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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情缘漫黄沙-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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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老爷子的百天才过,就看到了枪毙孔庆文的布告。

    晴天霹雳般的惊愕与悲痛,还未及稍息,送走孔庆文的第二天,『政府』便来人清点查封了整个孔府,和所有店铺。只留下东关街的一处,前店后院的空铺子,用于娘儿几个居住生活。

    孔夫人这段日子,只忙于店铺生意和四处托人解救丈夫,从没想过有人会查没孔家财产。一个突然袭击,孔夫人除身上的首饰外,一样值钱的东西和财物都没留下。

    好在孔老爷子,平日里为人和善,街坊谁家有事,都肯出手帮一把。

    如今见娘儿几个落到这步田地,实在于心不忍。便东家送来几件家具,西家送来几样锅碗。东拼西凑,虽说有了个家的样子,可娘儿几个日后的生计,却依然没个着落。

    自打草草安葬了孔庆文,娘儿几个便整日蜷缩在炕上哭泣,好心的邻居们,他送几个馒头,我送点菜,娘儿几个,勉强维持着。

    孔夫人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几次萌生短见。然而,回头望着三个可怜的孩子,又将准备好的绳子,偷偷的收了起来。

    祥子从王书记那里,听说了孔家大嫂的情况后。也顾不上和淑珍打个照面,便匆匆去了东关街。

    店门开着两块门板,阴暗的前屋,空『荡』『荡』的摆放着一张破旧的饭桌。里屋深夜般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破了纸的门,半掩着。

    祥子侧耳听了听,见没个动静,便试探般的叫道:“大嫂,大嫂,屋里有人么?”

    随着一阵轻微的声音,孔夫人慢慢『露』出了半个身子。看到苍老了许多的大嫂,祥子心里不由的一阵难忍的酸楚。

    此时的孔夫人,反倒显得异常的平静。她冲祥子惨然一笑,嘟囔般地说:“大兄弟来咧?”

    那声音,弱的像是从胸腔里飘出似的,没一点儿力气。祥子鼻子一酸,泪水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他伸手扶住虚弱得像是踩着冰块似的孔夫人,慢慢坐回炕沿。小窗发出昏黄的光亮,把屋子勉强照得四壁清楚,物件分明。炕角处,三个孩子扯着一床单薄的被子,旁若无人的熟睡着。

    祥子木然的扫视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声音哽咽道:“大嫂对不起,我回来晚咧,没能救得了大哥。”

    孔夫人轻叹一声,说:“这都是命,不怨你,已经尽力咧。想不到你大哥的事情,把你也给牵扯咧,他们没太为难你吧?”

    祥子轻叹一声,说:“没事,他们还不会把我咋地。”

    顿了一下,祥子试探的问道:“大嫂今后有啥打算么?”

    孔夫人轻叹一声,摇摇头,有气无力的嘟囔道:“身无分文,还能有啥打算哩。”

    祥子忙从腰间取下钱袋,塞到孔夫人手里,说:“这是我路上用剩下的,你先给娃娃买些吃的。我那里还有点钱,把铺子开起来,先解决一家人的吃喝问题。后面的事情,咱走一步看一步,总得让人有条活路么。”

    孔夫人,不知从哪里挤出点力气,慌忙摆手说:“不成,不成。我不能再拖累你咧,你现在也不容易。”

    祥子“唿”的站起身,声音恳切而又坚决地说:“都是自家人,说啥拖累不拖累的。正好,我这几天闲着没事,我们先把铺子拾掇出来。”

    说话声吵醒了昏睡的孩子,当炕角的三个小脑袋,确认了是祥子后,屋内顿时弥漫成一片悲怯而又无力的哭声。

    不知啥时候,淑珍的身影已悄然的立在了虚掩的门前。听到里面紧一阵慢一阵,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心里像刀绞般的难受。她脚步迟缓了一下,还是慢慢的进了屋。

    见淑珍拎着一桶胡麻油和半袋面进来,祥子先是楞了一下,继而惨然一笑,低声道:“你咋来咧?我才从王书记那里出来。”

    淑珍面显沉痛的嘟囔道:“才在街上遇着秘书小王咧,他说大搜住在这里,你来看她。我就寻思着带些吃的来。”

    两个女人虽然不是很熟,但悲楚难忍的样子却几近相同。潸然而下的泪水,已经淹没了多余的话语,两双略显温差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目光里交汇着各自的安慰。

    淑珍凄然瞅了眼屋内的陈设和用具,又悲悯扫了眼依然蹴在炕角的娃,一股酸楚再次涌上了心头。她默默的冲祥子点了点头,便拧身出了门。

    望着吃相香甜的娃,淑珍心里一酸,见大嫂勉强撑着单薄的身子,两眼含泪的瞅着娃吃饭。嘴角的那丝隐隐的微笑和脸上悲沧的阴影,并不和谐的融汇在了一起。淑珍不由得暗暗咬紧了牙关。

    听说孔家大搜要开店,又是祥子给亲自办货。那些批发大户门都纷纷主动上门联系,都愿以成本价供货。小店在祥子和淑珍的亲力亲为下,很快就开张了,而且还干得像模像样。

    祥子叙说着一路寻师的艰辛与曲折,感叹世事的无常和不尽人意。言语中,隐含着些许自责和惋惜。

    淑珍目光弱弱的瞅着祥子,声音温软的说:“事情已经这样咧,你也不必太自责,一切都是主的安排。日后,孔家大搜还少不了我们照顾哩。”

    见祥子脸上的表情稍微活泛了一些,淑珍温和一笑说:“这些日子在外面,把肚子都考坏咧吧?我做咧辣皮子滚肉拌面。”

    望着淑珍温婉乖巧的样子,祥子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暖暖的感觉。他默默地伸手握住淑珍的手放在怀里,神情略显轻松的说:“这些日子,两个娃没给你添『乱』吧?”

    淑珍欣然一笑说:“虎子可懂事哩,不但乖顺还帮我干活哩。倒是兰花捣蛋,打小就让你给惯的要头不敢给脚的。不但手懒还尽想着法子欺负虎子。”

    见祥子面含祥和,笑而不语。淑珍诡秘一笑:道“说也怪,不管兰花咋闹,从没见虎子黑过脸。还变着法子,哄兰花高兴哩。”

    祥子嘿嘿一笑说:“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淑珍神秘一笑,朝祥子跟前凑了凑,小声说:“我看两个娃有戏哩,会不会。。。。。。”

    祥子困乏的打了个哈欠说:“娃还小哩,这叫两小无猜。”

    转而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嘟囔到:“大嫂那边你就多跑跑,有啥事顺手帮一把,可别让两个娃去绕达。现在的事情看不透,别再给娃惹上一沟子的『骚』。”

    淑珍嘴里应着,轻叹一声,拧身朝厨房走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田野遇故人() 
新疆的十月,已经到了‘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的季节。祥子闲得无聊,便骑马出了南门。本打算去千佛洞打坐,可拐过城墙,朝北一望,辽阔的原野,到处显现着秋收的景象。

    红柳渠边的一户人家,正在牛犁人挖的收洋芋。祥子心里一动,改变了主意,便信马由缰的四处转转,饱饱地领略了一番,秋收的喜悦。

    他牵马来到地头,顺手抓起两个圆润白嫩的洋芋,满面春风地说:“看样子,今年的收成不错嘛。”

    地里的人憨厚一笑,说:“将就吧,今年天热的晚,种子下晚咧几天,嫩洋芋娃子,比往年多咧些。”

    祥子略显忧郁地说:“哎呀,那可咋办哩?嫩洋芋放不住呀。”

    地里的人“嘿嘿”一笑,说:“莫麻搭(没事),家里喂着猪哩。”

    祥子会意的点点头,又朝前面的包谷地走去。地头上,娘俩正坐在地上撕扯包谷皮。她们把靠外面的两层,粗厚的扯下放到一边,把靠里边的软皮又放到另一边。 祥子知道,粗皮是喂牛的,而薄软的皮是用来编制物件的。

    农户冬闲时,把储存的玉米皮用水焖软了,先根据用途,搓成粗细不等的绳。然后,拿绳编制如坐垫,靠背,篮子等物件。除自个用外,还可拿到集市庙会上去卖。

    祥子正若有所思的从地头走过,突然,身后传来女人的惊叫声。忙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马偷吃了人家的包谷皮。

    祥子赶忙拽过马头,连声说对不起。祥子的惊慌举动,倒惹得娘两“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女人大着胆子瞅了祥子一眼,笑着说:“是来查地的吧?”

    祥子微愣了一下,嘟囔道:“查地?查啥地。”

    那女人见祥子一脸雾水的样子,把嘴一撇嘟囔道:“装啥哩,我家就这么些地,明查暗查都一个样。”

    祥子像是明白了什么,冲女人无奈地笑了笑,继续朝前走去。拐过了包谷地,一棵歪脖子榆树后面,竟霍然『露』出一片瓜地。

    虽说到了秋天,半边地里,依然闪烁着不少成熟西瓜的光泽。远远望去,瓜沟里有位头戴旧草帽的高个男子,怀抱两个西瓜,正朝祥子定定的张望。

    祥子栓了马,打算买个西瓜解渴,正要迎着瓜农走去,却见那人三步并做两步的走来,嘴里喊着:“郭大侠!是郭大侠么?”

    祥子定眼一看,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等那人取下草帽,祥子这才失声叫道:“是吕大哥!几年都不见,你咋种起瓜哩?”

    那人正是当年东关街,杂货店掌柜吕魁。

    吕魁二话不说,从树杈上抽出瓜刀,动作娴熟地切好一排瓜,边让着祥子吃,边略显兴奋地说:“三年前,乌斯满那货的兵,常到铺子闹。拿东西不给钱不说,还厉害得很,整天跟着生闲气。正好,我一直想到乡下弄块地种,就盘掉铺子,置办了这块地。收成还行,养活一家人莫麻搭,主要是图个清静自在。”

    祥子欣然一笑,说:“把家也搬来咧?”

    吕魁欣喜地指指前面,说:“那不,自己盖的房子。”

    顺着手势望去,百米外的一片小树后面,隐隐『露』出屋子的一角。一缕炊烟,冉冉升起,给黄绿的大地,平添了一抹柔美的青『色』。

    祥子一口气吃下两块瓜,自语般的嘟囔道:“我说哩,看你铺子换了主,问你又没人知道。我还以为你回甘肃老家哩。”

    吕魁“嘿嘿”一笑,说:“我十五岁就到新疆咧,如今,老家也没啥人咧。再说,都这把年纪咧,也不想再折腾,就守着几亩地,过个安稳日子算咧。”

    祥子欣然一笑,说:“我就敬佩吕大哥这点,不贪财。”

    吕魁轻叹一声,自嘲般的笑着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自知德薄福浅,所以,就不和人争,只要够吃够喝就行咧,不做发财梦。”

    祥子赞许的点着头,轻叹一声,说:“世事无常,真的发财咧,又能咋样,多少钱财,也抵不过命运的变故。”

    见祥子一副惆怅的样子,吕魁轻叹一声,说:“你指的是孔家吧?”

    祥子略显难肠的样子,轻轻地点了点头。静默了一会,吕魁轻叹一声说:“人的命天注定。纵观历史,哪朝哪代都一样,富不过三代么。”

    见祥子表情依然恹恹的样子,吕魁凄然一笑说:“照理说孔县长是走的可惜,他在任几年可没少干事。就说东关街的那条路吧,自打我开店以来,就一直是雨天泥糊淌,晴天蹚土冒。经孔县长那么一整治,就清爽亮堂多咧。”

    祥子轻叹一声,凄然一笑说:“啥也抵不过命啊,这才安稳咧几天么,就生出这档子事来。”说着,现出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吕魁沉思般的瞅了祥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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