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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儿明白!”觉庆垂下头,低声答道。
“不,你不明白!”觉誉上前两步,与觉庆并肩而立,一起面对着庭院里的园林:“公方殿下既然先你出生,那他就命中注定是武家的首领,而你就只能出家为僧,此乃预定的缘分,无常之事即便是神佛也是无可奈何,何况我等凡人?”
“是,老师!”觉庆抬起头来,眼睛里却含有泪光。觉誉看的清楚,心中不由得一软,他没有子嗣,早就将这位足利家的贵公子当成自己的衣钵传人、亲生血肉。看他这幅模样如何不知道对方心伤,便低声劝慰道:“觉庆,中国有一位大贤名叫范缜,他说人生如同树上的花同时开放,随风飘落,有的花瓣由于风拂帘帷而飘落在厅屋内,留在茵席上;有的花瓣则因篱笆的遮挡而掉进粪坑中。这樱花从树上飘落,未曾落地之前,又有谁知道谁在粪坑,谁在茵席之上呢?你们足利家先出家为僧后还俗出任将军的,也不是没有的!”
觉庆听到这里,眼睛不由得一亮,觉誉方才说的却是并非虚言,室町幕府的第六代将军足利义教便是先出家,还当过天台宗的大僧正,却因为侄儿第五代将军足利义量早死,没有留下子嗣,足利义教便还俗出任将军。
觉誉看到徒儿这幅样子,心中也有几分后悔,毕竟有先例是一回事,但成为现实又是一回事,拥有希望然后希望又破灭更加痛苦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觉庆,其实身为武家也没有什么好的。身处这样的末世,即便贵为将军,也是依靠弓矢而活,生死不由得自己的男人。一乘院虽然已经不及后白河法皇时掌握百余处庄园的盛况,但治下的领地也有两万多石,这些将来都是留给你的,说来你兄长的日子恐怕还及不上你呢!”
觉庆应了一声,不过觉誉也能看出他应该是没把自己最后那段话给听进去,只得作罢,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觉庆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躺在卧榻之上,却无法像平时那样入睡,脑海中不断闪现出自己身着紫色狩衣、高乌帽子的样子,直到深夜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正当觉庆进入梦乡的时候,他的师傅,兴福寺的一乘院门迹觉誉却在进行着一场真正的战斗。即使在兴福寺中,这座一乘院也是有着特殊地位的,其首领通常是由五摄家的子弟出家担任,并与大乘院轮流担任兴福寺别当一职。为了争夺高下,一乘院与大乘院没少在幕府发生诉讼,时日一久,便形成了一乘院向左,大乘院必定向右,一乘院向西,大乘院必然向东的说法。这次三好家出兵大和国,支持国人众与其交战的便是大乘院为首的寺领,不难想象身为一乘院门迹的觉誉对这场战争的态度是怎么样了。
“觉誉禅师!”一名黑衣僧人向觉誉恭谨的下拜行礼:“贫僧大乘院惠安,奉别当之命前来拜见禅师!”
“嗯!”觉誉冷哼了一声,冷冷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僧人,这位惠安的名声他也听说过一些,是个孤儿出身,但天资聪慧,无论是佛法还是文书、武艺都出类拔萃。但佛门也没有净土,像兴福寺这样历史悠久,与传统势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寺院里,才能和虔诚还远远不够。惠安在大乘院里碰了几次钉子后,便离开寺院前往京都学习佛法。每个人都以为他会在某个地方像野狗一样死去,但奇迹发生了,惠安不但没有死,还获得了公方殿下的赏识,成为了将军的侧近,并且当三好家进攻大和时,带着将军的敕书来到大和国,任命筒井顺庆为大和守护,并让兴福寺联络国人众抵抗三好家的入侵。当然,惠安越是干的出色,在觉誉眼里就越是不顺眼。
“觉誉禅师!”惠安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冷淡,他恭谨的行完礼,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微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就在两天前,我筒井军在平群郡击败了三好家的一次进攻,讨取了有名武士的首级二十五枚!”
“哦,可喜可贺呀!”觉誉的语气可没有半点喜庆的感觉,他冷冷的瞟了对方一眼:“怎么了,你今天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吗?”
“觉誉门迹!”这一次惠安改换了头衔:“贫僧今日打扰,是希望您能够把贵院的僧兵调配一下!三好家的军队——”
“这个恐怕爱莫能助了!”觉誉打断了对方的话头:“寺领的恶党出没,僧兵必须保护寺庙,抽不出人手来!”
“可,可这是公方殿下的敕令呀!”惠安急道:“门迹,您的徒弟觉庆不正是公方殿下的亲弟弟吧?难道不是一家人吗?”
“不对!”觉誉冷笑道:“觉庆确实是公方殿下的一奶同胞,但一旦剃度出家,他就与俗世无缘了。现在的他是一乘院的未来门迹,一切都要从一乘院,而不是将军家的立场考虑。”
第三百八十二章重逢()
惠安被觉誉一席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几分钟后他才说:“即便是如此,一乘院总该要听从兴福寺别当的命令吧?我这里是兴福寺别当的旨意,希望您——”说到这里,惠安停住了,即使是个笨蛋也能看到觉誉眼睛里喷出的怒火,他明白假如自己不想让谈话立刻结束,就应该立刻闭嘴。
“别跟我提什么兴福寺别当,这是用钱从幕府那里买来的!”觉誉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面崩出来的:“还有,要打仗就去打,别指望我们一乘院!”说罢,他霍的一声站起,拂袖而去,将惠安一个人落在屋子里,尴尬无比。
“果然人和树一样,都是越老越硬呀!”惠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叹道:“看来别当的命令是无法完成了,不过总不能白来一趟,只能试试公方殿下交代的事情了!”他施施然站起身来,走出院子,早有担任侍奉的僧人迎了上来,带着他去休息的客房。惠安小心的与那僧人攀谈了几句,又拿出一点好处,便弄清楚了觉庆的住处。
惠安进了屋子,解衣躺下。约莫到了二更时分,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服,在腰间藏了一柄短刀,便小心的出门了,向记忆中目标居住的院落行去。
路上像沥青一般黑,路旁的树木伸出的枝叶仿佛一棚瑟瑟作响的青绿屋顶,连月光都被遮掩,就好像是在暗道中行走。但惠安的步伐沉稳而又毫无声息,他穿过狭窄的石板道路,来到一座小山前,按照那个僧人所说,觉庆的住所就在这座小山的后面。
当惠安翻过小山,来到那处院子前,他小心的停住脚步,观察四周。过往的经历早已教会了他要小心,距离成功越近就越是要小心。周围万籁俱静,除了北风吹过树梢的声响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他深吸了口气,正准备站起身来,突然听到身后的灌木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赶忙又蹲了下去。
“这里就是那个觉庆,就是将军弟弟的住所?”
即使声音被压低了,惠安也能感觉得到里面隐含的凶狠,显然,除了声音的主人之外,还有一个人在一旁,不过奇怪的是,惠安怎么感觉到这个声音分外耳熟,好像自己以前曾经在哪里听过。他小心的转过头来,在黑暗中寻找声音的主人,但他只能看到不远处一丛轻轻摇晃的灌木丛。
源平太将手臂略微松了一些,好让被自己勒住脖子的更夫透一口气,左手的肋差却直逼眼珠:“觉庆殿下就是住在这个院子里吗?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不然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那更夫原本被勒的半死不活,突然被松开了赶忙深深吸了两口气,他这才感觉到眼前的寒锋,赶忙连连点头。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源平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反手就在那被俘更夫的太阳穴敲了一下,将其击昏过去,看了看左右无人,小心的站起身来,便向山坳处跑去。
“咦,是那个恶源太?”此时正好一阵夜风吹过,天上的乌云露出一条缝来,月光落在那黑衣人的脸上,惠安看的清楚,正是那天夜里自己在京都罗生门下遇到的那个恶武者,自己当时还刺伤了对方,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他看到源平太走远了些,赶忙跑到那灌木丛旁,只见地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僧人,看服色应该是这兴福寺中的杂役僧。
“难道这厮也是冲着觉庆殿下来的?”惠安心中暗忖:“难道除了公方殿下之外,还有另外的势力在打觉庆殿下的主意?”
惠安心中猜想隐藏在这恶源太背后的幕后黑手是谁,却全无要领。这时他听到夜空中传来多人细微的脚步声,心知那恶源太回来了,赶忙就地一滚,躲到一旁的草丛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查看四周的动静。
惠安刚刚躲进草丛,就看到有十多条黑影正朝这边过来,最前面的正是那恶源太,他赶忙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大人!”源平太指着不远处的院落,压低声音道:“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那觉庆殿下便是住在这院落中!”
“好!”羽茂高玄满意的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也许是为了避免被人打扰,觉庆居住的这座院子位于一乘院的西北角,相距最近的建筑物也有两三百步远,这就成为了他们今晚行动的一个有利条件。
“都记住了,我们的目标是觉庆殿下,不许伤到他一根毫毛,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其他遇到的人一律杀掉,都明白了吗?”
“糟糕!”惠安心中咯噔一响,羽茂高玄虽然有意压低了嗓门,但距离惠安隐藏的地方只有六七步远,听得一清二楚。惠安强自压制住自己冲出去的冲动,对方有七八人,看样子没有一个庸手,自己若是冲出去,立刻就是乱刀分尸;若是去向一乘院报警,一来这个地方位置偏远,自己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指不定觉庆殿下已经落入贼人之手;二来事后也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三更半夜发现这伙贼人的,到头来只怕没落得个好,反倒引起一乘院的怀疑,与这些家伙一同做阶下囚。
惠安正左右为难,眼见得那伙贼人飞快的跑到了觉庆居住的那所别院,取出搭钩三下两下便翻过墙去,他跑到那那片灌木丛旁,果然那杂役僧已经躺在地上,喉咙上多了个大口子,鲜血正从里面汩汩的流出来,显然这伙贼人问清了内情后,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这可如何是好!”惠安正左右为难,脚上突然踢到一个硬物,弯腰摸索了两下,拿了起来却是火石火刀,看样子应该是地上这死者,方才不小心遗落在地上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冤家()
“对了!”惠安灵机一动,他看了看左右无人,飞快的将左右的枯草荆棘割断了不少,堆在一起,三下两下把火打着了,将这对柴草点着了。当时已经是接近年尾,山间的草木早已干枯,一点着便飞快的烧起了一片,惠安看到火已经烧的旺了,赶忙捡起那杂役僧的梆子用力敲打起来,一边敲打还一边高声叫喊:“着火了,着大火了,快来救火呀!”
俗话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当时正是三更半夜,众人睡得最香的时候,惠安这梆子和叫喊声显得尤为刺耳,加上这野火被夜风一卷,更是直冲天空,便是在数里之外也看的清楚。不过片刻功夫,附近的庙宇村社便有动静起来。惠安眼见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赶忙丢下梆子,便往回时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