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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流云将轮椅推至床榻之前,旋即便转身向外走去。合上门之际,他眉目间那点不悦显而易见。
被窝里,宋大猛听到流云告退的声音,知道闲王还在房间里,当时他中了噬心散不断从他嘴里涌出鲜血的那一幕丝毫不间断地在她大脑里回放着。心里面的那种懊悔就如万只魔爪,不断地伸向她,狠狠地在她心脏里撕扯,痛,她只感觉到痛。
这时,她死死抓着的缎被却好像被人轻易拿掉。视线里,是闲王那暗黑的玄纹锦袍。
“不要看,不要过来……”她不敢抬头,只是浑身颤抖,无比害怕地张着双臂紧紧抱着自己,嘴里已经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做错了,我该死,我不该那样做,求你不要过来,你要杀要剐都随便你,不要……”
下颚突然被他伸来的手轻易抬起。她的目光旋即便与他那冰冷的银色面具四目相对,那一瞬,悔恨交加的酸涩感即刻便涌上喉头。
可是她坚决告诉自己,记得奶奶的话,千万不能再随意流泪。
看着她眸底满满的歉意和悔恨,面具下,闲王轻叹一口气。下一刻,他突然俯下身去,吻住她的唇。
一时间,宋大猛睁着一双错愕的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那人。他,在做什么?来不及去思考他为何会站起来,手为何能动,她却很快又闭上了双眼,任由他的倾袭。
他的倾袭轻柔而温暖,这却加重了她心中的罪恶感。都怪她,如果不是她,他就不会中毒,什么事都不会有。
“谁说要杀你?”许久,这一吻终于了结。
闲王站在她的面前,修长的手指轻托她的下巴。那带着疤痕的唇瓣此时微微勾了勾,问,“皇后?还是皇上?”
“……对不起。”一提到皇后,宋大猛心里又痛了。是她错了,不该听皇后的话,不该为了沈傲而让他服下噬心散那样的剧毒。
只是原本她以为只要能救沈傲,不管谁死她都不在乎。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她才发现她错了,眼前的这个人临死之状却能叫她悔青肠子甚至想要死去。
“你在替皇后说,还是在替你自己说?”这时,闲王突然松开了她的下颚,他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拂过面具,露出他那传闻中不堪入目的丑颜。只见他低垂着眼帘,目光盯着自己的手,轻笑道,“宋大猛,如果是为你自己,那完全不必,本王现在活得很好,你不必感到抱歉。若是为皇后说,更没有这个必要。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皇后已经被父皇禁足于冷宫一个月,已经付出了代价。而你,宋大猛……”
话到此时,他突然将目光转向宋大猛,再次凑近她,轻轻用唇覆在她的额上。旋即离开,看着她通红的小脸,微微一笑:“这个吻,便是你为此事所付出的代价。”
“……”宋大猛一脸错愕,还未缓过神来。她呆呆地看着他,在他温柔的目视下,许久才憋出几个字,“为,为什么……”
“宋大猛。”他叹了口气,抬手将她拥在怀里,道,“因为我相信你。你若真的有心要害本王,就不会把毒茶对调过去,不是么?”
“你是说你,早就知道……”宋大猛身形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既然你早就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喝下去?”
“因为我相信你啊!”满面丑痕,在她面前却首次露出如此暖心的笑容。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继续说道,“宋大猛,我们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吵架了。乖一点,不要总跟我斗嘴,有这斗嘴的时间,不如拿来好好在一起。”
“……嗯……”宋大猛重重地点了点头,上前拥住他身体,喉头酸涩得紧,“对不起……”
“嗯,不怪你。”闲王拍了拍她的背,突然笑道,“怎么,宋大猛,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本王了吧?突然抱得这么紧。”
“呃。我……才没有。”闻言,宋大猛瞬间放开了他,低下眼帘,道,“我可是外貌协会,怎么会喜欢上你,你那么丑,我才不会……”
却在这时,唇上一冷,她又呆了。
“这样呢?”他笑。她抬起眼,呆呆地看着他,“你……”
突然想到什么,旋即她瞅着他的手脚一惊一乍起来,“王爷,你的手,还有……”
不是手残脚残么?他怎么能站起来呢?还有,她记得,他刚刚是用手托着她的下巴,还抱过她的,这是怎么回事?
闲王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露了馅。即刻起了身,快速回到轮椅上,又装起了残废,“宋大猛,是你看错了,你方才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发现面具还在床上,连忙又赶着去拿,结果被宋大猛抢先拿走。
“真的是幻觉吗?”她拿着那顶银色面具,凝起眸子,“王爷,你今天若是不把事情说清楚了,我是不会把面具还给你的!还不快老实招来?”
“你要我一个残废招什么?”
这时,闲王又从轮椅上跃起,扑到她身上,硬是要把面具抢来。
宋大猛干脆把面具抱在怀里,他来,她就躲。可谁想到这家伙居然挠她痒痒,她本就怕痒,这一挠,立即笑得不要不要的。
“你再不拿过来,我就继续,看谁熬得过谁。”
“就不给,除非你……啊,哈哈哈,别,住手,停……”
“给不给?”
“哈……你若不说,休想拿到……啊哈哈哈……”
笑声充斥了整个房间,表面上俩个人的关系看上去是好了许多,可是只有宋大猛自己知道,对于下毒一事,她心里还是感到十分懊悔,觉得对不起他,差点就把他害死。虽然此时的他看上去已经像是没事人般,可是有些伤痕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就像他面上那凸起不堪的胎痕。
就在二人你夺我躲之时,流云突然在外敲了敲门:“王爷,沈御医说要见您。”
房门外,沈傲紧抿着唇,眉头深深蹙着。
他来这,已经有一会。却没想到,里面的气氛是那样的欢乐。打心底里不想相信,与闲王欢愉着的那个女子竟是宋大猛。他的拳头紧紧握着,额上青筋暴起。一直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可是心却不时颤抖。他知道,非说不可了。
放里边,听到外头流云的禀告,俩人这才停了下来。
宋大猛心里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下,方才的欢笑瞬间消失开来。与闲王关系进一步好了后,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傲。想到沈傲可能就在门外,那种背叛人的感觉更如漩涡般吞噬着她的心。
“叫他走!”
听说是沈傲过来,闲王亦是没了方才轻松的表情。他微微蹙了蹙眉,粗暴地对着门口沉声低吼一声。
流云回头看了看沈傲,一脸无奈。沈傲却打定主意一定要见闲王,站在那里,冲里面喊话:“您若不出来,那臣就进来了。”
他果然就在门外。
他的声音是那样熟悉,却透着那样冷漠的气息。
“该死……”
闻言,闲王看了一眼已经迅速藏身被窝的宋大猛,冷斥一声。一想到沈傲就要推门进来,连下了床榻坐到轮椅上去,戴上面具,这才对门外的流云吩咐进来。
房间不是谈话的地方,况且他根本就不想见沈傲,更因为宋大猛就在房里,有些事情他不想让她知道,相信沈傲要说的亦不是什么好事。因此,流云推着他出了房门,便让沈傲移步书房。
离开时,沈傲回头看了眼房门,想到方才自己心爱的女人居然跟闲王在一起那么开心,心头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感觉。
书房内。
流云退了出去,合上房门,按闲王的要求,离得远远的。
“你有何要事要与本王说的?”闲王语气十分不善,说话直接,“本王还有事要忙,没功夫在这与你闲聊。对了,听说是你把本王从生死边缘救回来的,本王真是多谢了你的好意,从今往后,本王希望你乖乖待在神医居,闲王府,不再招待你。”
他向来是有话就说,即便是对他的父皇也是如此。
沈傲站在门边,一双透着凛凛寒气的眸眼此时死死盯着闲王的双腿。听闻闲王一席话,他却是朝他走去,唇边勾起一丝冷笑:“王爷,你不是手残脚残么?你不是绝世丑颜么?”
“你果然会说话!”
闲王心下一惊,这沈傲居然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但面上却保持冷静,道,“本王还以为你要一辈子都当个哑巴,没想到,这就忍不住了。”
“是啊,为了我心爱之人,我当然不能再忍。”
话到这时,沈傲已经到到案前。他突然伸出手臂,毫不犹豫地去到闲王面具的边缘,下一刻,面具被他揭下。
但沈傲的目的显然不是这个。
面具摘落,掉落在地发出一记“嘭”的声响。
闲王眼见着沈傲的手伸了过来,知道他并不满足于揭下他的面具那么简单,而是在摘下他的面具后,他的手又迅速来到他耳垂下方,却没有想过闪躲。
下一刻,只听“撕”的一声,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竟被沈傲那手狠狠一扯,旋即露出一张美到极致的俊颜。
“……”亲眼瞧见那张妖冶绝伦的容颜出现在眼前,虽然早就做好了这个思想准备,但第一眼瞧见的那一刻,沈傲心里还是被震惊到。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这张俊颜,他突然冷笑起来:“残王?丑王?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面目!枉我与你相识二十几年,如今才瞧见你真正的样子,真是讽刺,呵呵。”
“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这里与本王说这话么?”闲王一把将沈傲手里的那张人皮面具夺了过来,冷冷看了眼沈傲,亦冷笑道,“有人当了二十多年的哑巴,难道这不讽刺?”
“呵呵,我讽刺,有人比我更加可笑!皇上恐怕至今都还不知道他宠爱至极的残儿真正的样子吧?”沈傲不理他的话,笑得更加冷了,“这么急着夺回这张假皮,难道是又要把这假脸戴在脸上?”
“本王若猜得没错,你出了这书房一定又当回了哑巴!”对沈傲的句句讽刺,闲王哪里会怯步退让,即便是自己的真面目被沈傲揭露,哪怕是他的秘密被当场揭穿,他亦镇定自若,除了同样还给沈傲讥讽的冷笑,剩下更是丝丝鄙夷,轻笑,“沈傲,沈御医!还真是谢谢你了,让本王终于能以本王真正的面目面对你。本王不丑,不残,大概沈御医是失望了,才会如此愤怒。看到你这么生气的样子,本王心里真是高兴啊!”
“呵呵,我生气?我生什么气!我高兴都还来不及!”袖下,沈傲一双拳头紧紧握着,面上却不肯承认,他看着闲王的脸,继续笑道,“话说王爷,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如此绝美的一张脸,却被你日日用假面具遮住,真是可惜了你这张脸。”
“多谢沈御医操心!一点都不可惜,呵……”闲王站起身,与沈傲正面相对,赤色的瞳孔里散发出凛冽的寒光,“沈御医,你来我闲王府,莫非只是一睹本王的真面目?恐怕这并非沈御医你真正的来意吧!”
那种冷度似如万年冰山快要崩塌,叫人心悸。仿佛一个恍神,就会被他眼中的那抹危冷冻伤。
沈傲大概没想到这闲王站起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