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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想过要一个孩子,更未想过自己身上就有孩子,也从未将这孩子仔细放在心上过。
只是危急关头一想到自己可能失去岑羽没来由觉得心头一阵颤动。
心口紧缩,胸口发闷。
却是想也不敢想。
耳旁呼啸风声不知何时停息。
想象中的疼痛踩踏却并未传来。
岑羽睁开眼睛,只是一睁眼,却见自己不知何时被人护在身下。身上那人一双凤眸冷冷盯着他,开口就道,“岑羽,你不要命了?!”
岑羽愣了愣,那人又道,“你要是想死,跟我说,我成全你。”
何等冷酷无情。
只是此时的岑羽两耳嗡嗡,却是半句话也听不进去。
他、怎么、会在、这里
傅舜华一口气话说出来,却见岑羽反应呆怔,一双凌厉的凤眸反倒失了最初气焰。
两人身上衣物在地上一滚早已不似原先。只见傅舜华朝地上脏兮兮的岑羽伸出了手,满脸不耐烦且冷冰冰道,“还不快从地上起来。”
此时此刻岑羽也搞不清楚何物为何物,什么你你我我,什么王爷王妃,只是下意识将手放到傅舜华手上。
第四十二章()
小包子说;阿爹阿父;你们压得我好疼啊qaq
他想做甚?
被岑羽心下隐隐判定有百分之十可能性意图不轨的人却只是这么近距离地,目光一动不动地瞅了岑羽心内数了数,大概十几秒。
岑羽不曾动作,只是心里保持几分戒备。果然,没多久,就见那人直起身子;长睫微阖,恢复一派居高临下的姿态。
岑羽眨了眨眼;正觉得有些莫名,只见站在自己对面的那道紫蓝长身忽地朝他伸出一只手。
岑羽微微一愣。
就听傅舜华冷冰冰开口道;“下马车。”
“哦。”
岑羽回神,略一点头。身子一动;身上所盖之物跟着掉了下来
一条薄毯?
可他闭眼之前,何曾盖过什么毯子?
岑羽正自疑惑,抬手顺便把那条薄毯收了放到一边,哪知道他一只手伸出去却是收不回来了。
只听手掌与手背轻轻一碰,手背传来一股难得的温度。岑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奇诡的画面傻了眼,下一刻那手就传来拉扯的力度;自己的身体跟着起了身。
就见眼前玉冠玉颜的人板着一张脸对他道;“随本王一同下马车。”
岑羽被傅舜华拉着;车帘一掀;车外天光云影;徘徊当时。
走在前面的人半点未曾回头;徒留一个高蹈孤绝的背影。岑羽看着那人的背影,脚下不停,心中却想:
下马车就下马车,但为何要手牵手?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古人诗篇,诚不欺我。
岑羽看看眼前草长莺飞,水天相接之景,顿觉胸中荡进一口清新之气,洗濯了连日累在心中的沉闷,豁然就是一身轻起来。
他看此情此景一眼,心中如此。看两眼,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皇城外,祈南山下,洛水边。丽人一双又一双,男男女女,女女男男,可怎的都是成双成对?
这当中,有一人给另一人戴花的,有一人给另一人佩兰的,也有交相互换花草的,相依相偎,比翼成双。
千百年后,有个节日叫情人节。莫非这个三月三上巳节也是这么个过法?
那世家公卿,临水宴饮呢?
岑羽看着走在前边的人一脸懵,这人到底要做甚?
岑羽此时还被拉着往前走,目光下挪,就看到两人手心手背紧贴在一起的手。
岑羽忽然停下步子。
傅舜华感受到身后的人定了力不愿动,眉头微皱,回了头。
“王爷。”
只听那张看起来明明有些乖巧的脸,此时却说着不怎么乖巧的话,“我自己会走。”
傅舜华一双幽深凤目却只是看着岑羽,一动未动。
岑羽动了动手腕,准备把手抽回来。手心手背肌肤相摩,滑开了一段距离,却在岑羽的手将将离开那微带薄茧的掌心时,忽地一股大力将他的手一扯。
岑羽猝不及防,连手带人扑进傅舜华的胸膛。
杏目微缩,风动而过,衣上暗香盈鼻。
傅舜华低头,道,“你是我的妻,我拉个手何须别人同意?”
岑羽一怔,微一抬眸,却看到上方那人看着他,眼中似笑非笑。
这个别人指的谁?不正是我?你拿我当你的妻?妻又是别人?岂非悖论?
逻辑严密的理科生,首先从傅舜华的话里听出了谬误。
而我并非那个岑羽,你却拿我当他,更是错上加错。这是岑羽的第二反应。
可惜无人能识。
恐怕就是这个身体的至亲,都未必能识得出来罢?
他要因此被牵绊禁锢多久?
岑羽自穿越过来第一次有了这么强烈而冲动的想法,他又要何时才能恢复自由?
徐徐图之,果然还是太保守了?
傅舜华见岑羽脸上怔怔,半晌又低下头,抿唇不语,眉间微蹙。
他对他已经算是客气,可这人却不识好歹,摆出个油盐不进的模样,也不知端给谁看?
眼中忽地飘过马车上那抹舒朗微笑,对着陌生人脸露笑意,对身边人精于算计?
傅舜华心中冷冷一笑。
岑羽,这就是你最不讨人喜欢的地方。
不讨人喜欢的岑羽腕力难敌傅舜华手劲,果然还是败了一分,只好轻叹口气,亦步亦趋地跟在前面那人身后。
时温人等一律跟在后头,王爷没下令让他们过来,他们也不敢擅自靠近。方才远远见王爷面露些微怒意,王妃背对他们,时温也看不见情况到底如何。一时急得额头出汗,生怕又出了什么岔子。
若是以前倒也罢,只是如今王妃有孕在身,心绪不定,经不得刺激。他没忍住正想抬步跟过去,却被一人伸手拦住。
时温一愣,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个身影,挡住了斜来的光。
时温看清眼前人影,双眸一亮。
“时恭?”
来人一身乌衣劲装,头戴乌帽,腰悬长剑。时恭见着时温,面露微笑,“几日不见。”上下看了时温一眼,又道,“挺好。”
时温听他一说又想到正事上来,顾不得叙旧,先道,“你拦我干什么?王爷和王妃”
只是他回眼一看,那地儿已没了那两道紫蓝身影。时温一诧,就见更远的地方,两道紫蓝身影携手同行,前面那个高些的身影牵着后面那个矮些的身影。
王爷贵为王孙,却出身御林,少时便上阵杀敌。时温见到王爷,从来都是风神奕奕,步履如飞,何曾见过他牵过一人,步子如此
松缓?
岑羽一路跟着傅舜华走来,刚开始疲于应付。后慢慢见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远又有拂堤杨柳醉春烟,心情就是再郁闷,也不免开始放晴起来。
水中忽见一白沙鸥飞来,划过碧水,拉过远山,展翅飞翔,端的自由自在。
岸上,三三两两的人影,或立或坐,或赏景,或采摘芝兰花草,戴发衔腰,东风微拂,衣袂飘飘。
此情此景,饶是理科生,脑子里也生出两三分赏心悦目的美感来。
岑羽正看着眼前美景略略有些出神,忽闻一阵谈笑声从远处传来。他侧头望去,只见一片青竹,竹影间清幽不见人,却闻人语响。
“三哥,你让我们好等。”
就听一阵衣袍翻飞,有道朗朗少年音从竹影中窜出,一道明黄纱衣凌空而来。
傅舜玉刷地打开手中的折扇,两绺鬓发飘飘,他一脸文质彬彬,看了看他三哥,又看了看他三哥手里牵着的人,唇角微弯,笑呵呵道,“嫂嫂好久不见,可还记得小弟?”
傅舜华面色清冷。
傅舜玉又道,“三哥有这样的大度,恕小弟无。”
“当日三哥把他赶到府中南院我便已觉不妥,现如今三哥又将他接回北院?”傅舜玉伶牙俐齿,冷冷一笑,“三哥不怕他故态复萌,重操旧业?”
傅舜华闭了闭眼,只说了一句话,“他爹已死。”
故态复萌?
那也须有人给他撑腰。
傅舜玉却不说话了。
岑羽的爹,岑临渊,这个名字说出来,恐怕放之前后二百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位极人臣的主,朝廷曾经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岑府一朝倾覆,家破人亡现如今又拿什么给他岑羽撑腰?
只是只是斩草不除根,怕是春风吹又生。更何况又是放在枕边的人?
“三哥”
傅舜玉又开口要说点什么,傅舜华却摆摆手,道,“我意已决。”
傅舜华临走前,傅舜玉又叫住他,想是不甘心,最后问了一句,“那他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
前行的身影微微一顿,锦衣金冠的人侧过身来,彼时云霞光影,亭外海棠花枝舒展,落英二三,随风飘飘扬扬。
他道,“是。”
傅舜华抬脚迈下石阶,却闻耳后生风,抬手一夹,却是一张薄薄的宣纸。
傅舜华微微一愣,回眸一看,只见傅舜玉一脚踩在石椅上,锦袍一掀,哪里还有半点王孙贵族的高雅风流?
浑身上下一股子天然的兵痞味,傅舜玉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望着自家兄长的方向道,“他与你夫妻三年,却认不出你的字。我见他看这字似是有些眼熟,却没能认出来。我观他神情不似作伪,兴许真给摔傻了”
“以后如何,你们自己且看着办吧。”傅舜玉仰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却觉半点不够滋味儿,这玩意儿跟军营里的酒没法比,只得一抹唇角,哼哼道,“老子管不着。”
回到王府北院的岑羽莫名觉得身子猛地一冷,禁不住微微打了个哆嗦。
时温善解人意地拿了衣服披到岑羽身上,“您身子弱,多穿些。”
男人被说身子弱,本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岑羽自己最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没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只拉了拉披在肩上的衣物,抬脚走过了羊肠小径,无意间又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公子,您且慢些。”
随行的侍从紧赶慢赶地跟在一道胡青衫的人影身后,那人一听侧过脸来,笑道,“你慢慢走,我先去。”
真个姿容秀丽,唇红齿白。
便是这匆匆一瞥,那人已是走远,只听侍从上气不接下气地追在后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您一听五王爷在海棠园等着就这般激动,怕不是去见五王爷的吧?分明是去见您那三五日未见的好夫君”
胡青衫的人耳聪目明,走得老远也听得清身后人的嘀嘀咕咕,回过头来,脸色竟是有些发红,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阿悠,你若再胡言乱语,莫怪我打你。”
阿悠一听,忙道主子不敢不敢,口中好一番赔罪,跟着那人远去。
而这一幕,这一番对话,隔着一排花树恰好入了一旁羊肠小径之上站着人的眼与耳。只见远处两人早已走远,肩头披着衣服的人却还兀自站在小径上,脚下不动。
这一番场景,岑羽听见看见,时温不可能听不见看不见。他不无担忧地望向自己的主子,道,“王妃”
岑羽却先截断了他的话,“你放心。”一双清清明明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