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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壆接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只把宿元景撵回去便是。”
縻貹嘿嘿嘿嘿笑道:“早晚打到东京,好让兄长在那东京里接了龙椅。”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就没有一个同意招安的。
言语之间,完全没有对赵宋的尊敬和担忧。
方天定很欣慰大家造反决心的坚定。
若是听到招安都喜笑颜开,方天定就该担心晚上睡觉会不会被人割了脑袋,拿去向赵宋请功了。
讲道理,要是刚穿越那会,说不定就招安了。
现在嘛,鱼塘局里混的风生水起,方天定也膨胀了,并不把赵宋看在眼里。
便是梁山好汉,也可以用鼻孔去看了。
这样的情况下,方天定怎么可能同意招安。
环视左右,方天定道:“费保,你们且思量破地之策,待到新船来,尽快拿下梅子洲。”
要说海军,方天定还能说一说阵列线等玩意,水军的事情,他懂的真不多。
所以,如何破敌,还是要看费保等水军将领自己的发挥。
“其余诸将,且随我回大营,商议招安之事。”
顿了顿,方天定补充道:“兄弟们放心,绝不会招安的。”
众人喜气洋洋地应下。
不说其他,便说个人荣华富贵。
招安的话,方天定做一州节度使,其余人等,做个统制便是顶天了。
不招安的话,封侯拜相只是等闲。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而且,义军钱粮丰足,兵多将广,天时不好说,地利人和却是俱全,有十足的底气对付赵宋,凭什么招安?
回到大营,方天定和方腊并诸将仔细商量了半天,打马出营,前往扬州。
扬州,府衙后院内,宿元景看着雨落如珠,想着自己一路上的遭遇。
话说宿元景领了诏书、节仗、旗号等,带着二百余随从,分乘五艘大船,从黄河进了运河。
在沿途官员的迎来送往中,过了高邮军,往扬州去。
刚进入扬州境内,便被一队反军拦住了去路。
宿元景出船来看,只见一将来到近前,喝道:“尔等敢入我军境内,欲自讨死路乎?”
宿元景回道:“好教将军知道,我乃宿元景,奉天子命,前来招安方腊等人。”
贼将拱了拱手,道:“久仰太尉大名,且在此等候。”
说了这话,贼将便不再靠近,只是拦着不让走。
直直等了半天,贼将复至,道:“太尉请了,沿运河直趋扬州便是。”
在千余贼军监视下,宿元景进了扬州城。
出郭相迎是没有的,香案什么的也不见,便是车马也没给。
全无一丝恭敬。
在贼军喝令中,宿元景一行人下船,徒步走到了知州府。
直到中堂,宿元景才遇到了一个能说话的。
那人拱了拱手,道:“我乃邵俊,权任扬州知府,不知太尉此来,有何公干?”
宿元景举起节仗,道:“我乃当朝太尉,天子亲派使者宿元景,为招安方腊等人而来。”
“我知道了。”邵俊不冷不热地说道:“且去后院住下,等我通报首领。”
正主不在,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宿元景请邵俊速速去通报。
于是,他干等了三天。
期间,全无一个官员、兵卒、将士前来拜见。
想到此处,宿元景不禁想到,招安怕是难成。
知州邵俊见面之初,只是行了个拱手礼,这是和平常见到陌生人一样的礼节。
说明邵俊既不念朝廷恩德,也不惧朝廷威严,根本就不想招安。
邵俊原是白身,一跃而成知州,不希望招安理所应当。
但是兵卒百姓见到他这个太尉,同样是冷漠对待。
来时路上多有围观者,最近两日随从也去传播招安消息,却也没有百姓在意。
这就可怕了。
说明反贼深得民心,百姓已经不再顾念赵宋。
能打,钱粮多,人心归附,这些造反成功的必备要素,反贼都已经具备了。
“都怪那该死的王黻!”宿元景暗骂一句,又安慰自己:“好在方腊未建国称帝,还有转圜的余地。”
念头转了转,宿元景又想道:“却也要防备招安不成。”
磨墨铺纸,宿元景给宋江写了一封信,里面都是鼓励宋江再接再厉,争取尽快平定淮西,再转向江南早日平定方腊的话语。
作为朝堂中梁山招安的主要推手,宿元景和梁山关系莫逆,吩咐宋江等人努力杀贼,理所应当。
不一刻,信件写完,宿元景唤来随行人员,吩咐道:“把这封信并文书分别送出。”
信是给宋江的,文书是向朝廷汇报所见所闻的。
随从接过信,问道:“太尉,若是贼人阻拦,该当如何?”
宿元景沉吟片刻,道:“若是阻拦,说明贼人造反之心坚定,说不得便拿我等祭旗,到时候,尔等便想办法各自逃命去吧。”
“啊?”随从骇然,问道:“若如此,太尉何去何从?”
宿元景淡然笑道:“听天由命呗。”
倒不是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态度,而是他深受赵佶恩宠,若是以命报答皇恩,也没什么可埋怨的。
送出了信,宿元景又打发随从去前堂求见邵俊,询问义军首领何时到达。
不管成与不成,总要见一见反贼头领才好交差。
来到窗边,宿元景默默地想道:“直希望这方腊和宋江一样,都是被逼造反却心怀忠义之人。”
看了一会雨,又有随从奉上晚餐。
这都是自掏腰包购置的食材,随行厨师做的好饭菜。
宿元景此来,代表的赵佶和朝廷的脸面,各种排场一样不缺。
护卫兵卒和随行官员,以及服务人员,将近三百。
邵俊可是挪用了好几个宅院,才把这些人安顿了。
不过,食宿自理,想报销找赵佶。
估计,只能自掏腰包了。
好在宿元景久在太尉任上,俸禄不少,又有大小官员送礼,倒不用在乎区区饭钱。
第68章 招安小能手()
“太尉可在?”
听到门外声音,宿元景心中一喜,果断叫道:“请邵先生进来。”
宿元景被晾了几天,邵俊一直没有露面,此时前来,必有变故。
说不定,便是好事。
开了门,只见邵俊身后跟着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那不凡的气度,扑面而来。
看到年轻人手指少了一截,宿元景拱手说道:“不想首领亲至,幸甚,权请屋内奉茶。”
来之前,宿元景也是做了一番功课的。
义军各个首领他都了解过,特别是方腊父子的生平,方天定断指代首的故事,他也是了然于心。
能让一州知府亲自带领,且断了一指的人,除了义军二号人物方天定,还能有谁?
方天定环顾左右,道:“你们且退下,我与太尉谈谈。”
宿元景闻言,心内一喜。
若是拒绝招安,直接撵出去便可,何须入内密谈。
肯定是内部反对甚重,才需要背着人商量招安的事。
美滋滋地带着方天定进了屋,坐定后,宿元景先说道:“首领仁义,我在东京也多有耳闻,实在佩服。”
方天定回道:“太尉清名,我也闻名久矣,只恨非为父母官,致有今日祸害。”
两人先互相吹捧了一阵,都没有提宣读招安诏书的事。
在细节确定前,贸然宣读诏书,只会弄巧成拙。
若是导致招安不成,反倒不美。
互捧一阵,宿元景憋不住了,问道:“首领话中,似有所指,或可倾诉衷肠,我必上奏天听。”
方天定道:“我家虽不是富豪,却也衣食不愁,不想朱缅那狗贼,只顾一味媚上,苦逼我等奉献花石纲……没奈何,只得死中求活,做了这反贼的勾当。”
方天定的诉苦可以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都怪朱缅,我等造反被逼无奈。
宿元景听了,颌首道:“天子已下旨废除花石纲,免除东南百姓两年赋税徭役……”
方天定立刻朝北拜道:“天子仁德,我等感激涕零。
若是早一年,也不会劳动太尉千里迢迢走这一遭了。”
宿元景愈加欢喜,道:“首领既念天恩,何不趁早招安,也好把一身本事用于报效国家。”
方天定面露难色,道:“本有心招安,然而难处颇多,怕是多有阻碍。”
“其中难处,但说无妨,朝廷自然体谅。”宿元景接道。
“我父年迈,王侯之心甚重,起兵便想称帝,只是为我劝住。
目下江宁难保,我父称帝之心已然难劝,非要做一回皇帝不可,此乃招安第一难处。”
左右封他一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爵,死了便收回,相比劳师动众,也不损失什么。
合计了一番,宿元景道:“称帝自然不可,封王倒是可以。”
方天定感谢一番,捧了宿元景并赵佶一番,道:“第二桩难处,便是手下将官之安排,若是官职太小,定然闹将开来,到时候便是我父子也难以弹压。
目下我军势大,兵丁众多,这一乱,东南立刻糜烂,生灵涂炭就在眼前。”
宿元景道:“朝廷正要伐辽,正用有勇力的,你麾下将官,直接以原职调用便可。
有本事立功的,再行升赏,没本事死了的,也只能怨自己本事低微。”
也许看到方天定招安之心坚定,宿元景说话全无顾忌,把这借刀杀人的计策合盘托出。
方天定故作踌躇片刻,一咬牙,道:“如此也好,富贵在天,生死有命,是真金,便不怕火炼。”
宿元景愈加欢喜,问道:“首领可还有难处。”
方天定道:“起兵以来,我军占领土地、房舍甚多,已尽皆分与士卒百姓,若是原主回来,定然争执,还请朝廷多加考虑。”
田地这玩意,谁种都是种,左右都是要交税的,宿元景便允诺朝廷会予以田契,确保没有争执。
房屋倒是难缠,只是你自己跑了,怪得了谁来?一并给了房契。
宿元景答应的很干脆,反正都是口头上的便宜,说出去便是了,以后纠缠是以后的事情。
一条接一条,事无巨细,方天定尽皆都说了出来。
宿元景大多应下,那些有所争执的,也都默契地搁下,请朝廷定夺。
双方都很痛快,方天定是别有用心,宿元景是着急招安,都没有太多争夺。
直说道天黑,一应事情说毕,宿元景道:“首领还有疑虑?”
方天定犹豫片刻,道:“我听闻,梁山宋江招安以来,先讨辽国,再平河北,目下又到了淮西。
如此劳苦功高,却只有一个宋江授了先锋使,卢俊义为副先锋使,实在不可思议。
朝廷如此做法,实在令人心寒,若是空口白牙宣读招安诏书,怕是难以服众。”
却不想尔等居然知道此事,宿元景暗道不妙。
宋江等人的功劳,朝堂当然都是有数。
只因梁山曾经擒了高俅,杀死的朝堂大臣故旧亲戚颇多,不愿见到梁山众人高升的大臣很多。
又因为忌惮其实力,是以一直压着未曾封赏。
对此,便是招安小能手的宿元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