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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渐闭了闭眼,低下头,眼眶通红地看着行追,寒声道:“十年前,皇祖父为集君权,恐世家势大,丝毫不念及当年恩义,拿温家开刀,杀鸡儆猴,为震慑诸世家,欲屠温家满门。”
“皇贵妃娘娘悍然赴死后,王叔一人,顶着个温氏余孽的名头,在洛都,举步维艰。先前有恩者,皆坐视观望,故往有仇者,却是丝毫不愿放过这个难得的落井下石的机会!”
“又因早先昌平营旧部事变后,有人想借机把造反的帽子往王叔头上扣,被震怒的皇祖父一概发作,那些人由此看出皇祖父对王叔还有余情,恐再触了皇祖父的霉头,又始终心气不平,就把力往父王这处使。”
“父王的封地,皇贵妃娘娘在时,皇祖父亲口许诺的冀州,等到温家失势、皇贵妃娘娘薨后,那些小人却又反口作文章,非得说成是蓟州,一字之差,音同,意却大相径庭。”
“此便罢了,左右那时王叔与父王势弱,正该蛰伏,不欲与外人冲突,可那些人欺人太甚,尤不满足!父王的王府本定的是宜阳坊,其时地基都打好了,屋子起了大半,却被东宫一句免其思乡,礼部那些势利小人,就给改到了平康坊,原来的王府,想等到完工之后,再拿去汉中王那里示好献媚!”
行追抖了抖嘴唇,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往日单知道自家在洛城的王府地界不好,往年过来,王叔必会留他们,从不叫他们去那边住,却还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桩被人截胡的故事。
行渐大口喘了好几下,才堪堪冷静下来,声色寒厉地继续道:“父王屈服了,他当时马上就要就藩蓟州,恐王叔一人在洛城吃亏,不欲再与那些人多生事端,父王的意思,母妃也是赞成的,王叔却是完全无法忍受。”
“王叔跑了很多地方,求了很多人,最后还亲自找了汉中王叔本人,汉中王叔虽是周氏所出,却自小养在孝祥太后膝下,本性淡泊,不好与众王叔们为难,再加上孝祥太后多少还念着皇奶奶早年伺候她的情分,有这个缘故在,汉中王叔最后便主动松了口,表示自己不会要宜阳坊那座快完工的蓟州王府”
“王叔呕尽心血,殚精竭虑,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到东宫的恶意有多深。”
“王叔早年与温家二小姐有婚约,后来风声渐紧时,两家草草退婚,王叔另娶了婶婶,温家落难后,温二小姐流落东宫,不堪其辱,打破了东宫太子的脑袋,东宫大怒,欲斩之示众,其身于宴上羞辱,王叔跪在东宫,求了三日,东宫太子终于松口,却要王叔自己在两者中间选。”
“小五啊,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宜阳坊的王府,还是温宪的命,你可只能要一个啊。”
行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日。”
“那一日,王叔从东宫回来,下了轿子,站在王府门口,却久久都不动弹。”
“我好奇地跑过去迎他,他有三天没回来了,大家都很担心他,包括父王和母妃在内,整座王府都人心惶惶的,我见了他,就很高兴地跑过去唤他”
“王叔,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尚是只萝卜头的行渐巴巴地跑了过来,揪住云矩的衣摆问。
云矩站在王府门前,仰头看着其上慧帝亲手所书的“颍川”二字,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看到了行渐跑过来,跟她说些什么,吧嗒吧嗒的,她一句话也没听清楚。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很短的时间,云矩才终于慢吞吞地开了口:“渐儿啊,过来扶王叔一把吧。”
“我的腿,好像不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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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被发作时,小舅舅告诉云矩:“殿下,您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您能活着,对我们来说,就是莫大的慰藉。”
云矩默不作声地听了,后来慧帝亮出锄刀前的一切小动作,她都保持安静,未置一词。
温家被定下满门抄斩的那一日,云矩没跟任何人商量,独自跑到崇德殿前,直直地跪了下去。
三伏天的晚上,蚊虫烦扰,所幸老天还算给面子,没有惹来什么映射心情氛围的暴雨冰雹,她舒舒服服地跪了五天四夜,然后才恍惚地发觉,即使是大夏天的汉白玉石阶,也是冷得吓人。
我以后再也不动不动就罚那些小宫女跪着了云矩默默地想着,是不是自己跪的地方不对,这地下,其实是放了冰的不然怎么会这样冷?
崇德殿的大太监一直在她身边给她打扇子递水兼劝话,云矩该享受的也毫不犹豫地享受了,该喝的水也没客气,她心里清楚,自己要跪的日子还长着呢,真要就这么倒下去了,可不就前功尽弃了。
只是心里不免抱怨,刘故这死奴才,平日里清溪宫待他可不薄,怎么一开始还晓得抖机灵放点蜂蜜水,后来拿来的,却尽是又苦又涩的了。
云矩最后还是把自己跪晕了过去,可她这五天四夜也不是白跪的,满门抄斩的处令,最后还是打了个转圜,变成了除了主犯外,男流放,女充妓,
这是云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武功还真是没有白学,也不枉小时候吃了那么多的苦。
云矩那时候心里还颇为自得,觉得自己身子骨就是好,跪完之后,照样活蹦乱跳的,一点后遗症都没留下。
昌平营旧部事变,傅华被下令连诛九族,凌迟处死这是云矩第二次去跪崇德殿的原因。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云矩满想着自己该更熟练了才是,结果却大不如人意。
……她甚至都还没有坚持到第三天,就直接晕死了过去。
醒来后,卿凌警告她:“你要是不想要你那双腿、打算下半辈子彻底去做个残废了,你大可再试第三次。”
慧帝站在她床头,背过身去,沉默了一下,告诉她:“傅华,必须死。”
“傅华心中已生反意,朱门之事绝非偶然,他一日不死,朕这心里,就一日不得安宁。”
云矩闭了闭眼,知道话已至此,自己该收手了。
但她到底还是心有不甘。
云矩从床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跪下,嘶哑道:“稚子无辜,还望陛下高抬贵手。”
慧帝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妇人之仁”,甩袖走了。
在东宫为温宪求命,是云矩作死尝试的第三次。
她当时,是真的,别无他选。
行渐都被她直接吓哭了,抱着她的手在王府门口哭得喘不过气来,几乎快要抽死过去。
云矩很内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向他道歉:“对不住这次,还是委屈你们了。”
行渐在她怀里疯狂地摇头,边哭边道:“我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我只恨,只恨,自己帮不了王叔什么忙”
云矩轻轻摇了摇头,不知在否认些什么,末了,也没多说什么,只轻轻摸了摸行渐的小脑袋,温和道:“别哭了,王叔教你练剑。”
行渐抽抽噎噎地止住哭声,抬起头来看她。
云矩微微笑了,对着一片空气,轻声道:“待你学的好了,就可以将惹你不快的,尽皆杀了。”
十年过后,行渐终于可以近乎平静地回忆起这段往事,并冷静地为此作出点评:“从那一刻起,我好像就突然长大了。”
“我一下子想清楚了很多原来怎么也想不清楚的东西。”
“我明白了,在这世上,本来就是没什么好坏对错、善恶是非的,能让你爱的人好好的,就是好,就是对,就是善,而苛待你爱的人、让他们难过委屈的,就是坏,就是错,就是该除去的恶。”
“我向王叔讨来潺水,王叔并不如何赞许,觉得此剑戾气太重,殊不知,我心中戾气,甚于此剑百倍。”
“那种想要迫切保护一个人欲望,就是你学剑的初心,追儿,你能体会得到么?”
行追想了想,点了点头:“在东宫生辰宴上,德妃刁难弟弟,想要他手里那块玉,弟弟不知所措,茫然四顾,与我四目相对时,我突然就觉得很难受。”
“我想,我大概是懂了的,那种痛恨自己无能的感觉。”
行渐满意地点了点头,笑了笑,到:“如此,甚好。”
“你在此地专心习武,若遇瓶颈,可想想行俨,我想你会很快就会有所小成的。”
棠棣之华,鄂不恚|,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第一卷霜寒雪苦,当知我心完———————————————
而今却忆江南乐()
一
平宁之战前;温临溪请温临轩喝了一次茶;翌日晨醒;温大帅直接被吓跑了。
二
三个月后;平宁大捷;凯旋而归。
温临轩跪在慧帝面前;深怀愧疚地给自己这位总角之交陈情;万般无奈地告知了对方,关于自己是如何一不小心睡了其未来妃子的那点尴尬小事。
温临溪与慧帝早有婚约,如若不出意外;平宁之战后,温临溪就该入宫做贵妃了。
也恰恰正是因为此,温临溪才会那般地孤注一掷;来了一出釜底抽薪之计。
慧帝听罢;久久无语,天人交战许久;最后还是与温临轩二十多年的兄弟情谊战胜了那点子虚无的男人面子情;和他对温临溪的那份尚还浅薄的出于其美貌而生的好感。
慧帝笑呵呵地与温家好声好气地和平退了婚;不只如此;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与不在意;他还亲自为轩、溪二人赐了婚;并亲为正宾主持。
一年后,温临溪产下一女,取名为梨。
三
温临轩在这孩子还在她母亲肚子里时就为其想好了名字;说阿笕怀这孩子的时候;正是梨花盛绽的时节,又正好赶上他们夫妻二人不得不遭逢离别,若为男,则取名为璃,若为女,则唤其为梨。
温梨长到五岁,就表现出了其遗传自双亲的非同一般的天资、才气。。。。。。以及,相貌。
学文习武、见识谋略、风华气度,无一不远胜同辈。
慧帝爱之,特赐其封号承仪,食邑三千,同郡王待遇。
有凤来仪,承仪郡主单靠这个封号,就让不少人急得夜里睡不着了觉。
四
云朔第一次见到传闻里的承仪郡主时,他正忙着和一个老太监在泥地里打滚。
——因为对方把他身边唯一的小宫女玩死了。
那小宫女是梁才人从掖庭里带出来的小妹妹,也是云朔长到这么大唯一一个真正用心待他的人。
云朔虽然才五岁,但也是晓得世态炎凉、世人皆爱捧高踩低的道理了,那大太监是叶德妃面前的红人,云朔寄养在叶德妃膝下,不曾得过两分好脸,地位比之那大太监,都还远远不如。
既如此,云朔便也只好不顾身份,自己亲自上了。
云朔再怎么,也是慧帝的种。就是慧帝和德妃再无视他、轻待他、冷遇他,他身上流着的,也是裴家人的血。
所以事情的发展远远比云朔想象的还要顺利,那大太监身边的拥簇,尽皆双只敢观望、不愿上手的摇摆之辈,云朔虽然还只是个五岁小孩儿,但仅凭借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勃勃生气,还是让那大太监狠狠地吃了好几处亏。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