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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附近的魏卒们亦哄堂大笑起来。
『这个声音……』
邓戍垫起双脚张望了几眼,朝着前面喊道“朱义?是朱义么?”
“唔?”
在队伍中,先前那名取笑新卒的士卒转过头来,借助火把的光亮看到了正朝他招手的邓戍,便朝着他走了过去。
朱义是邓戍曾经在郦县当兵时的同泽,当时他二人都混到了两司马的职务,即管理二十五名士卒的将官,后来郦县被攻破后,邓戍又与朱义几人一同逃往穰县,只是后来朱义先投奔了方城,而邓戍则为了邓县的母亲与弟弟,这也使得邓戍投奔方城军的时间要比朱义晚得多,以至于眼下朱义已经当上了伯长,而邓戍则仅仅只是一名伍长。
当然,朱义并非是邓戍所认识的旧识中最幸运的那个,最幸运的那个家伙叫做蔡通,与朱义一同投奔的方城,前一阵子不知怎么着就被选上了,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骑兵,把邓戍、朱义二人都羡慕地不行。
“蔡通那小子这回可是长脸了。”
在跟朱义聊了几句后,邓戍有些羡慕地说道。
没想到朱义听了这话为之一愣“怎么说?”
“你不知晓?”邓戍奇怪地说道“他不是跟着几位军司马偷袭了秦楚两军的营寨么?”
“啊?”朱义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道“你说这事啊,偷袭了秦楚两军营寨的是虎骑,跟蔡通那小子有什么关系?”
“虎骑?你说这次偷袭秦楚两军营寨的,仅仅只有虎骑的那帮老骑卒?”邓戍实在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撼“他们不是才千人左右么?”
听了这话,朱义吐了口气,用颇带几分折服与憧憬的语气说道“那终归是魏武卒出身的骑兵,又曾在经伊阙之战杀得秦军丢盔弃甲,岂是寻常的士卒可比……”
邓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今的方城诸军,地位最高的莫过于虎骑,即军司马蒙虎、华虎、穆武三人直掌的三支骑兵虽然穆武军司马麾下的骑兵往往自称“武骑”,但方城的士卒们仍然习惯用虎骑指代这三支人数仅三百余人的骑兵。
而相比较这个虎骑营,新征募训练的五千骑兵,实力便要逊色许多,虽然军中亦不乏有魏武卒出身的将官带队,但整体平均实力,确实与虎骑还有一段距离。
据邓戍从蔡通口中得知,虎骑的老骑卒们,轻轻松松就能将骑兵营的新骑兵打下马,哪怕彼此的兵器与甲胄其实相差无几。
聊着聊着,二人的话题便从骑兵转到今晚这场战事上。
用朱义的话说,今晚与秦军的厮杀,简直就是虎头蛇尾,就拿他来说,他还没杀到第三个秦卒,就有传令兵前来宣布撤退的命令,弄得他意犹未尽。
倒是军队中那些从未杀过人的新卒们,今晚得到了很好的战场经验,甚至有好些新卒还侥幸地杀死了一两名秦卒,一举迈过了新卒踏足战场时最艰难的一关,且期间的过程非常轻松。
“秦军,原来是那么弱的么?”朱义忍不住向邓戍表达他心中的看法。
听闻此言,邓戍摇了摇头,纠正道“恐怕不是秦军弱,而是咱们占据了有利的形式……”
说到这里,他便忍不住想到了那位方城令。
他很清楚,今晚奔杀至城外的那支秦军,明显发挥失常,倘若拿当初进攻郦县时的秦卒作为衡量标准的话,那么今晚的秦卒,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有发挥出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从一开始,他方城这边就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以几万魏军助添声势,唬地那些秦卒失去了斗志,继而被他们方城的诸军包围,四面受敌。
虽然邓戍没有看过什么兵书,但他也清楚,那位方城令能运用计谋使他魏军处于如此的优势,实在是了不起。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算是这样,方城这边仍然只是一记佯攻,那位方城令真正的目的在于袭击秦楚两军的营寨。
『真是可怕的心计……』
对此,邓戍暗暗心惊。
此时他终于明白,当初连析君景皓的面子都不给,毫不犹豫就下令秦军攻打郦县等数座城池的秦将白起,何以会卖面子给他们方城的主将蒙仲。
记得当时有老资历的魏卒笑称秦军的主帅忌惮他们的城令,那时邓戍还对此报以疑问,可如今仔细想想,这个论断未必没有道理。
不过一想到这位用可怕心计的方城令,如今正是他们这边的主帅,邓戍亦感到颇为心安。
此时,又有几名传令兵前来传达命令“方城令有令,秦军未退,诸军卒暂于城内歇息,随时支援城墙,待秦军撤退,分发酒菜,犒赏全军!”
“喔喔喔!”
听到这话的魏卒们,无不举臂欢呼起来。
其实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还不清楚己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大获全胜了,但他们丝毫都不排斥这种胜利。
己方没有多少伤亡的胜利,谁不喜欢呢?
是的,别看方城这边魏军声势浩大,事实上,无论魏军还是秦将晋邝麾下的秦军,其实都没有太大的伤亡。
这不,在方城魏军撤退之后,晋邝立刻清点全军,他这才发现,他麾下原来仅仅只损失了四千多人而已。
平心而论,四千多人的伤亡并不算小,但考虑到此前晋邝麾下两万秦军已被数万方城军团团包围,且这数万方城军亦摆出了定要将其全军覆没的架势,秦军这四千多人的伤亡,其实也谈不上严重至少比全军覆没要好地太多太多。
顺便一提,当方城魏军大规模撤退时,秦将晋邝亦曾想到了其中的缘由必然是国尉司马错率领援军赶到,是故方城这才立刻撤兵。
因此,他亦尝试率领麾下的秦卒追击魏军,试图咬住魏军撤退的尾巴,使其难以顺利撤入城内。
但遗憾的是,他麾下的秦军士卒们此前被魏军吓得不轻,且又因为在晚上,视线受阻,以至于诸秦卒们畏畏缩缩,不敢奋力追击。
更可恨的是,魏军在撤入城内时,还自己放火点燃了城外农田里的稻谷,使得大批的秦卒被火势所阻,也使得秦将不得不放弃追击魏军。
想来想去,晋邝只能先向司马错覆命。
而与此同时,司马错亦看到了方城城外农田里的火势,面色极其难看。
当然,他之所以面色难看,并非是因为他发现方城自己焚烧了城外农田里的稻谷,而是他已经发现,他秦楚联军的营寨遭到了偷袭。
是他的近卫发现的,他的近卫发现了身背后冲天的火光,连忙禀报于司马错。
当时司马错回头一瞧,好嘛,那火光隐现的方向,可不就是他秦楚联军主营的方向么?
此时的他,哪里还会不明白蒙仲的意图?
『我中计了……』
随着这一醒悟,司马错的面色亦变得极其难看。
误以为方城的蒙仲沉不住气准备与他们正面交锋,遂兴师动众地带着两万秦军、数万楚军前来应战,没想到对方只是虚晃一枪,
趁他不备把他秦楚联军的主营被烧了。
更可恨的是,方城这边的魏军在撤退前,还把附近农田里的稻谷也烧了,使得司马错偷鸡不着蚀把米,非但没有按照他原本的预想算计到蒙仲,反而被蒙仲赚了己方的大营。
这对于戎马半生的司马错而言,着实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嘿!叫你轻敌,这回吃了大亏了吧?』
瞥了一眼满脸阴沉的司马错,秦将白起心下暗暗冷笑。
平心而论,其实白起也没想到蒙仲在方城这边弄得声势浩大,其目的居然是为了转移他秦军的注意力,以便偷袭他秦楚联军的主营,这意味着即便是他白起掌兵,十有八九也会在蒙仲手中吃亏。
可即便如此,亦不妨碍白起以幸灾乐祸的心情看待司马错,谁让司马错此前口口声声地表示方城不堪一击呢?
曾击败过他白起的魏将蒙仲,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击败的敌将么?你司马错到底在小瞧谁呢?!
而眼下,见司马错被蒙仲耍地团团转,不得不说白起心中着实很解气。
至于另外一边,昭雎的心情则比白起更复杂一些。
他知道,他楚军的营寨也遭到了魏军的偷袭,相信营内的楚卒亦有不小的伤亡,但相比较而言,他更倾向于看到他秦楚联军在方城这边受挫,毕竟在他心底,至今仍在抵触协助秦国攻伐魏韩两国。
必须得说,两个副将皆心怀鬼胎,司马错也算是倒了大霉。
“咳。”
此时,白起咳嗽一声,看似面无表情地对司马错说道“接下来国尉有何打算?是顺势攻打方城呢?还是回援……还是就此返回营寨呢?”
听到这话,就连昭雎都感觉地出来白起是在嘲讽司马错,司马错作为当事人,又岂会不知?
即便之前对白起已大为改观,但此刻司马错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白起。
可瞪归瞪,事实上司马错心中亦有些迷茫。
是啊,接下来怎么办呢?
方城的蒙仲虚晃一枪,在成功偷袭他秦楚联军的主营后,便再次龟缩于城内,丝毫不给他秦楚联军报复的机会,他司马错若想要报复,就只有强攻城池这一条途径。
可问题是,此刻他麾下军队中,只带着一些简单的攻城长梯,且又是在漆黑的深夜,难道真要在这时候攻城?
说实话,此番前来支援晋邝,其实司马错亦做好了顺势进攻方城的准备,所以才会叫麾下士卒带上一些攻城长梯。
只要他在支援晋邝时给方城魏军造成了重创,他便会立刻顺势攻城,看看能否取得一些突破性的进展。
但问题是眼下方城魏军几乎没有多大伤亡,这时候强攻城池,这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可就这么退兵回营……
司马错亦觉得心有不甘。
想想也是,兴师动众前来支援晋邝,本想着借此机会给予魏军重创,结果非但没有找到机会,反而自己的主营被魏军给端了,这无论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然而,司马错不愧是戎马半生的老将,纵使此刻心中憋得慌,也丝毫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只见他久久目视着那座传来魏军欢呼声的方城,艰难地从嘴里迸出几个字“姑且……先撤!”
听闻此言,虽然白起撇了撇嘴,但也必须承认,这确实是最理智的判断。
就这样,司马错麾下两万秦军与秦将晋邝麾下的军队汇合,连带着昭雎麾下三四万楚军,这近七八万联军,默默地返回了主营。
约两个时辰后,待回到主营一瞧,司马错、白起、昭雎三人毫不意外地发现,他秦楚联军的两处营寨,确确实实地遭到了魏军的偷袭。
秦军主营这边,军中的兵帐、辎重、粮草,皆被魏军的骑兵一把火给烧了,以至于当司马错等人带领兵马回到主营,仍能闻到明显的焦味。
但总的来说,秦军主营的兵力损失倒不严重,大概也只有六七百人的伤亡而已,毕竟这座秦营本来就没有多少兵卒留守。
相比较秦营,楚营的损失则严重地多,据昭雎所了解的情况,除营内的粮草辎重被魏军烧毁以外,大概还有三千余人死亡,一万多人负伤,八千多名士卒逃逸,至今仍只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