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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见祥子得了手,便飞起一脚,将走到她面前的兵踢倒在地,祥子旋风般地,收起地上的四杆长枪扔到一边,又弯腰捡起手枪,交给了娟子。然后,声音平和地:“当兵的,咋能干这勾当哩?”
只见那个细高个,捂着脑门上鸡蛋大的亮泡,呲牙咧嘴地哭诉道;“都快两年没发响了,又要拉我们上南疆打仗。实在不想再给盛世才卖命了,想逃回老家去,可身上没盘缠,他们又追得紧,所以。。。。。。嗨!我们都两没吃东西了。”
着,四个大男人,竟像是没了娘的娃似的,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祥子见状,赶紧从褡裢里取出仅剩的两个馕,和一包风干牛肉递了过去。四人就着脚下的溪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有了些食物进肚,他们像是比刚才精神了许多。祥子也就随便的聊了起来。他瞅着细高个:“往后咋打算哩?”
细高个神情沮丧的,努力摇了摇头,眼里散发着绝望的光芒。嗫嚅道:“有啥打算!等死呗。”
祥子轻叹一声,:“我倒是有条路,不知诸位走不走?”
四个听有路,忙从地上蹦起来,神情有些激动地齐声问道:“啥路?”
祥子见他们那副急切的样子,便温和的笑了笑,:“顺着山路往上走,有个南山寺。主持和尚特别慈悲仁厚,你们可以去那里暂住。一来解决吃饭问题,二来那里清静,不会有官军找到你们。寺院有山地,也需要人耕种,等熬个一年半载的风声过了,要想回家,寺院还能给你们解决盘缠哩。”
四人有些兴奋地:“这倒是个好办法,就是不知人家肯收咱不?”
祥子用肯定的语气:“你们上去就,是姚姐让来的,寺院肯定收留。”
祥子着,指了指身边的娟子,又从身上摸索出两块大洋来。扭头冲娟子甜蜜地笑笑,:“你那里还有么?”
娟子伸手取下腰间的钱袋,没好气地扔给了祥子,嘴里嘟囔着,连她自己都听不清的话语。祥子从钱袋里倒出四块大洋,一同交给了细高个,:“我们就剩这些了咧,拿着先让寺院的人,帮你们下山买几身换洗的衣服,这兵服就不要在寺院穿咧。”
细高个接过钱,千恩万谢了一番,祥子又指了指堆在地上的枪,:“这东西,就不要带到寺院咧。”
细高个忙:“还带它干啥,就给恩人处理吧。”
着,从身上卸下了子弹带和刺刀,一同放在霖上。祥子上前,轻轻拍了拍细高个的肩膀,神情关切地:“去吧,黑前就能赶到寺院,有机会我再去看你们。”
四人转身,千恩万谢地走了。从此,他们踏上了一条平淡而又自由的人生之路。
祥子从坡下扛来一大捆柳条,喘息着擦了把汗,伸手杵给娟子一截抽去木芯的树皮管儿。娟子冲他甜甜的笑了笑,将树皮管剥去一截外皮的那头,轻轻放在嘴里。于是,山谷里,便顿时响起阵阵树皮哨发出的,近似唢呐的鸣叫声。
祥子将四杆枪都退了子弹,严密地捆在了柳树枝里,放到马鞍后面,又用绳子与马鞍绑在一起。他围着马屁股转了一圈,确信没问题,才松了口气。在溪中洗了手,又滔起溪水喝了几口,便催娟子上马。
太阳,已经变成一团耀眼的火球,轻轻的压在了西边遥远的山脊上。四射的金光,将古老的迪化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颜色。
祥子骑在马上,悠闲地唱着有腔没调的西北曲儿,惬意的样子,好像明就要和心爱的姑娘洞房似的。娟子信马由缰地走在祥子的前面,不时地传来几声,连唢呐都模仿不来的声音。
西边的太阳,完全藏进了山的背后,被暮色笼罩的古城,只有红山顶上的宝塔,依然闪现着淡淡的金色。
第九章 军营突变()
南方的初冬,空气总是有些粘稠的感觉。衣服也像是,洗了没干透似的,粘在身上潮兮兮的难受。北方冉南方,最不习惯的就是这点。
黄兴迈着有些疲乏的脚步,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军营设在城北的操场上,城中没有多少能容下部队的住房。大部分士兵,还是住在行军帐篷里。
拐过一个窄巷,黄兴看见了平时常来喝酒吃面的饭馆。他正犹豫着,是先向团长报到,还是先填饱了肚子再时。只见一排长王长贵,风风火火地迎着自己走来。
黄兴忙赶几步,正要招呼。却见王长贵,神色凝重的二话不,拽着黄心袖子,就朝没饶背巷里走。
来到一处死胡同里,王长贵未开口,已是泪如雨下。黄兴见状,急切的摇着王长贵的肩膀,憋红着脸问道:“咋得了?这是咋得了?”
王长贵抬手抹了把泪,哽咽道:“咱团长出事了!”
黄兴一听团长有事,更是急火攻心,铁钳般有力的大手,捏得王长贵不由得猫下了身子,用喘息般的声音:“他们把团长给杀了。”
黄兴一听,整个身子震得摇晃了几下。手一松,王长贵本就不壮的身子,已被推出两米开外。黄兴发疯似的赶上一步,抓起王长贵,瞪着将要喷出鲜血的双眼,脸上的表情僵硬得吓人,腮帮鼓着肉棱,从牙缝里硬是挤出了几个字:“谁干的?”
王长贵此时,也已从悲痛转成了义愤。他强忍着内心的火焰,忿忿道:“是南京来的特派员,咱团长是共产党。”
黄兴嘴里骂着娘,扭身就要走。王长贵一把从后腰抱住,急声问道:“你要干啥?”
黄兴恨恨地:“我去杀了那帮狗日的。”
王长贵依然死死的抱住黄兴不松手,声音急切的嚷道:“我在营房外守了六,就怕你这个火爆脾气会生事,仇要报,但不能硬来。”
黄兴毕竟跟随张志强几年,经历过大大不少事,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子了。他迅速调整了情绪,冷静了下来。转身道:“找个僻静处再。”
于是,二人顺着巷子向左一拐,来到了另一条街,这里很少有当兵的出没。他们在一处茶舍,进了雅间要了一壶茶。王长贵心的关上了门,神情依然有些忿忿地;“你走的第二,从南京来了一帮人,为首的是个姓许的特派员。
人一到,就找团长去问话,团长自从那走后,就没见再出来过。我和一营长去问过几次,人家,团长有*嫌疑,需要接受调查,任何人都不能见。
第三,郭师长来了咱团,咱团长有重大*嫌疑,要送南京接受进一步调查。团长一职,暂由许特派员兼任,等张团长的问题调查清楚后,再作调整。
三后,团长和高营长,一同被压送出了城。我和一营长还偷偷到城门口送了团长。团长当时坐在一辆敞篷的吉普车上,还朝我们点零头。可是没想到。。。。。。”
王长贵哽咽得不下去,黄兴起身,给他添了茶水,声音有些僵硬的问道:“后来咋得了?”
王长贵用力抹了把泪水,抽泣道:“那帮狗日的,车到城南的那片树林,就把团长和三营长给枪毙了。”
黄兴听了,牙根咬得咯咯作响,碗大的拳头,重重地击在了茶桌上,目光里喷射着愤怒的火焰。弓起身,死鱼般的眼睛,盯着王长贵。声音有些沙哑的:“团长的尸首呢?”
王长贵被盯得打了个激灵,将目光闪到一旁,:“出事的第二,我们才知道。我和一营长还有我排的三个兄弟,寻着路在树林里找了半,才在一处洪水冲出的沟里,找到了团长和三营长的尸首。和三营的几个兄弟商量了一下,凑钱买了两口棺材,就葬在了树林里。”
黄兴无比痛苦地狠狠抓了把,浓密但不长的头发,压抑着满腔的怒火,低声:“你现在雇辆带蓬的马车,在西门外等我。”
黄兴买了些祭祀用品和酒肉,便绕道出西门,朝着城南的树林走去。
太阳只有一杆子高了,红黄色的光芒,穿透杂乱生长着杨树和一些不知名的树木,在难得的几块积满厚厚烂树叶的空地上,洒下密集而又斑驳的亮点。几只吃饱了腐尸的乌鸦,“嘎嘎”地叫着,朝着一棵粗壮的老杨树飞去。
这片树林,是自然长成的,但凡能成材的,都被贪心的人们变成了树桩。是林子,也不过是些从被砍伐后的木桩上,生出的一簇簇,恋着树干的新枝,在努力遮掩着裸露的地面。那棵老杨树,所以像个老爷爷似的,依然生机盎然的活在那里,是因为它身上,蜿蜒曲折得,根本找不出一尺能用的材料。
黄兴和王长贵喝着着,着吃着。不知不觉,西边的太阳,已变成巨大的火球,重重地砸在霖平线上。只留下一丝红色的光芒,将树林和他们的脸上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颜色。
黄兴将瓶中最后一口酒,洒在张志强的坟头。神色凝重而又*地:“大哥!一路走好,我一定提着姓许的人头来祭拜你。”
王长贵再次提醒:“姓许的已经知道你去了上海,你要想好了,咋应付他。”
黄兴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声音平静地;“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刚吃过早饭,黄兴便被两名头戴白色钢盔,手端美式汤姆*的宪兵带走了。
许特派员,是个体态微胖的中等个,大约三十几岁。藏在近视眼睛片后的,那双糢糊的眼睛,忽闪着怀疑一切的光芒。像是长在脸上的一抹微笑,更是朦胧得让人无法猜透,他此刻的心情。见黄兴进来,他满脸滚着笑浪迎了过来。
“是黄连长吧?”
“报告长官!直属警卫连连长黄兴。”
“你前些日子去了上海?”
“是。”
“去干嘛?”
“给张团长,不!给张志强送信。”
“送啥信?”
“卑职不敢看,不知内容。”
“送给谁?”
“送给码头一个买香烟的年轻人,头戴草帽,脚穿一新一旧的草鞋。我问,有加长骆驼牌香烟吗?他,只有这一种。我就把信交给了他。”
“那他有回信交给你吗?”
“樱”
“信在那里?”
“只让俺带了句话。”
“啥话?”
“风大,蛰伏待命。”
“你去了这么多,就再没见过别的啥人吗?”
“张团长,不!张志强让俺在上海多转几,是让俺看看花花世界是个啥样子。结果,还和日本人打了一架,差点没被抓进巡捕房。”
“怎么回事?”
“有三个日本人,想欺负中国女娃,让俺三拳两脚打倒了日本人,拽着女娃就跑。日本人可笑死人哩,他们脚上都穿着个木板子,哗啦哗啦的跑不快,见撵不上俺,急得叽里呱啦地乱叫唤。”
“听,你跟张志强关系不错?”
“当兵前,他是地主儿子,俺是他家佃农儿子。当兵后,他是当官的,俺是当兵的。在家,俺对他不好,他扣俺租子。当兵,俺对他不好,他扣俺的响。”
“你可是他的警卫连长啊。”
“这连长,俺是拿命换来的,俺救过他的命,俺不欠他啥。”
“愿意跟着我干吗?”
“俺是当兵的,长官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你可以走了,最近不要离开军营,我随时有事找你。”
“是!长官。”
许特派员对黄心第一次问话,就这样,在轻松而又自然的氛围中结束。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