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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良,那吕宋可是烟瘴之地,当地也有土人,我若不做这些恶事,谁来开山挖矿,辟荒种地?难道从江南运人?那边沃野千里,人家给自己种地不好,何必去矿山种植园里吃苦?”
听朱文斐说到这里,朱正良已经是面如土色,半响之后他方才问道:“那你做这些可曾亏心?”
“亏心?笑话!”朱文斐冷笑了一声:“我朱文斐在讲武堂修习武艺,为的不就是保家宅平安,一门富贵?若无我在吕宋拼杀开辟,你以为我们朱家这些年生意能够蒸蒸日上?一族中人都可以衣锦食肉?你大伯能够被大首领这般看重,这次大米会所的事情能够轮得到你?”
“难道这还是什么好事不成?”
“当然是好事!”朱文斐冷笑道:“换了别人,那是求也求不来的。不过这是也是我的过错,应该让你再历练两年再说,现在让你就做这件事情还早了些。正良,我知道你对‘陆王心学’那一套敬若神明,但世间事并非善恶二字就能定论的,有些事情你年纪多经历一些世事就明白了!”
第两百五十二章 保密()
“一边让我多历练世务,一边又把我关在家中禁足!”朱正良不满的嘟囔道。
“你还是不明白吗?”朱文斐叹了口气:“我问你,若是不把你关在家中,你出去后会不会和你那些朋友泄露关于大米会所的事情?”
“当然会说,君子无事不可对人言!”
“我问你漏泄禁中语是什么罪过?”朱文斐顿时大怒。
“这个——”朱正良顿时张口结舌,朱文斐方才说的“漏泄禁中语”出自南宋时洪迈的《容斋随笔》一书,该书是一部涉猎极广的笔记小说,原文说西汉时元帝召见京房,两人私下讨论论幽、厉事,至于十问十答。京房出来后说给御史大夫郑君听,半道上又说给张博,结果张博秘密记录下来,后竟因此下狱弃市(众人面前处斩)。究其原因,在西汉法中漏泄省中语为大罪,这里的“省中”指的便是省宫,即皇宫之内的官署,即尚书省,中书省,这些都是当时起草诏书、政治决策的核心机构。后世尚书省中书省改为外朝,这个罪名便逐渐变为了“漏泄禁中语”。是以历朝历代能够进入中枢决策机关的官员,只要是口风不严,将中枢之事泄露出来的,轻则失宠被逐出中枢,重则身死族灭,朱正良在学问上没少下功夫,自然知道这个典故。
“大伯把你关在家中,不光是为了教训教训你,更是为了保护你!”朱文斐冷笑道:“你要是把那天的事情泄露出去只言片语,又让徐相公知道了,你觉得他能饶得了你?就算他能饶得了你,大伯也饶不了你!到了那个时候,你以为一个功名就能保得住自家性命吗?”
说到这里,朱文斐已经是满脸杀气,这些年来在南洋历练出来的铁腕煞星已经是袒露无疑,朱正良被其威势所慑,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朱文斐叹了口气,拱了拱手便告别而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新米上市的时日,江南素来是鱼米之乡,临近的江西、徽南在明代也是膏腴之地,今年老天爷照应,既不旱也不涝,各种小虫儿也不找麻烦,各州县都是个难得的丰收年。潮水般的粮船沿着各条水道,涌向镇江——运河水系与长江水系的交汇点。
“何老丈,何老丈!”
“何公!”
“何老先生!”
何平平生以来从未想到过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喊着自己的名字,赔着笑脸,请求自己的接见。不错,在自己当仓吏的时候也曾经有人讨好过自己,不过那也多半是些低三下四的人,哪里像现在这样,都是些体面人呢!
“莫要理会他们!”
身后传来阿斌的声音,这个年轻人已经是自己的副手,何平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加快脚步走进院子,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些喊自己的生意。
“何老丈!”阿斌低声道:“你我的差使要紧的很,随便一抬手就是几千上万两银子,可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不然的话可没有下场!”
“我晓得!”何平点了点头,走到自己的椅子旁坐下,换了一身粗布短袍,就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了。他的工作就是抽查送来的大米样本,然后根据时间,品种等给其定级,为接下来的买卖做好准备。何平知道,这家大米会所的核心不是在自己这里,而是在后院的那栋两层小楼里,每当自己经过的时候,他都能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倒有些像是个赌场。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何平逐渐习惯了大米会所的工作,对于他来说新工作其实要更加轻松一些,毕竟对于一个年近五旬的老人来说,半夜三更熬夜是一个颇为沉重的负担,加上会所提供的中午和晚上两顿有荤有素的免费餐食,何平那种枯槁的脸也逐渐变得圆润和有光泽起来,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媒婆已经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寡妇上门,对于何平来说还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正当何平枯树逢春的时候,他的平静生活被一个意外打破了,一天晚上当他吃完了晚饭回到住处时,一开门脚下便觉得踢到了什么东西,点灯一看发现地上有一个小包裹,捡起来打开才发现里面有两枚小金元宝,还有一柄锋利的短刀。何平顿时吓了一跳,细细看了一遍却发现那包裹里再无他物。那一夜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到了次日清晨,他便将包裹里的物件带到了会所,告诉了阿斌。
“刀子和金子?”阿斌听清了事情原委,冷笑了一声:“敢在镇江玩这一手,胆子着实不小,何老丈你莫担心,我立刻去禀明上头!”
“那些人会不会狗急跳墙,加害于我!”何老丈急道。
“莫担心,你是上头看重的人,你的事情自然会有所安排!”阿斌笑道:“你放心,上头既然要在镇江搞这个大米会所,就是有了十全的把握,不要说这几个小毛贼,就算是朝廷反对,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朝廷?这大米会所还会惹到朝廷?”何平闻言吓了一跳,更是惴惴不安。
阿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赶忙笑道:“什么朝廷,我方才明明说的是强盗,是你年老耳朵不好听差了!”
“是强盗?”何平将信将疑的看了阿斌一样:“难道还真是我听错了?”
阿斌推诿了几句,便自顾出门去了,他拐了几个弯,走到一家偏僻的小院,他看了看左右无人,忽快忽慢的敲了几下院门,片刻后院门方才打开,露出一条缝来,阿斌赶忙闪身进了院子。
“项先生!”阿斌进了书房,向背对着自己的锦衣老者磕了个头,将先前何平身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便静下心来,等待上司的吩咐。
第两百五十三章 经统()
“嗯,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那老者转过身来,却是项高,相比起数年前他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少许,反倒多了几分大权在握的森严气度。他回来踱了两圈,突然停下脚步:“这几天会所那边没有什么异常吧?”
“罗教那边有派人手过来看护,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你回去后让他们把人撤走!”
“撤走?”阿斌一愣,抬起头向上司投以询问的眼色。
“嗯,撤走,我另有安排!”项高点了点头。
“是,那小人告退了!”
看着房门被关上,项高重新回到书桌旁,拿起笔继续自己的工作,只见饱含着墨汁的狼毫在信纸上跳跃,留下一行行文字:“会所已开业五日,我方缓买急卖,米价已经降至每石四钱五分,芜湖之米明日方才抵达,相信那时米价还会继续下跌。很快就能低过我方之到岸价,那时文长便可以开始逐渐买入,当完成今年现货米的采购和存粮囤积之后,便可开始依照计划尝试对明年春荒时期期货的计算。自此为止,并未发生针对会所的直接攻击,不过我和全清道长都会小心防备,确保会所的安全!”
写完了书信,项高长出了一口气,待到墨迹干后,他小心的将信折好,叫来书童:“把这个送到金山卫,交由最快一班船送到淡水交给大首领本人!”
“是,项先生!”
自从数年前胡宗宪被调回京都整顿九边防务,项高并没有随之北上,留在了江南。表面上他应徐渭的邀请出任了讲谈社的大祭酒,从表面上看讲谈社不过是和江南诸多书社一样,是士子们揣摩八股,切磋学问,砥砺品行、交友尊师的社团,但那不过是漂浮在水面上冰山的一角。对于贫穷无力求学的士子,讲谈社除去支付奖学金、还有提供勤工俭学的机会,即承担老师、文书等需要一定知识水平方能从事的工作岗位,使其能够自食其力。讲谈社的这一行为颇得江南士林的赞赏,即便是对兰芳社颇有微词的当地缙绅,对于讲谈社也是多有赞誉。而周可成则从这批知识分子筛选了第一批可以信任的人员,组成了兰芳社最早情报机构的雏形,还为其起了一个听起来颇为人畜无害的名字——经济调查统计局,简称“经统”。
与许多著名谍战小说描写的惊险故事不一样的是,其实情报工作中最困难的倒不是搜集情报,而是中繁复混杂的诸多情报中筛选出有价值的信息,再呈送给决策者帮助其做出正确的判断。在搜集情报方面,兰芳社有着先天的优势——全清控制的罗教人员遍及运河两岸,而金山卫又已经成为江南地区的商业中心。即便是京城的消息,传到江南来也就是旬月间的事情,而最大的难度是将这些繁芜的消息整理成有用的信息来,在项高投靠兰芳社之前,经统一直是由徐渭指挥的,但随着兰芳社在江南的势力越来越大,徐渭能够抽出来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不得不向周可成要求派一个人来替自己分担这个工作。而周可成便选择了项高,原因有二:第一此人有着丰富的行政管理和情报工作经验,对于大明的官场运作了解极深,兰芳社内少有这方面能力的人才;第二、从他过往的经历看,此人虽然为大明效力数十年,但基本都是以幕僚的身份参与,而其效力的几位官员要么死在狱中,要么被迫远走东瀛,因此其对大明的忠诚并不坚固。尤其是胡宗宪在任后期,他与兰芳社的关系越发密切,为周可成做了不少事情,后来更是将自己的几个子侄送到了兰芳社,托付给了周可成。
项高的一系列行为终于获得了周可成的信任,而周可成也投桃报李,将经统局这样一个大杀器交到了他的手中,这也是当初胡宗宪邀请其一同北上而项高婉言谢绝的原因。这次周可成下令在江南筹建大米会所,建立一个统一的大宗商品市场,并控制其定价权,实际上是发了两道命令,一道是给徐渭让其明面上执行,而另外一道是发给项高,让其在暗地里收集情报,并对阻挠者予以残酷打击。
“来人!”
“小人在,请先生吩咐!”一个精壮汉子出现在门口。
“你挑六个精壮汉子,对大米会所的何平轮班进行十二个时辰的全天候保护!”
“是,项先生!”
“你记住了,如果受保护人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保护人就不要出现以免惊动了敌人,只需要摸清来人的底细!”
“是,项先生!”
天色凄冷阴暗,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