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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清兵下江南,南京沦陷,郑鸿逵的江防舰队兵败如山倒一般撤出长江水域,跑回福建老窝。满清入主南京之后,锦绣楼的生意虽然受到了打击,但美色在任何时期都只是附庸物而已,再加上郑芝龙有降清之心,身在南京的顾君眉又成为福建郑氏与南京洪承畴之间的联络人。
作为自小在妓场成长的顾君眉来说,见惯了人情冷暖,也见惯了南京权贵们的醉生梦死,再加上出身低贱,她向来没有多少家国之念,以她看来,大明也好,满清也好,食肉者鄙,都是一路货色。她也一直以藤蔓自居,想的是如何攀上枝头,借势而立,活个自在罢了。
当初顾君眉领着一群姐妹从南京流亡到崇明高老庄,自然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弃暗投明,顾君眉此行还是别有用心的。一方面是她对崇明高氏的好奇,特别是那个名誉江南的高大少爷的好奇,一个能被江南人民倚为抗清干城的人物,自然能引起顾君眉的好奇心。她那种追寻枝干的藤蔓心理,使得她对任何一个势力的崛起都不会无视。
另一方面,顾君眉是打探高氏工坊的虚实,同盟军的虚实,这些情报不管在福建郑氏,还是满清方面都能买到好价钱。
如果说柳如是富有节气,投奔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同盟会事业,是飞蛾扑火;但她顾君眉不是飞蛾,她只是藤蔓。藤蔓虽然向往阳光,但她不会像飞蛾那样“愚蠢”地扑入火中玉石俱焚。
藤蔓是在丛林中攀附在枝干上,一圈圈地向上爬,一路寻觅阳光,需要的是机心与决择。
然而,时局的演变出乎顾君眉的意料之外,在吴淞与福州两战之中,同盟军大捷,满清铁骑不可战胜的神话破灭,随后,富可敌国的郑氏家族在短短的半年之内轰然倒塌。无论是纸老虎一般外强中干的满清,还是烟消云散的郑氏,都只不过让同盟会这个新势力更上一层楼的台阶而已。
在福州那个荒唐之夜,高旭强势地终结了她的石女生涯,也让她第一次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无论是作为藤蔓,还是作为女人,自那时起,顾君眉开始把高旭作为她的终身栖息地,因为她明白,放眼天下,以高旭这棵大树的成长潜力,终有一日会冠盖天下!
就算高旭成长不到她期望的高度,就算藤蔓的理想破灭了,但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她也不枉此生了。
一棵树倒下了,藤蔓会选择另一棵树。
富有理智的攀爬是藤蔓的本能。
由于锦绣楼一直受到邬含蓄黑衣卫的制约,而且随着郑氏家族的破败,顾君眉从郑氏再也得不到财力人力支持,再加上高旭对她以前的投机生涯早已心生芥蒂,开始大办扶植柳如是作为锦绣楼新的当家人,所以,满腹机心的顾君眉没有资源支持,正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样,对于自己一来到尤溪就被软禁的境遇一筹莫展。
就在顾君眉这株藤蔓收心立节的时候,但以前那些大树没有遗忘她,比如郑氏。
大树虽然倒了,但泥土里还有一些根须,换一种说法,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高旭几乎把郑氏的势力在闽海连根拨起,但以郑夫人翁氏的精明,以及郑氏少主郑森的坚韧性格,还是把郑氏的一部分残余力量收缩到日本。
与这个郑夫人比起来,顾君眉无论在刚性上,还是在阴性上都差上几分火候。
一直以来,郑氏对顾君眉的支持并非没有保障的,在这一点上,郑夫人翁氏就早就布下了棋子。
叶子是郑夫人翁氏的养女,自小练习日本剑道,武艺出众,性格坚强,对郑氏忠心耿耿。表面上叶子是顾君眉的婢女,实际上她是郑氏利益的代言人,很多与郑氏的联系都由叶子经手,再把旨意传达给顾君眉。
让顾君眉更忧心的是,郑氏最新传给叶子的旨意竟是要暗杀高旭。
以顾君眉推断,高郑两家同为海盗家族,所谓此消彼长,只要杀了高旭,高氏就众龙无首,福建局势乱成一团,没有高氏的压制,郑氏就能顺利地东山再起。而且既生瑜,何生亮,高旭给予郑氏少主郑森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对于郑夫人的用意,顾君眉自然强烈反对。顾君眉也不是没有想过把这事告诉高旭,但是她曾经身在郑氏这艘沉船上,高旭早已心生芥蒂,就算说了,她也脱不了嫌疑。所以,这些天来,顾君眉一直游说叶子,劝她放弃郑氏的命令。
叶子虽然武艺不俗,但心机不沉,只要顾君眉稳住她,就难以成事。况且高旭的旭卫队护卫森严,他个人又有一手魔术飞刀,想要刺杀谈何容易。况且叶子要完成任务,没有顾君眉的谋划和支持,那是千难万难。
作为郑夫人的养女,叶子在日本自小时起也像郑森那样接受过武士道的训练,她心志虽然坚强,但少了一份郑氏母子翁氏和郑森那样的阴狠,再加上正值十六七岁的花季年华,随着顾君眉一起失身于高旭,面对顾君眉的苦口婆心的劝说,在忠于养母郑夫人,还是高旭的决择中一时间也是迷失了。
叶子忧心忡忡地道:“顾姐姐,就算我不动手,在日本有很多武艺比我高强的武士,他们精于暗杀,只要赏金合适,他们都会来的。”
顾君眉道:“那些倭寇就算他们武艺如何高强,但只要他们来到大明,人生地不熟的,犹如鱼儿离渊,你当邬老狐狸的那些黑衣卫吃干饭的啊。老狐狸的耳目长着呢,不消说,在日本肯定有黑衣卫的暗探。你说为什么我们一到尤溪就被爷给软禁起来,肯定黑衣卫截得了某些消息。”
初到尤溪的第一个晚上,这座小小的县城内外就炮声轰隆,杀声震天。县衙的西厢里,包子人长得可口肥美,胆子却是贼小,缩在被窝里打着哆嗦,只有顾君眉和叶子俩人在烛光下相顾无言。现在她们已被高旭圈禁,外面的消息一点都得不到了。
当镇守县衙的旭卫们发现飞贼的时候,叶子悚然而起,对顾君眉道:“糟了,夫人肯定另派杀手来了。”
顾君眉脸容沉着,道:“刺客真要下手,其实从福州到尤溪的途中更有机会,何必选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县衙之内?”
叶子有点气急,道:“姐姐,真正的高手连皇宫也去得,何况是小小的县衙。不行,我也要出去看看。”
看了看叶子的神色,顾君眉不由摇头笑笑,道:“平日里姐姐磨破了嘴皮,你还是嚷着要拿爷的命去要报答夫人的养育之恩,如果事到临头,你终于露出儿女情长来了,也不枉爷的一番宠幸,还有姐姐的一通苦口婆心。”
叶子俏脸一红,又急道:“姐姐,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说笑话,万一爷有个三长二短,到时咱们难脱嫌疑怎么办?”
顾君眉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的嫌疑就在黑衣卫的名单上挂了号了,再说,我顾君眉看中的男人哪有这么命短的?你别急,以那邬老家伙的手段,就算夫人能从日本派来武士刺客,包他们上不了咱大明朝的海岸。以我看来,今夜能在尤溪城内外折腾的肯定是一些地头蛇罢了。”
顾君眉说罢,便见到窗外远处屋檐上的一个黑影一掠而过,神色顿时严峻起来。顾君眉虽然身手低微,但眼力不差,这个飞贼的身手着实不低,不由沉着脸对叶子道:“你去看看也好,无论如何也要护着爷的周全。”
叶子点点头,马上换了一套黑色夜行衣,轻轻打开窗户,翻身上了屋檐,身手极为轻灵,一点都没惊动厢房外的守卫。
对于叶子的身手,顾君眉还是抱有极大的信心的。她与惊起的包子俩人坐在厢房内,心里七上八下地等着叶子回来。过了一柱香时间,却见叶子身上血迹斑斑地翻窗而入。
“怎么回事?”顾君眉见叶子脸色苍白,看样子失血过多,连忙替她包扎伤口。
叶子道:“姐姐,那个飞贼的身手比我高,我追逐了一番,也赶不上他,反倒让他祸水东引了。”
顾君眉听罢一愣,细问其故。
叶子道:“当时我藏匿在县衙大门外的一株榕树上监视着那个黑衣人,当爷刚从县衙大门出来的时候,那人在榕树后的屋檐上向爷射了一箭,把旭卫全引到榕树下了,我趁着火枪的烟雾脱身时,却是中了爷的飞刀。”
顾君眉瞧着叶子身上的刀伤,不由有点哭笑不得,道:“那个刺客是什么路数?”
叶子道:“姐姐猜的对,那人不像是幕府武士的身法。而且以我看来,他对地形极为熟悉,知道县衙内每个警戒的死角,至于他那射向爷的那一箭,似乎收着几分力,倒不像是铁心要取爷的性命,只是利用我来金蝉脱壳,借机摆脱旭卫的追击以及我的纠缠而已。”
顾君眉低着头,沉思着那人夜探县衙的用意,突然见几滴血滴在地上,不由顿足道:“叶子,你就这样滴血归来,旭卫循着血迹肯定马上追来,这下咱们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顾君眉刚刚说罢,厢外就传来旭卫们急促的脚步时。
顾君眉只得把叶子扶回内室,看着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是好的包子道:“婉儿,你马上堵住门口,不让那些旭卫进厢,就说我已休息了,不得打扰。他们要进厢搜查,也得要爷来。这次要是不能向爷当面说清楚,咱们全完了。刺杀之事是弥天大罪,就算爷放过我们,那邬老家伙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顾君眉一直主持着高旭的福州行宫的内务,以她的身份,那些旭卫自然不敢冒然唐突,所以,顾君眉要包子去厢门外拦着,要高旭亲自来,才有当面解释的机会。
只是叶子听了顾君眉的话,想起那邬老家伙的恐怖,竟是一阵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正如顾君眉意料的那样,那些旭卫没有强行进厢搜查,只是厢房外的守卫越发森严,叶子要再想趁着夜色出厢,几无可能,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
高旭在程平以及一大群精悍旭卫的簇拥下来到县衙后院的西厢。
由于刺客的血迹明确无误地指向西厢,在旭卫队军官的指挥下,早就把西厢围得水泄不通。那旭卫队军官见到高旭亲自驾到,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忙地迎上去解释详情。高旭却是摆摆手,望着西厢紧闭的厢门,沉声道:“开门!”
高旭的声音一出,那厢门立即应声而开,露出包子那花容失色的俏脸来,吃吃地道:“爷……你来了?”
高旭只是沉着脸嗯了一声,举步走进厢门。程平以及那近卫队军官领着一队旭卫正想尾随着高旭进厢搜查,高旭身形微顿,想了想,举手示意地向众人阻止一下。程平见罢,心中虽担忧高旭的安全,却不敢违抗高旭的命令,只得与众人一起止步于厢门。
等高旭走进厢门,那包子望了一眼门外那些如狼似虎般的旭卫们,立马心惊肉跳地关上厢门。
高旭无视包子那惊惶失措的神情,也不理她抖着身子贴过来的搭讪,径直向内堂走去。
高旭一进内堂的厅门,只见堂内几支烛光在闪耀着,那顾君眉一身盛装,静静地坐在椅上,静静的望着走进来的高旭。
随着高旭走进的包子受不了空气里几乎凝固成实质一般的压抑,浑身禁不住冷汗淋漓,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最后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