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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
白玉堂一怔,似乎没太听懂。
展昭笑了笑,进一步解释道:“张清虽然在杀人这件事上算得上是一个老手,但是他文化水平不高,智商也一般。他杀人只是为了追求一种酷和赢的感觉,可以说以他所受的教育和自幼的经历,他根本不会思考生命的意义。所以每个被他杀害的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让他获得成就感和满足感的工具,他对那些男孩没有感情,自然也没有怜悯。
他杀那些男孩的时候通常就是一个套路,捆好,然后勒死,过程或短或长,但是都是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犹豫。从他被捕之后的供词中也看得出来,他承认当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杀我,是因为之前从来没有一个受害者会在那个时候跟他说话,而且还说了一大堆,让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原话是,他有点犯糊涂了。”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轻轻舒了一口气,他庆幸地摸了摸展昭的肩膀,叹道:“还好你机灵,知道要打乱他的节奏。否则他只要按照之前的习惯直接动手,你的小命当时也就交代了。”
展昭沉默着点了点头,叹道:“是啊,虽然是本能,但也算是我的一种幸运吧。现在想来,跟我的天赋也有关系。当时我看不见他的脸,但却知道他想杀我。而且我发现,只要我不断说话,他的杀意就会减弱。所以我只好不停说下去。”
“总不能一直说吧,后来你停下来了,他跟你说过什么吗?”
展昭道:“刚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在说话,张清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当我发现他基本上已经没有要杀我的意思以后,就再次求他把我从凳子上放下来。他没有答应,却不再沉默。他问了我第一个问题:我妈妈是不是真的对我很好?”
白玉堂一皱眉,“他这是什么意思?”
展昭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当时听见他肯跟我说话,我简直高兴坏了。我急忙跟他说,我妈妈对我非常好。他又问我跟家人之间的关系,我就给他讲了很多平时跟父母和哥哥相处的细节。说完了我自己的,我发觉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但是仍然没有恢复之前的杀意。所以我就趁机再次跟他求饶,我对他说,如果我死了,父母肯定会非常伤心,哥哥也一定会十分痛苦。我又说了很多话,但是我发现,张清的情绪虽然一直有些激动,但是听到我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种激动的情绪瞬间大达到了最高值。”
白玉堂一怔,“什么话?”
展昭在白玉堂的怀里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转过身盯住了白玉堂的眼睛,仿佛将白玉堂当作了那时候的张清,一字一顿地道:“大哥哥,你想一想,如果是你被人杀了,你的父母一定也会跟我的爸爸妈妈一样,非常伤心和痛苦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展昭的双眼十分明亮,仿佛含着点点泪光。白玉堂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样,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相信,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喜欢展昭,此时此刻,他真的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抗拒展昭这样的质问和恳求。
“那么,他当时很激动,然后呢?”白玉堂呐呐地问道。
展昭道:“张清很激动,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我却听见了他的声音。他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跟我说话,我觉得他当时一定已经哭了。”
“他说什么?”
“他说,他父母早就死了。而且就算他们还活着,也绝对不会管他的,他们从来就没有像我父母对我一样关心过他。我当时虽然还被捆着,生命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但是当时我的心里真的产生了一个很自然的想法,张清,他真是一个可怜人。”
“你还有心情可怜别人。”白玉堂无奈地看了展昭一眼,但是看着这样脆弱却善良的展昭,他甚至都不忍心瞪他一眼,只得叹道,“你这个圣母的毛病看起来也是天生的,十二岁的时候就如此严重了。”
展昭微微皱了皱眉,淡淡地道:“也许是因为我十二岁之前的人生太顺利也太幸福了吧。”
白玉堂心上微微一颤,盯着展昭的眼睛道:“不,你的善良是与生俱来的,跟你的异于常人的能力一样,是独一无二的。”
展昭笑了笑,叹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或者,那么蠢。其实当时的同情不过是一瞬间,在听见张清的话和他的哭声以后,我突然灵机一动,立刻产生了一个挽救自己生命的想法。”
展昭道:“张清那番话说明他是一个缺乏父母关爱的人,当时他哭的很惨,就好像是一个脆弱的小孩。也许是出于本能,再加上那么一点同情吧,我当时就跟他说,如果他放了我,他就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以后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他的妈妈爸爸。我有一个哥哥,以后他就是我第二个哥哥。”
白玉堂一怔,随即笑了,“你真的这么说?”
展昭却没有笑,他看着白玉堂的眼睛,严肃地点了点头,“我记得很清楚,一次不差,我就是这样说的。”
“那么他的反应呢?”白玉堂虽然很担心展昭,却也有那么一些好奇,毕竟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他是张清的话,是绝不会被展昭这样天真的话打动的。虽然展昭的话很诚恳,也很感人,但张清毕竟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他应该会想到,如果放了展昭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展昭道:“他没有说话,但却把我身上的绳索解开了。”
“真的?”白玉堂惊讶地道,“你的话真的打动他了?”
展昭点了点头,“当时他解开绳索的时候,我几乎就要哭出来了。那种可能活下去的感觉,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我意识到他真的被我的话触动了,我那个时候虽然还很害怕,却不像一开始那样觉得张清是一个可怕的坏人了。你说我天真也好,愚蠢也罢,那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可以做到对他的承诺,我真的可以把他当作第二个哥哥。虽然当时我已经隐约猜到,他可能真的杀过人。”
“这很正常,”白玉堂揉了揉展昭的头发,嘴角挂上一抹释然的微笑,“毕竟你那个时候只有十二岁,对人性还没有足够的了解。更何况当时他放了你,虽然曾经威胁要杀你,但是也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你们心理学上不是有一个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你在那种情况下把他当成了好人也是有情可原的。”
听了白玉堂这番话,展昭微微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白玉堂一眼,认真地摇了摇头。
“怎么,我说的不对?”
展昭道:“那并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当时是真心同情张清,也是真心把他当作哥哥,而且我很明确地知道他不是好人,甚至可能杀过人。玉堂,当年十二岁的我,其实已经跟张清产生了共情。我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就好像我自己也经历着那样的痛苦一样。我是真心的,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但是我想,也正是因为这种真心,才让张清相信我,甚至最终放了我。”
说到这里,展昭看着白玉堂略显吃惊的表情,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苦笑。
“你应该也发现了吧。十二岁的我,和现在的我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天生的能力让我可以感受到所有人的情绪,而犯罪人的情绪更是比普通人更加极端,因此我更容易感受他们,甚至理解他们。”展昭突然抬起头,目光盯住了已经一片漆黑的前方,黑幽幽的眼睛不知道专注地看着什么。
他轻轻地道:“据我所知,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三个发现我的这种特质的人。第二个是我的导师欧阳老师,他发现了我的能力,引导我进入犯罪学。而第一个就是我的大哥展辉。他知道我有这种能力,因此他极力反对我进入犯罪学领域。因为他知道,我的本性与这种能力天生冲突,因此对于我来说,每次跟犯罪人倾心沟通,深入交流,就好像是行走在生死边缘。那是一种刀剑上的行走,稍差一步,不是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就是让自己跌落到罪恶的漩涡里,万劫不复。”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的脸色变得更加惊异,他想起了不久之前在审理费庆涵的时候,那个在心中一过而逝的关于展昭的想法。
原来,他喜欢的展昭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那么善良,却因为善良而受到诅咒。原来他在帮助受害人的时候,心中却时时刻刻挣扎着,害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被犯罪人拉过去。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啊!
白玉堂心疼的不行,却无力于自己完全无法体会展昭的痛苦。他毕竟没有展昭那样的能力,也幸运地没有遇到那种仿佛要把人撕扯成两半的痛苦。
“展昭——”
展昭摇了摇头,阻止了白玉堂的话。他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没关系,我已经不是十二岁的小孩了。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第7章 .第26章()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话题太沉重了,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最后,白玉堂终于消化了展昭坦诚的自我剖析,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肩膀,问道:“最后总要有个结局吧?说完吧,他是怎么放了你,又是怎么被抓的呢?”
展昭默默点了下头,答道:“解开我的绳索以后,他并没有立刻放了我。张清是一个智商不高的人,但是他并不傻。基本的杀人偿命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放了我需要冒很大的风险。他也顾虑我获得自由以后会去告发他,那样他就会被枪毙。我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顾虑,而我们两个体力相差悬殊,如果他不愿意放我走,仅凭我自己的力量,就算是没有被绳索捆住,也不可能逃生成功。”
“那后来你是怎么逃出去的呢?”虽然知道展昭最后一定得救了,白玉堂仍然免不了会紧张。
展昭笑了笑,答道:“张清当时有顾虑,但是他的节奏被打破,又被我的话打动。他已经不把我当成一个工具,而是当作一个人了。既然是两个人,想要获得彼此的信任自然需要沟通和交流。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会相信,当时我们就好像是两个正常认识的朋友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地交流着这个问题。他要不要放了我,放了我以后我会不会告发他。我说的每一句话,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求生。而他问的每一句话也是为了确保放了我以后自己不会被抓,被枪毙。这本来是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但是也不知道是他还心存天真,还是我当时对他的那种同情终于说服了他。总之,我们聊了半夜,他终于还是放我走了。”
终于听到这个结果,白玉堂才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你真是命大。”
展昭笑了笑,瞟了白玉堂一眼,问道:“你猜,我回家以后有没有告发张清?”
白玉堂一挑眉,本想立刻回答当然要告发,但是转念一想方才展昭跟他讲述的整个过程,尤其是展昭的自我剖析,就忍不住犹豫了。他盯着展昭打量了几眼,迟疑着道:“你小子不会真的打算放过他吧?”
展昭点了点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当时的我是真心同情张清,那些要把他当作亲人的承诺也都是真心的。如果是你,会对警察告发自己的亲人吗?”
“可是他不是你的亲人,而且他杀了人啊!”白玉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