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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鞑子的战力也不过如此呀?那怎么还能打到昌平皇陵那边来呢?”
“这个——”戚继光脸上现出一丝怪异的神情,压低声音道:“大人,末将这次来还带了几件东西,既然您问到这里,就请您看看!”说到这里,戚继光便起身走出舱外,片刻之后回来,手中多了一个长条形的包裹,他放在当中的几案上,解开包裹,却是两只火绳枪。
“大人请看!”
胡宗宪看了戚继光一眼,将几案上的两只火绳枪分别拿起来比较了一下,沉声道:“好像这支鸟铳要轻一些,其他的便看不出什么来了!”
“大人好眼力!”戚继光赞了一句:“上次与鞑子交锋后,卑职询问当时的士卒,皆云鞑子有两长:一曰弓矢,二曰马力,非我等能及。而弓矢虽可及远,却不能透甲牌,只要将士有盔甲藤牌,便无妨;而鸟铳即可及远,又能透甲牌。彼射来我有遮挡,我射去敌遮挡不住,自然有胜无败!”
“南塘所言甚是,但你方才说鞑子马力胜我,若策马冲阵,那又如何?”
“若策马冲来,则以偏厢车,或以长矛拒之!”
“既然如南塘这般说,那鞑子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为何能屡次破边,惊扰京师呢?”
“大人有所不知,鞑子已经今非昔比,卑职听沿边将士说,那虏酋绝非常人,其不但压服群蛮,而且还招募沿边叛民,让其在土默川一带辟田耕种,打制军器,是以其军甲仗精利,且有攻城器械,绝非寻常鞑子可比。那次末将前队斩首的两名鞑子斥候,皆有兜鍪、铁胸甲、裹腹,用的都是百般锻打出来的好铁!”
“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卑职当时见了也吓了一跳,确是上等好铁百锻而成,式样也与我大明军中所用的不一样,定然是鞑子自家打制出来的。可惜缴获的甲仗当初随首级一同上交兵部报功了,要不然就一起带来给大人看看了!”
“若是这样,那就麻烦了!”胡宗宪皱起了眉头,其实对于历代的中原王朝来说,单纯的游牧民族其实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麻烦,因为游牧经济的不稳定和流动性,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很难有足够的剩余农产品来组织大规模的手工业生产,更不要说采集矿石,冶炼金属制造武器了,只能依靠贸易和劫掠。只要中原王朝对于边境地区加强封锁,阻止以铁为主的资源流入,游牧帝国军事力量就会迅速崩溃。但凡强大的游牧帝国都是乘着中原大乱的时候,通过劫掠,或者招募流民的办法获取足够的人力资源,在某个适宜发展农业的地区组织屯田、修建城堡、发展手工业,这样的二元性军事霸权对中原造成的威胁是绝非单纯游牧敌国能够比拟的。像俺答汗这样能够自产铁制武器甲胄,有大批为其耕种效力,甚至担任向导的汉族农民的蒙古首领,绝对是大明的噩梦。
“南塘,你知道虏酋手下的汉民有多少吗?”
“具体数字不知道,不过最少也有两三万人!虏酋对这些汉民十分宽纵,劳役很轻,税赋也不重,是以多有沿边军民逃出边墙,前往虏酋宇下的!”
胡宗宪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在哪里,但究其根源却不是他能够改变的。船舱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几分钟后,胡宗宪抬起头来:“南塘,你给我看这两把鸟铳到底是为何?”
“是这么回事!末将与鞑子的游骑交锋过后,便去和沿边北军,发现他们使用的还多半是三眼铳、火门枪,即无法瞄准,也不能及远,若想透甲,就须得十多步外释放。便将我军中的鸟铳借了数支出去,几家使了都觉得不错!”
“那好,待我上任之后就让兵部照样打造一万支,分与沿边各军便是!”
“大人,卑职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还乞请大人千万莫要让兵部打制!”
胡宗宪奇道:“你刚刚说好,为何又不愿让兵部打制?”
“大人有所不知,若是兵部打制,多半是让役使的匠户去做,一路克扣下去,一两银子下来匠户能得三分便不错了,连工本费都未必够。那些匠户又怎肯尽心,最后送到军中的火器杀敌不成,反倒炸膛害了士卒!”戚继光拿起几案两只鸟铳:“您看,重的这支便是我军中用的,还是一支支我仔细挑过的,而另外一支则是卑职一个朋友在中左所买的,轻便耐用,远胜我军中用的!”
“中左所还有鸟铳卖?”
“当然有?不但有鸟铳,还有倭刀、弓矢、长矛,只是无甲售卖罢了!”戚继光笑道:“那边本来就海贼多,当地缙绅百姓买了去防身射杀鸟兽都是有的。我听说那周克华曾平定倭国之后,当地恢复太平,许多原本打制武器的工匠没了生意,便去了中左所,淡水那边做事,像中左所就有好几家专门打制鸟铳的的店铺,我这一支便是一个名叫近江屋的倭人铳商打制出来的,您看,这里还有标记!”说到这里,戚继光指了指那支较轻的鸟铳,果然枪托处有烙铁烙出的“近江屋”三个汉字,在三个汉字旁边还有一个南十字星的标识。
第两百二十九章 道不同()
“这不是兰芳社的标识吗?莫非这近江屋与兰芳社有什么关系?”
“不错,这个标识是表明这近江屋乃是兰芳社的武器供应商之一!”戚继光答道。
“什么?”胡宗宪吓了一跳:“周可成竟然任凭倭商随意出售军国之器?”
“是这么回事!”戚继光答道:“大人,末将一开始知道也如您这般,但后来才问明白。那兰芳社每次要打仗,便向民间采购各式武具,取物美价廉者中式。而中式之人便将兰芳社的标识烙在自家武具之上,表明自家的东西质量优良,连兰芳社的军兵都用。像这样为兰芳社的军队打制鸟铳的商铺一共有十余家,这近江屋不过是其中不大的一家罢了,大部分还是来自兰芳社自家的作坊!”
听到这里,胡宗宪便有些不以为然:“听你这么说周可成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他自家有作坊,又何必还从外边购买?白白多花银子!”
“大人,我听那个朋友的意思,兰芳社便是从自家作坊,也是要给银子的!”
“自家作坊还要花银子?”胡宗宪皱起了眉头:“那这样一支鸟铳要多少?”
“我那朋友一共花了十两银子,如果是买的多的话,可以再便宜一些!”
“这么贵!”胡宗宪也不是外行:“我记得打制一支鸟铳也就三到五两银子吧?”
“大人,若是用匠户的话,就只用出个工料钱,自然便宜,可是东西却不一样,您看!”戚继光拿起那杆近江屋打制的鸟铳来,首先从枪托上拨弄了一下,露出一个孔洞,从里面抽出一支毛刷和小瓶子来:“这是用于保养枪管的,每次使用完毕之后要用这毛刷清理铳膛,涂上油,这样就不会锈腐。还有,这是铸弹模子,夹弹钳,火药瓶……”他一边说话,一边取出一样样小工具,摆放在桌子上,最后戚继光取出一柄尺许长的短刃,道:“这是刺刀,战场上贼兵若是逼近,便将这刺刀插入铳口,表示一柄短枪!”
“嗯!”胡宗宪看到这里,也不禁点了点头:“这近江屋倒也巧思,这刺刀倒是一招妙棋,原本铳手最怕被白兵近身,现在就不怕了!”
“大人,其实这刺刀并非倭人想出来的,却是一个周可成手下的工匠想出来的。这近江屋每卖出去一把,还要分给那工匠八十文呢!”
“哦?这倒是一桩妙事,难怪那些匠户都想着跑到周可成手下去!”胡宗宪笑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你是觉得周可成这个办法好?”
戚继光低下头,小心的答道:“回禀恩相,末将不过是一介武夫,哪里知道什么好坏,只是兵部打制的军器着实不好用,枪矛弓矢也还罢了,差一些也还能将就用用,火器就不一样了,不好的不但不能杀敌,反倒害己。一百杆发下来,仔细挑过了可用的不过二三十杆,白白花了银子不说,还济不得事。还不如花了银子去买,一杆便有一杆的用处!”
听了戚继光的这番话,胡宗宪陷入了沉吟之中,半响之后他点了点头:“南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采购军器的事情牵涉的实在是太多,容我仔细斟酌一番,你先回去吧!”
“是!”戚继光跪下磕了个头,退出舱外,他出身将门,自然知道盯着采购军器这块肥肉的眼睛实在是太多,若是贸然行事,就算是胡宗宪也很难全身而退,胡宗宪能有这个表示,就已经很不错了。
听着岸上渐渐远去的马蹄声,船舱里的胡宗宪却一样毫无睡意,他虽然还不能完全明了老对手周可成搞出来的军器外部采购制度的用意,但这么做的优点还是可以看出来一二的:首先打制的军器质量肯定是比兵部那些半死不活的匠户要强得多,也不用三天两头为匠户逃亡的事情头疼,而且产量也不再成为限制,毕竟兰芳社自身的工坊数量有限,想要赚钱的作坊却是几乎无限的,理论上讲只要周可成愿意,他立刻就能武装起数万大军来,这已经是一个足以威胁到大明本身的数字了。而最大的问题就是要多花银子,可兰芳社又没有几千里的九边要守,也没有几十万的宗室要养,更没有修陵墓盖宫殿的爱好,赚钱的门道却是数不胜数,这个问题对于他好像也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胡宗宪心烦意乱的取下头上的纱冠,放到几案上,他平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一直敬若神明的一切其实并非完美,兰芳社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同样一片土地,同样一批人民,兰芳社创造了更多的财富,建立了更强大的军事力量,而这一切与数千年来以农耕为本,外儒内法的华夏大一统专制帝国没有丝毫的关系。作为帝国忠臣,自己应该将其视为威胁帝国稳定的不稳定因素,加以铲除;而作为儒家学者,则应该将其视为邪魔外道,应该鸣鼓而攻之。但现实情况又迫使胡宗宪不得不与其交往,甚至向其求助,与其联合,这越发让胡宗宪感觉到烦躁和不安。
“道不同,不相与为谋!”胡宗宪轻声叹道:“想必说这句话的圣人也没有遇到兰芳社吧?”
苏伊士。
“这么说,你未经我的允许,就自作主张让海东青号离开了,是吗?”张经问道。
“是的,老爷!”藤吉郎答道,他的身材本来就矮小,又低着头,从张经这个角度看来几乎是匍匐在地上了。
“理由,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张经回到椅子上,右手肘放在扶手上,手托着下巴,冷冷的凝视着藤吉郎,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第两百三十章 磨砺()
“因为藤吉郎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而机会转瞬即逝!”
“这确实是一个机会,但这不是你这么做的理由!”张经的声音冷淡的很,与他的内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我只让你去跟着阿拉丁勘察运河,这在你的职权范围之外,也就是说你越权了,我说的对吗?”
“是的,属下确实越权了!”藤吉郎没有抗辩,他知道在张经面前任何辩解都没有意义,最好的办法就是承认一切,接受惩罚。
“你既然承认就好!”张经点了点头:“你让海东青号赶回马刺甲通报消息的事情,有什么后果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