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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蒙仲道:“今日滕城用火攻摧毁我军的井阑车,对此,你可有什么办法?”
蒙仲想了想回答道:“井阑车乃是木料打造,难免怕火,因此火攻无法杜绝,不过,却可以尽量延缓火势蔓延的速度,比如说,在井阑车打造完成后,用泥水反复泼到井阑车的外壁,使外壁覆盖泥浆,哪怕泥浆凝固之后,亦能稍稍延缓火势的蔓延。除此之外,可叫人再准备一些水,待滕人用火矢使井阑车燃烧时,在车的内壁泼水”
“在井阑车的内壁泼水?”景敾闻言一愣,不解地问道:“火烧的是外壁,在内壁泼水有用么?老夫从未听说这种灭火方式。”
蒙仲摇摇头解释道:“火焰使木料燃烧,它需要到达一定的热度。军司马可曾用木桶烧过水?在桶内的水化为水汽消失之前,可曾见过木桶被底下的炭火烧穿的?小子的建议,就是采用这个原理。”
景敾听得将信将疑,当晚回到帅帐,便叫士卒打造了一只木桶,将其装满水悬在篝火上烧。
果然如蒙仲所言,在木桶内的水漏光前,纵使将木桶放在火上烧,木桶本身也没有烧起来的迹象,最多就是底部被火熏得发黑而已。
“不愧是庄子的弟子啊。”
感慨之余,景敾当即下令,按照蒙仲的建议提前准备。
此后数日,宋滕两方暂时罢战,宋军忙着打造大量的井阑车,用于一鼓作气攻陷滕城,而滕城那边,则以墨家钜子丘量为首,在城外偷偷深挖护城河,试图重新恢复这条护城河,以阻挡宋军的井阑车。
由于宋军斥候的疏忽,待等到景敾得知此事时,墨家钜子丘量已经带领着弟子与城内的滕国臣民,将护城河又挖开了一大段。
对此,景敾大为震怒,当即下令处死了几名斥候,命部将带兵前往滕城,试图用泥土再次填满护城河。
由于滕城的弓弩手并不多,无法对宋军造成很大的威胁,因此,当宋军大举来到城下试图填满护城河时,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军。
但是当天夜里,墨家弟子再次与滕国百姓悄悄溜出城,又重新挖开了一段。
于是乎,待景敾天亮后一看,好家伙,昨日填平的地方,又被滕人挖开了。
愤怒之下,他对部下下令道:“从今晚起,派人守着滕城,若有滕人趁夜偷偷挖掘,就把他们全部杀光。”
这一道命令下达,让宋国的兵卒们可谓是遭了罪,白天要砍伐林木打造井阑车,晚上还得守着滕城,不让滕人挖掘护城河,没过几日,宋兵便精疲力尽了,井阑车的打造速度亦大幅度降低。
意识到这一点后,景敾便收回了那道将令,让麾下宋兵们好好休息了几宿。
可没想到,没过两日,滕人又把城外的护城河给掘开,气得景敾实在是没有办法,于是找到蒙仲,询问后者可有什么主意。
不得不说,对于这位军司马,蒙仲也是有点无语。
他对景敾说道:“军司马,你既要士卒们打造井阑车,又要他们随时填平滕人挖掘的护城河,同时做两件事,士卒们当然会感到疲倦,何不让他们专心打造井阑车呢?”
“那滕人重新恢复了护城河又该怎么办?”景敾问道。
蒙仲毫不犹豫地说道:“造桥就是了,您跟滕人争夺那条护城河的时间,何不用来造桥呢?只需用几块木板铺在护城河上,就能让井阑车顺利接近城墙,何必多费心思?”
景敾恍然大悟。
于是乎在此之后,宋兵再也不跟滕人“争抢”护城河,以至于到最后,哪怕滕人在白天挖掘护城河,巡逻的宋军斥候也视而不见。
这让墨家钜子丘量大为不解。
待等到九月上旬时,宋军已打造了约五十架井阑车,军司马景敾认为这个数量已足以攻陷滕城,不想再延误战机,便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此时,滕城内的墨家弟子与滕国的百姓,也已勉勉强强恢复了几段护城河,或者是还未引入河水的壕沟。
他们原以为城外的护城河与壕沟可以阻挡宋军的井阑车,却万万没有想到宋军中又出现了一种造物,一个个好似是梯架(类似脚手架)的东西,宋人们将这些木架垫放在护城河与壕沟中,与地面齐平,然后在上面铺上了木板,很快就铺平了能使井阑车顺利通过的道路。
墨家钜子丘量在滕城城上看到这一幕,面色变得更为凝重。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用来克制宋军那些井阑车的护城河与壕沟,竟如此简单就被宋军破解。
一定是公输氏!
攥着拳头,墨家钜子带着几分恼恨暗暗想道。
第56章 攻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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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呜呜——呜呜——”
“咚咚咚——”
滕城外的宋军阵列中,响起了军号与战鼓的声音,这意味着宋军即将对滕城展开攻势。
滕城,三面被河流所围绕,北面是小荆河,南面与东面皆是荆河,这三个方向的城郊,都不足以宋兵摆开阵型,充其量只够派小股兵力起到牵制滕城的作用。
主要的进攻方向,还是滕城的西面。
而宋军此前填平的“护城河”,即滕城西边那段人力挖掘的河沟,南北接连荆河与小荆河,不过最近一个月,又被墨家弟子领着滕城内的百姓偷偷又挖开了。
但遗憾的是,在宋军的桥架器具面前,这道护城河亦起不到丝毫作用,只不过片刻工夫,宋兵就在这道护城河上铺上了木板,将其“变”成了平地。
“快推!”
“加快速度!”
在几名宋军将官的催促下,一队队宋兵奋力推动着二十架井阑车,准备以此展开第一波攻势。
期间,有两队数量约为一千名士卒左右的宋郡,各自推动着五架井阑车,分别朝着滕城的东面与南边而去,目的自然是为了牵制滕城内的兵卒,分散其兵力。
而此时在滕城城上,滕虎与大司马毕战、墨家钜子丘量等人,神色凝重地目视着城外宋军的行动。
要知道在一个月前,宋军仅仅投入了四架井阑车,就险些攻破了滕城——虽然那是因为滕虎、丘量等人初次碰到这种井阑车,不知晓此物的厉害,但这也足以证明井阑车的威力。
而今日,刨除前往东南两处城墙的各五架井阑车,仅西城墙这边,宋军就一口气出动了二十架井阑车,甚至于还有约二十架井阑车仍在远处原地待命,这等数量的井阑车,简直让人绝望。
“引火之物可准备妥当?”
滕虎面无表情地看着城外的宋军,沉声问大司马毕战。
“滕侯放心,已准备妥当。”
年过半百的毕战沉声回答道。
此时,约有三架井阑车已逐渐靠近城墙,见此,城墙上的滕兵立刻发动攻击,只见那一名名弓手,从面前的油桶中取出一枚箭簇缠绕着油布的箭矢,在一旁的士卒用火把点燃油布后,嗖地一声将其射向城外的井阑车。
“笃笃笃。”
仅眨眼工夫,那三架井阑车上便各命中了十几支火矢,在片刻工夫后,这几架井阑车上的草绳、麻绳等物便徐徐烧了起来。
没办法,这就是匠造水准不达标的结果:倘若宋军当中有优秀的工匠,能够按照蒙仲的要求用榫卯结构打造井阑车,那就能省去许多用来捆绑固定的草绳与麻绳,自然而然也就能减少被敌军火矢点燃井阑车的几率。
也亏得这些井阑车是按照蒙仲的建议,在打造完成后淋浇过泥水的,否则那些草绳、麻绳,相信烧地更快。
“灭火!快灭火!”
有几名宋军将官大声喊着,命令那三架井阑车立刻停下,然后派人登上井阑车,拎着木桶从上往下地倒水,试探扑灭火势。
“轰隆——”
其中一架井阑车坍塌了,似乎固定车身梁柱的麻绳被烧断了,一下子就散架了,使井阑车的内部暴露在外。
而另外两架,则被堪堪挽救了回来。
“继续放箭!”
滕城上有滕国的将官大声喊道,催促城上的弓手继续用火矢攻击其他的井阑车,毕竟在那三架井阑车受创的期间,其余的井阑车仍在徐徐逼近城墙。
“嗖——”
“嗖嗖——”
随着滕城城上射出一支支带着火的箭矢,一架又一架井阑车在靠近城墙的途中起火,让宋兵们一阵手忙脚乱地灭火。
在本阵远远瞧见这一幕,军司马景敾站在战车上,懊恼地攥着拳头。
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有七八架井阑车起火,甚至于其中有三架坍塌报废。
在此世在宋军阵列的西边侧翼,蒙仲亦站在战车上目视着战况,对于此刻所见到的,他倒并不感觉惊奇。
毕竟在他看来,一个月前滕城险些被四架井阑车攻破,那是因为滕人措不及防,而今日,滕城明显已有了防备,井阑车当然会受到针对。
可话说回来,关于那几架散架的井阑车,蒙仲认为主要还是工艺技术受限的问题,倘若是优秀工匠所打造的榫卯结构的井阑车,完全可以顶着火烧推进到城下,不至于因为被烧断了用来捆绑固定的草绳、麻绳,就害得井阑车整个散架。
“唉,又一架”
看到又一架井阑车轰然散架,蒙虎一脸惋惜摇了摇头。
他有些担心地对蒙仲道:“阿仲,这已经是第四架了这还没攻城呢,四架井阑车就报废了。”
“滕城提前有了防备,这很正常。你看,虽然毁了四架井阑车,但就整体而言,我军的井阑车不是推进过去了么?看,我军的弓手开始还击了。”蒙仲指着战场说道。
蒙虎转头看去,果然看到有几架井阑车原地停了下来,旋即,有不少宋军的弓手登上井阑车的顶台,朝着滕城射出箭矢,使滕城城上的弓手不能再肆无忌惮地用火矢摧毁井阑车。
而其余约有六七架井阑车,则由一队队宋兵奋力的推向城池。
终于,有两架井阑车冒着箭矢靠近了城墙,在它轰隆一声放下顶上悬吊的木板的同时,一队队宋兵迅速沿着井阑车内部的回字楼梯登上“阁楼”,旋即踩着那“吊桥”冲向滕城的城墙。
“杀!”
“挡住他们!”
一时间,仿佛是一滴水掉到了沸腾的油锅中,整个战场一下子就爆发出了惊人的吼喊声。
宋兵与滕兵在吊桥上、在城墙上,展开了殊死搏斗,在一声声咆哮、怒吼、以及惨叫声中,每眨一次眼睛,就有一名宋兵或滕兵死亡,或倒在城墙上,或从城上摔到城下。
“今日我宋兵的士气相当盛啊,说不定真能一鼓作气拿下滕城”
蒙鹜严肃的脸庞上微微露出几许期待。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蒙仲喃喃说了句。
原来,在今日开战之前,军司马景敾就告诉全军,若今日能攻陷滕城,则所有人升一级爵位,赏田地百亩,在此等重赏之下,宋兵当然士气如虹。
别说那些宋兵,就连蒙氏等宋国国内的家族族兵们,亦渴望着取得这场仗的胜利。
“如果这场仗胜了,那我就可以升到中士了吧?”蒙虎有些欣喜地问道。
按照周礼的爵制,大致可分为卿、士大夫、士三个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