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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疑,在高旭的眼里,这个阎小玉也是属于美的那一种。
她的美,不光在于她算不上至美的容颜,而在于她气质中那种凄婉至极却富有力量的美。
因为,在她的身后,有一座千古义城为她背书。
就在高旭感慨万端的时候,房门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高旭顿时感觉到怀里的阎小玉微微一耸肩,然后,她吐在自己胸口的气息似乎有点凌乱。高旭知道敲门声惊醒了她,而她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她所处的窘迫。高旭没有推开她,反而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儿,抱起她,走上几步,轻轻地放在房内的一张床榻上。
在这种情形下,任阎小玉的心志如此坚韧,也不敢睁开眼来应对。相比起来,她宁愿立即死去,也不想身处这种窘迫。而这种窘迫似乎是自己所致,怪不到高旭身上。
高旭抱着她时,才发觉她的身体已瘦弱至此,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她的体重一样。他不由得摇摇头,喃喃道:“你真的瘦得比鸿毛还轻了。”
高旭走向门口,正要推开门的时候,回头再望了装睡中紧闭着眼睛的她一眼,接着又道:“其实,你又比泰山还重……不管如何,忘了刚才的事,什么也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好好活着,因为有一个父亲需要你去照顾,有一座城池需要你去重建。……至于我,有一个民族需要我去拯救,有一个天下需要我去经营。……所以,大约黄昏之后,我就必须离开了。”
当高旭推门出去的时候,阎小玉睁开眼,向来坚定的目光里第一次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茫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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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死人香 六()
第212章 死人香 六
高旭推开门,敲门的正是亲兵夏完淳,在他的身旁还有高旭的小舅子沈从文。自从在嘉定屠城中遇到高旭之后,夏完淳便决定弃文从军,凭着出色的文才成为高旭秘书型的幕僚亲兵。对于这个史上有名的少年英雄,高旭自然是刮目相待,什么是人才,在明末时期,夏完淳就是人才,在高旭的着力培养下,他就是有着无限潜力的人才。
与夏完淳不同的是,沈从文并不是弃文从军。作为沈廷扬的侄子,沈从文从他的伯父那里学到了诸多的治政方略,他之所以实习生的身份留在高旭身边,就是沈廷扬了为进一步了解高旭那些新颖古怪而又切实有效的施政纲领,比如在同盟军的占领区,建立同盟会别具一格的的行政体系。
经过吴淞大战的磨砺,夏完淳与沈从文俩人明显有了新的蜕变。夏完淳的英气越发内敛,而沈从文也不再像当初那样“娇生惯养”了,但他进入比屠场更甚三分的江阴城内时,还是忍不住一直在呕吐,甚至戴了两个口罩。
“督帅,阎大人醒了。”
夏完淳强忍着向室内张望的好奇心,向高旭道:“他要见你。”
高旭点点头,向江阴县衙的方向走去,夏完淳跟在他的身后,又道:“督帅,医务队的疫苗已经用完了,发放将士的口罩也远远不够用。”
高旭交待道:“立即派快船回庄,由邬总管安排,让种痘所预备疫苗。还有口罩以及消毒棉之类的防疫用品,也让邬总管向江南联合商会下订单,越多越好。”
夏完淳又递给高旭一份他刚刚亲笔起草好的安民告示,高旭粗略地看了一篇,称许地点点头,要说这夏完淳的文才倒真是没得说的,告示尽是慷慨激昂之言。江阴之战的忠烈很有必要昭告天下,以激起民众的反清热情。
尽管高旭对阎应元病情的好转并不抱多大希望,但是,当高旭再见到醒转来的阎应元时,高旭就知道,这个明末时期标竿性的英雄,无论是面对敌人,还是面对病魔,他从不放弃。
因为他的目光里仍然无形地燃烧着为生存而努力的星星之火,尽管这星星之火游离在熄灭的边缘。
在这个清军渡江南下,各地望风而降的年代里,正是这个男人,他没有史可法的名节,但与那些危时计拙的大人物们不同的是,他身体力行,领着忠义之邦的江阴人,创造了这个沉沦时代里最热血沸腾的奇迹。
“阎大哥,您觉得如何?”
高旭立在阎应元的病床前,为了表示敬意,取下了他的口罩,心情激动地问候着。
阎应元尽管身体虚弱之极,还是忍着强烈的痛楚,向高旭问起了城内的情况,比如城内幸存多少难民,清军的动向如何,还有高旭为什么不顾传染上痘疫的危险入城,高旭都一一如实作答的简报与因由。
接着高旭又向阎应元说起他这几个月来,如何发展同盟会,如何整训同盟军,如何从浦东发起光复松江府的序幕,先是如何击破田雄、孙得功两支绿营军,然后又在吴淞城下与尼堪的主力决战,最终取得了吴淞大捷的胜利。之后高旭命令铁一镇趁胜追击,光复太仓、昆山两地,兵锋直指苏州城的极为有利的战场态势。
听罢高旭的话,阎应元闭上眼,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
高旭只是耐心地等待着阎应元对他这段日子努力结果的评价。
来到大明之后,高旭的每一个脚印都前进得艰险无比,他是这个时代唯一能够洞悉先机的穿越者。
但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就意味着越孤独。
在高旭的身边,没有让他满意的幕僚人选,对于当下局势的掌控,高旭完全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摸着石头过路。对于阎应元,高旭则是寄以极大的期望,因为从他守城无所不用其极的谋略当中,就可以看得出他“让人发指”的智勇双全。
趁着阎应元闭目养神的时候,高旭凭着医生专业的职业素质,仔细地检查着阎应元的身体状况。因为高旭学的是西医,中医虽然有所涉及,但相较这个时代的郎中而言,差的不仅是一点半点。以后阎应元身体的调养,都要靠那些称职的郎中来用药调剂。
当然,高旭的医学理论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还是极具开创性,比如说知道天花痘疫的传染除了直接接触外,还有空气传染。而戴口罩是隔断空气传染最好的有效手段。甚至还有细菌学说之类的。
良久,阎应元缓缓地睁开眼,专注地望着高旭的脸,过了一会儿,才道:“当初在小石湾大捷之后的明伦堂庆功宴上,你第一次提出‘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时,我认为是听到了天下最好听的笑话。但是到目前为止,你不是在说笑话——因为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高旭道:“阎大哥过奖了。如果不是江阴十万百姓十万兵、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激励和支持,我根本做不到这些。所以,您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英雄?”阎应元微微摆摆手,自嘲道:“我们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吏,江阴城内同心死义的都只是草民而已。我记得你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话,我们都只是顽固不灵、不知变通的底层匹夫罢了。——在这个年头,那些真正识时务的‘俊杰’们,他们只要留个金钱鼠尾,就能安枕无忧,比如北京、南京里的那些高官显贵,贼来降贼,虏来投虏,活得消遥自在。”
高旭听罢,不由想起后世的史料所言:“有明之季,士林无羞恶之心。居高官、享重名者,以蒙面乞降为得意;而封疆大帅,无不反戈内向。独阎、陈二典史乃于一城见义。向使守京口如是,则江南不至拱手献人矣。”
阎应元又道:“无论如何,恢复华夏大业,任重而道远,我们现在不过是迈出了第一步罢了。”
高旭突然笑了笑,道:“阎大哥,如果有一天,我们领着大军光复了两京,你说那些‘俊杰’们会怎么做?”
阎应元目光满含深意地望了高旭一眼,道:“我虽然不赞同李闯入京时拷掠百官的举措,但不得不说,那样很痛快。要说起来,我在京仓做过小吏,见过各色各样的贪墨之事,这大明朝真称得上是……”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俩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高旭问道:“阎大哥,我现在决定趁着满清贝勒尼堪部覆灭,博洛部因为深入城内疫区,仓皇出城后恐痘疫爆发而军心焕散之机,里应外合,一举光复苏州城。苏州是江南重镇,满清势必不甘罢休,必然派遣重兵来攻。而大哥是危城砥柱,江阴之壮举,必定能在苏州再显峥嵘。”
阎应元沉思一下,道:“你可知道守一座城池,只要四个字就足够了。”
高旭问道:“哪四个字?”
“同心,死义。”
阎应元道:“同心,方能众志成城,兵法有云,千军如一者胜;死义,才能义之所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阎应元又道:“你知道为什么江阴能坚持到最后?没有什么玄机,唯有城民同心死义尔。想当初史阁部提督扬州,满清兵临城下之际,扬州城内有民八十余万,为什么十日之内,城破人灭,那是因为史阁部有死义之心,但他没有同心之人。城内守军毫无战志,城内民众人心惶惶。这样心不同,义不死,怎么能守得了城?”
高旭道:“大哥说得极是。但是今日不同往日。现以,我们以同盟军作为守城主力,以同盟会鼓动民志民心,只要守住苏州,我们就能立足江南。”
“在我看来,苏州与扬州有区别么?”
阎应元道:“林子越大,什么样的鸟儿都有;城池越大,什么样的人心都有。扬州八十万人,就有八十万个心思;苏州五十万人,就有五十个心思。……就算江阴城,十万城民,就有十万个心思,你可知道我把这十万个心思合而为一,花了多少时间?……我在江阴做十几年的典吏,才赢得这份得之不易的民望。”
“……你知道当年张士诚在江南经营了十数年,最终只是在苏州守了十个月。而我凭着在江阴十数年的民望,只是从七月中旬坚持到现在,不过实足三个月而已。所以,要是你让我身在苏州城,谁会识得我阎某?”
高旭道:“阎大哥,江阴一战,今后天下谁人不识君?”
阎应元对于高旭的崇敬只是苦笑一下,又道:“取义,你知道潜水的关键是什么?……那就是无论你在水中游多长的时间,游多长的路,最终你得回到水面上再呼吸一口气,然后再持续地游下去,这样才能一直到彼岸。”
高旭明白阎应元的意思,无论是身患重症的他,还是浴血幸存的江阴义民,以及在吴淞大捷中受到重创的旭卫镇,都需要休整了。
或许阎应元是对的。
真的要让一座城池同心死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国破家亡之时,天下城池尽是忠烈如似一城见义的江阴,何来满清鞑子荼毒中华数百年之久?
不是所有的城池,它的名字都叫江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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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旭跟阎应元谈了一番之后,见他的神色已极为疲乏,就要求他潜心休息。以阎应元现在的身体状况,在短时间内,他根本没有可能负担大任的条件。而且,还要在他战胜病魔的前提下。
在黄昏之时,高旭大致安排了江阴的防守,由同盟军第二镇何常的蟑螂营,以及季从孝的冲锋营镇守江阴,他领着徐鸿旭卫镇的人马,离开了江阴城。
出城之时,满城幸存的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