕我冻死了，就给了我一块热乎乎的油饼。。。。。。然后我就看着，看着他把他的小女儿像这样架起来。。。。。。”
裴行俨比了个刚才他们二人的姿势，眼圈无声无息地红了，平静地继续道：“。。。。。。只是因为他的小女儿想玩‘骑大马’。。。。。。我当时就很羡慕，所以，我后来，就突然，突然发了疯一样地想跑去找你了。。。。。。”
“虽然，”裴行俨低下头，故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你最后也没有要我。”
“对不起，”云朔哑声道，“。。。。。。对不起，我当时，我当时。。。。。。”
“你当时什么也不知道嘛，”裴行俨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理解的，也都过去了嘛。。。。。。”
“。。。。。。我最多，也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生气而已。。。。。。可也就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今天我满意了，”裴行俨笑着抬头看向云朔道，“我以后再也不生你的气了。。。。。。我原谅你了，爹。”
“爹，我爱你，就像爱我。。。。。。好吧，爱你要比爱我娘少一点。。。。。。没办法，谁让你过往表现一直不佳呢。。。。。。”
“那日后万一有一天，”云朔撑着头，眼圈通红，又哭又笑，活似个疯子一般，哽咽地问裴行俨道，“。。。。。。你娘想要杀了我的话，你还会。。。。。。还会站旁边帮她递刀子么？”
“我娘才不会呢，”裴行俨也一边哭一边笑，气呼呼道，“我娘她很喜欢你的，她根本，根本不舍得的。。。。。。你不要老仗着她喜欢你就恃宠生娇才是。。。。。。”
“。。。。。。你不去惹她生气，她才不，才不舍得，对你做什么呢。。。。。。她其实很，其实很爱你的。”
“对了，”裴行俨突然想起了一件正事，坐直了身子，义正辞严地告诉云朔道，“。。。。。。当初因为奶奶的事，我跟我娘大吵过一架。。。。。。后来，我娘就再也不会动奶奶的身后名来生事。”
“。。。。。。当初皇祖父借那个臭道士的名义废你封号，可并不是我娘的手笔！。。。。。。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对她心生芥蒂，那是皇祖父的意思，我娘劝过皇祖父的，可是皇祖父拿定了主意的事情，我娘也没劝下来。。。。。。你不会一直把那一桩记在了我娘的头上吧！。。。。。。这是要冤枉死人了！”
帘垂绣（一）（）
千秋殿内；赵宁杨目色沉沉地坐在床上；对着边上跪着的轻鸿；冷冷地重复了一遍：“。。。。。。从谨身殿出来；太子殿下让黔南王背着回了东宫。。。。。。？这之后；黔南王又在东宫呆了大半个时辰？”
“是的；娘娘；”轻鸿低着头，声如蚊蚋，“说是黔南王一直看着太子殿下睡熟了；才从东宫里出来。。。。。。啊！娘娘！”
赵宁杨狠狠地摔碎了手边的茶碗，气得胸膛一阵一阵的起伏不平：“黔南王一个外臣，怎么可以在宫内滞留那么晚！。。。。。。他视宫禁为何物！”
轻鸿垂着头完全不敢吱声；心中却一阵发苦地想着：那黔南王何止是视宫禁为无物；他跟陛下和太子在谨身殿里同桌而食，姿态堪比我们千秋殿里的正宫娘娘。。。。。。这些零零总总的小事算下来；又岂止是一个“视宫禁为无物”可说得完的。
说得再难听一点；人家黔南王有何止是“在宫内滞留得晚”；陛下登基以来；宣黔南王留宿谨身殿的事也不是没有的。。。。。。人家在谨身殿里关起门来；跟陛下过得；比陛下与皇后娘娘之间更像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