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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筑城池所需的民力,十万可得。只是嘉定已次被二次屠城,这次光复之后,要不让乡亲们有后顾之忧,请督帅留下重兵驻守,以保嘉定一地的安危。”
高旭点点头,道:“嘉定存亡,关系江南光复大业,侯先生放心,本帅必派重兵驻守。”
夜间,月色当空。在东门城楼上,徐玉扬与鲁无巧俩人悠闲地一个吃着大闸蟹,一个嚼着绍兴特别茴香豆。
铁一镇入城之后,城内的残敌由罗子牛部肃清,城外的则由项真达部清剿,至于徐玉扬的疯子营则是驻守东门休整。而鲁无巧的辎重营则是整理从清军手中夺取的兵甲器械以及钱粮之类的战利品。
按理来说,鲁无巧除了偶尔兼职一下狗头军师的职责之外,还是掌管铁一镇后勤钱粮的内当家。如今嘉定刚破,事务繁琐,他是万万没有时间来与徐玉扬小斟一杯绍兴老酒的。
徐玉扬就有这个疑问。
徐玉扬能闲是有道理的。铁一镇的细务上有绍兴师爷鲁无巧,军略上现在有高旭坐镇,身为铁一镇的提督,他只管领着疯子营冲锋陷阵就行了。
“老狗才,你咋的能与我一样闲?”
徐玉扬扯下一条蟹腿,一边吃,一边随意地问着。以鲁无巧今日辎重营一营统领的地位,而且又掌管着铁一镇的军需分配,敢叫鲁无巧外号的人不多,徐玉扬是其中的一个。
“嘿嘿,”鲁无巧胸有成竹地笑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妙计个屁。”徐玉扬笑骂道:“你还不是做甩手掌柜,把杂务都扔给那个金山小子。”
徐玉扬口中的金山小子,就是金山卫参将侯继祖的二儿子侯世荫。这个侯世荫出身将门世家,管理帐簿文书,军营细务,有条有理,可算是让鲁无巧拾到宝了。正因为有侯世荫的帮衬,把握住大方向的鲁无巧难得在忙里偷闲,尝尝甩手掌柜的滋味。
徐玉扬道:“那个侯小子是个人才,你可别埋没了他。”
鲁无巧只是嘿嘿地笑。
徐玉扬突然长叹了一下,神情之间颇觉得无趣之极。
鲁无巧笑问:“提督何故长叹?”
徐玉扬道:“昨日的黄渡之战,凭着的是天时之利,觉得有点胜之不武;今日收复嘉定,凭着的是兵力十倍于敌,也觉得有点胜之不武。总觉得从浦东开始,咱们铁一镇的拳头都击在棉花上,不爽,特别不爽,不知啥时候能痛痛快快干一仗!”
经过常熟之战后,徐玉扬身受重伤,伤好之后,身体也不复当初的勇猛,所以,好战的性子收敛了不少,但他骨子里的豪迈却丝毫不下当初。
“大哥想要痛快,总有你痛快的时候。”
当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城楼的台阶下传来时,俩人一起转过头去,只见高旭一边走上城楼,一边笑着对徐玉扬道:“江南有豫亲王多铎,三个贝勒博洛、尼堪、勒克德浑将近二万的满清铁骑,有数十万卖身投鞑的原南明官军,现在只不过是个开始,大哥得多一点耐心。”
敌强我弱的形势,大家都是知道的。徐玉扬见高旭来了,便朝他扔只大闸蟹过来,笑道:“这只最肥,特在给你留着的。”
高旭一边接过徐玉扬扔来的大闸蟹,一边向起身致意的鲁无巧点点头,又道:“大哥说起胜之不武,以我看来,这个感觉要不得。要是不是你平时往死里打磨铁一镇,磨出了军纪与秩序,在浓雾之中,视野只有十步的战场上,队列这才一丝不乱,行进之间步步为营,要是与绿营军一样乱成无头的苍蝇,哪里能取得黄渡大捷?……至于嘉定的光复,要不是当初大哥血战常熟,创下疯子营的赫赫威名,杀得那土国宝闻风丧胆,今日他怎么会一触即溃?”
徐玉扬听罢,只是呵呵地笑。
鲁无巧接过嘴,笑道:“督帅说得在理,当浮一大白。”
高旭道:“今晚在嘉定休息一夜,明日大军开向吴淞,与旭卫镇一起收拾那贝勒尼堪去。”
徐玉扬听了,不由得搓搓手,神情间颇为兴奋,道:“田雄也好,土国宝也好,只是虾米,那尼堪才是条鱼。”
鲁无巧点头道:“那尼堪有二千满清兵,一千蒙古兵,要是歼灭其部,这个损失足够让满清喝一壶了。”
高旭点点头道:“对,满清铁骑总共撑死也才十万,正是凭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来支配、威摄数十万南明依附军的。只要我们给满清一次真正的败仗,只要折了三五千满清兵,那满人无敌的神话就不攻自攻。所以,只要我们消灭了尼堪部,满清的虚弱就会暴露在天下人的眼中。”
徐玉扬拍案道:“没错,我们死得起人,满人人少,却是死他娘的不起。当初七月初老子从江阴拉扯了二万人马,在常熟与那满将拜音图部、汉旗军佟图赖部以及绿营军土国宝部三支人马死磕,最终二万人马十存其一,老子也差点交待在常熟城下,但是二个月后,咱们铁一镇卷土重来,又有二万人马。这次老子就是打算与那尼堪拼个玉石俱焚的!……就像取义所说的,一寸江山一寸血,十万百姓十万兵!江南有千万义民,怎么着也要把那满清鞑子拖垮了事!”
三个正在畅谈间,却见夏完淳从台阶下快步上来,来到高旭的身边,递过来一份探报。
高旭看罢,道:“我们有客人来了。”
为了应付清军的夜袭,高旭当即在城内布置了伏兵,整座嘉定城外松内紧,特别在北门一段城墙倒塌的缺口处,撤去了所有的岗哨守兵。
万事俱备之后,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然而,当高旭等到黎明之前,清军还没来夜袭。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却听到嘉定南门外三里处的河塘上,传来密集的枪声和喊杀声。
清军偷袭的目标不是嘉定城内,而是城外河道上的船队,那里停泊着巾帼营赵明月部的旗舰“明月号”!
第191章 嘉定光复(3)()
第191章 嘉定光复(3)
在历史上,田雄献上弘光帝这个南明政权最大的投名状之后,被任命为杭州总兵,随后又为浙江提督,击败鲁王政权,以及郑成功势力对舟山群岛的讨伐,为满清平定浙江立下汗马功劳,积功为少傅兼太子太傅。但在如今,由于同盟军的崛起,他的仕途也在改变,不在担任杭州总兵,而是随着贝勒尼堪讨伐吴淞。
但没有改变的是他的雄心壮志。
黄渡大败让暴烈的贝勒爷尼堪极为震怒,要不是他的难兄难弟马得功的苦苦哀求,而尼堪也需要绿营清军这些炮灰人马,说不定田雄的头颅已经挂在尼堪大营的旗杆上示众。
死命虽免,但活罪难饶,田雄最终被打了一百板子,留下了半条命。
田雄心中虽然以胜败乃兵家常事聊以自慰,但在同僚面前却是抬不起头来。这次尼堪派蒙将马喇希和绿营参将马得功驶援嘉定,他也跟着马得功前来。
马得功为人胆小如鼠,要论果毅决断也不及田雄的万一。他与田雄素来交好,并且一直以田雄马首是瞻。当初俩人决定以弘光帝这个“大功名”降清的时候,也是田雄拍着板。
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田雄凭着献上弘光帝这个大功,并没有得到满清主子的如何重视。他与马得功成为尼堪的部属之后,在吴淞下,只有作为炮灰的份。摊上尼堪这样一个狂躁的主子,着实很糟糕。
为了将功赎罪,田雄决定夜袭夺城,只要取了嘉定城,就能一雪黄渡败北之耻。那么,他在大清这个新朝之中的前程便有了期待。否则,损兵折将之后,又不得贝勒爷的倚重,对于田雄这种热衷于功名的人来说,真是生不如死了。
“夜袭?”马得功表示强烈反对,他道:“我们身在客地,对嘉定附近的地形并不熟悉,而且这里村镇相联,我们一举一动都在嘉定人的眼里,一旦我们的动静被那高取义探得一清二楚,当心他又像黄渡那样来个将计就计啊。”
一听到马得功提起黄渡,田雄的脸色就变得分外难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是马得功不提黄渡还好,一提黄渡,更是坚定了田雄夜袭的心思:“上个月我去嘉定押运过一批粮草,大致的地形我心中有数。至于沿途的村镇,大多因为顽抗剃发令而被屠得十室九空。而且,队伍可以在深夜出发,不得举火,只借着月色潜行,想必是神不知鬼不觉。”
马得功见田雄注意已定,再加上他自己本不是计长之人,便不再劝阻。只是想起他们兄弟俩当初带着五万人马降清,最终在吴淞城下一万多人成为炮灰,又让田雄在黄渡折了一万多,如今可用之兵不足一万五千。这次他俩领着一万人马来驶援嘉定,要是田雄夜袭失败,又折去三千的话,他们的兵马就更少了。
对于马得功的忧虑,田雄道:“马兄,只要我们立了战功,有了驻地与钱粮,兵马不足为虑。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马得功道:“田雄,你勿怪兄弟乌鸦嘴,要是你再败上一次,贝勒爷……”
不等马得功说罢,田雄只是摆摆手,道:“一败言斩,何况是再败……这点为兄知晓。与其夹着尾巴做人,还不如再搏一次。所谓宝贵险中求,马兄勿再多言。”
对于田雄的夜袭行动,蒙古固山额真马喇希却是不以为然。马喇希的人马初下江南,烧杀抢掠,积下了无数的金银珠宝,只想着回师北上,坐享横财。这穷惯的人一旦富了,自然进取心锐减。对于马喇希来说,只要不让那尼堪抓住小辫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人生地不熟、又是水网密集不利骑战的地形玩夜袭,马喇希是绝不冒险的。至于田雄这些绿营汉将如何折腾,与他又有何干?
在深夜时分,田雄领着三千人马离开茅家堰,在几个投鞑乡导的引领下,一路上借着月光潜行,避开村庄,专走小道,过河涉水,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他的人马一离开茅家堰的临时夜驻营地,就已经落在同盟军探子的耳目里。
田雄在上个月九月底来过嘉定,知道嘉定城北有一段被火炮轰塌的城墙一直没有修复。要想袭城,城北城墙的那段缺口是最佳入城点。当田雄领着三千人马夜潜嘉定北城之外三里处,遥望着月色下城北城墙的那段缺口,似乎像一张大口一般咧着嘴笑。田雄突然心神莫名的有点不定。这个感觉当初在黄渡镇夜渡吴淞江时也曾有过。
田雄不由得踌躇。
“将军,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啊。”
一个心腹亲兵看出了田雄眼底的踌躇之色,催促道。
田雄咬咬牙,正要下令袭城时,眼光掠过城内河道上近百只战船上的渔火,灵机一动,对着那亲兵道:“看到那些战船没有?你领三百人摸到船上,放一把火,袭杀一番,试试这嘉定城内的虚实。”
那亲兵道:“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
田雄皱着眉道:“就怕草里的不是蛇,所以要打打看。”
三百清兵奉命摸到河边去偷袭同盟军的战船。过了几柱香时间,田雄就听到了河边传来喊杀声,根本没有看见船上的冲天火光,想必他那三百准备放火烧船的人马刚摸到岸边,大约就被发现了。
随后田雄听到几轮火枪排射的枪声,顿时心中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