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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逍解下套子,打开柴扉,还没走进院子,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听到声音,飞跑出来,欢快地叫声“阿大”,扑到庄周身上,抱住他两腿。
庄周将她抱到怀里,狠亲一口:“呵呵呵,是遥遥呀,快看,阿大给你带回来一件好东西呢!”说着将手伸向自己耳朵,从耳后取出一束野花,在她眼前晃晃。
庄遥接过花,放到鼻子下嗅嗅,声音怯怯的:“阿大,这花好吃不?遥遥饿了。”
“呵呵呵,”庄周又亲她一口,“傻丫头,花是赏的,不是吃的。好吃的东西,得找你娘。你娘呢?”
车马近前,顿住。
“娘出去了。”
庄周从她手中取过花,乐呵呵地别进她的羊角辫里,放她到地上,指水缸道:“遥遥,去水缸边照照,漂亮不?”
庄遥跑去照水缸,庄周大步走进草舍。
家徒四壁,只有一个破损的几案。靠墙边是几个用来储粮的米缸陶罐之类,庄周走过去,挨个掀开盖子,果是空空如也。
庄周微微皱眉,在一个破几案前面席地坐下,两眼闭合。
庄遥在水缸上照过,跑进来,正要去闹庄周,被庄逍一把扯住。两个孩子互望一眼,一齐眼巴巴地看向他们的阿大。
门外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很慢,一下接一下,很是沉重。两个孩子飞跑出去,分两侧扯住一个三十来岁清瘦女子的衣襟。衣襟上打着几块补丁,从补丁上的粗大针脚看,她并不擅长女红。
“娘,阿大回来了!”庄遥迟疑一下,指着头,“你看,阿大送我的草花,好看不?”
第084章  败六国秦公称王 驱犀首张仪拜相(6)()
“好看。”女人显然没心赏花,目不斜视,一步一步地挪往堂间,站在庄周前面。
庄周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女人手中的空瓦盆上。
显然,她去外面借粮,无功而返。
“他娘,”庄周挤出一个苦笑,“你都去过哪些家了?”
“他大……”女人眼里流出泪,说不下去。
“庄兄,”监河侯将麻袋挑到家宰脚下,朝庄周拱手,“在下这个君侯是庄兄所封,庄兄既封在下,在下当有封邑才是。待在下得到封邑,收到邑金,再贷庄兄三百镒足金如何?”
“他娘,”庄周挤出一个苦笑,“你都去过哪些家了?”
“他娘,”庄周挤出一个苦笑,“你都去过哪些家了?”
“方圆左近,该去的都去过了。”
“仇春家呢?”庄周想一会儿,冷不丁地问。
“去过了。”
“他不肯给?”
“给了。给过三次,这次实在给不出。去年收成不好,今年闹春荒,他家也断粮了。”
显然,庄子上门是寻事来的,众人再次哄笑。
“再断粮,总不会连一小盆也凑不出吧?”
“莫说一盆,连半盆也凑不出了。仇春说,他明早就要出远门,想必是去讨饭了。”
庄周长吸一口气,似是觉出问题的严重了。
“庄兄,”监河侯沉起脸,步下台阶,走到庄周跟前,“你这是来为在下守门的吧?”
空气凝滞。
“庄周行至茫苍之野,听到有呼救声。庄周环顾良久,见是一条鲋鱼受困于车辙中的一个小泥淖里。庄周问道:‘鲋鱼,你这是怎么了?’鲋鱼应道:‘在下乃东海君的臣子,受困于此。先生肯借斗升之水以活命否?’庄周应道:‘这倒不难,在下这就南游吴、越,说服吴、越之王拦截西江之水前来济你,可否?’鲋鱼愤然作『色』,怒道:‘在下落难于此,无所寄身,不过求你一瓢水,聊以苟喘,你却这般推诿,还不如这就前去干鱼店里寻我下锅呢!’”
两个孩子仰脸望着女人,一边一个,紧紧抱住女人的腿,目光怯怯的。显然,他们知道外出讨饭意味着什么。
“有了!”庄周猛地睁眼,“监河侯,他家有粮。”
“他大,”女人迟疑一下,“也去过了。他……”顿住话头。
庄周盯住女人:“他如何讲?”
“他说,”女人嗫嚅道,“他家的粮食,只给狗吃,养狗好看门。”
“哈哈哈哈,”庄子非但没有生气,反倒长笑几声,“真好玩,真真好玩。他娘,寻条麻袋,我这就做条狗去!”
“他大,”女人盯住他看一会儿,声音坚定,“我们还是不借了吧。要不,我这去和仇春讲一声,明早一道讨饭去。听仇春说,定陶富足,不愁粮呢。”
“去去去,快寻麻袋!”庄周来劲了,忽地站起来。
话音刚刚落地,庄逍不知从哪个角落麻利地钻出来,手中掂了个特大的麻袋,双手递上:“阿大,麻袋来了!”
庄周接过,拍拍他的小头,兴致勃勃地大步跨出屋门。
“他大,”女人紧追几步,“漆园的事,监河大人仍在生你的气呢,你这去了,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庄兄,”监河侯沉起脸,步下台阶,走到庄周跟前,“你这是来为在下守门的吧?”
“哈哈哈哈,”庄周将麻袋搭在肩上,“我这正是为他消气去的!”
监河侯家住在一个小山的半坡上,濮水绕此坡拐个近乎圆形的大弯,监河侯足不出户即可对濮水一览无余。
“庄兄,”监河侯将麻袋挑到家宰脚下,朝庄周拱手,“在下这个君侯是庄兄所封,庄兄既封在下,在下当有封邑才是。待在下得到封邑,收到邑金,再贷庄兄三百镒足金如何?”
监河侯既不姓监,也不姓侯。其祖上姓薛,是郑国人,家住河水旁边,颇通水文,历年参与郑国的治河工程,做水文监管小吏。宋桓公时,濮水泛滥,桓公向郑公求援,郑公也在忙于治河,随手将其祖派来。其祖因治水建功,被桓公封为监濮令,顺带监管河坡两岸占地逾万亩的公室漆园,位列宋宫下大夫。之后,此职由其子承袭,直到其孙监河侯这辈。
监河侯与庄周、惠施差不多年纪,早年共同拜过蒙邑南郭一个先生为师,说起来是同门。监河侯这个封号,就是庄子在同窗共读时戏封他的,此后一直这般叫他。久而久之,远近百姓也都这般称呼他了。
“他大,”女人紧追几步,“漆园的事,监河大人仍在生你的气呢,你这去了,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时过境迁。与惠施相似,庄周生『性』放『荡』不羁,入冠年后四处游历,而立过后才倦飞归家,虽娶妻生子,却不善生计。眼见庄周度日艰难,家中一贫如洗,这又多出几张口来,能卖的全都卖光了,仍旧是吃上顿没下顿,监河侯出于同窗之谊,聘他照管漆园,算是送他一个糊口营生。岂料庄周并不是个做生计的人,心思只在花鸟虫鱼、田园野趣,三年照管下来,园丁们既偷工,又偷漆,漆产量大跌,漆树也遭盗伐不少。有人告官,王室督察,斥责监河侯。监河侯使尽解数走门路,虽然保住祖传职分,但漆园的监管权却被宫中收回,失去一条财路。监河侯将一腔怨气泼到庄周头上,召他申斥,岂料辩他不过,开始时自己占理,没过几个回合,倒被庄周驳了个哑口无言,气得他嘴眼歪斜,再不顾念同窗情面,将庄周一家扫地出门,誓言不相往来。
此后数月,二人果无来往,监河侯门前清静不少。
“给了。给过三次,这次实在给不出。去年收成不好,今年闹春荒,他家也断粮了。”
然而,是缘躲不过。
显然,庄子上门是寻事来的,众人再次哄笑。
这日午后,监河侯正在房后山顶的了望亭上观察河景,家宰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老远即叫:“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庄兄,”监河侯沉起脸,步下台阶,走到庄周跟前,“你这是来为在下守门的吧?”
“什么大事?”监河侯吃一惊道。
“他娘,”庄周挤出一个苦笑,“你都去过哪些家了?”
“姓庄的来了,在门外学狗叫呢!”
“哦?”
“老爷,他这是来讨粮的。前日他夫人来,小的原想给她一点,打发她走,老爷却……这下倒好,姓庄的亲自上门,一升两升可就打发不走了。”
“是吗?”监河侯扑哧笑了,捋须有顷,看向家宰,“他想要多少?”
“掮着一个大麻袋呢。”
“给了。给过三次,这次实在给不出。去年收成不好,今年闹春荒,他家也断粮了。”
“多大个麻袋?”
“大得很!”家宰不无夸张地比画一下。
“哈哈哈哈,”监河侯大笑起来,“照你这么比画,至少也得装二斗哩!”
“老爷呀,”家宰哭丧起脸,“莫说是二斗,二十斗怕也装不满!”
“有这等事?”
家宰凑近,压低声:“小的看清楚了,他那麻袋是漏了底的!”
“哈哈哈哈,”监河侯又是几声长笑,“走走走,瞧瞧热闹去!”
主仆二人匆匆下坡,打后门进来,穿过府院,走向前门,果然,大老远就听到门外传来“汪汪汪”的狗叫声和围观者的狂笑声。
家宰打开院门,监河侯重重咳嗽一声,虎着脸走出,袖手站在府前台阶上。
庄周仍在空场地上学狗叫。叫过几声,他还一手着地,一手伸到屁股后面,学狗尾巴来回摆动,在场观众全都笑癫了。
“庄兄,”监河侯沉起脸,步下台阶,走到庄周跟前,“你这是来为在下守门的吧?”
“不是。”庄周这也站直身子。
“哦?”监河侯略略一怔,“既然不是,你在我门前‘汪汪汪汪’,叫唤什么呢?”
“讨吃的呀。”庄周拱手,“听说监河君仓中的粟米是狗才能吃,是人不能吃,庄周舍中断粟数日,一家老小立等救急,这想贷点粮食聊度春荒,只能委身作狗了!”
众人不笑了,纷纷看向监河侯。
庄周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一个狗家呀。
“庄兄上门,在下不能不借,”监河侯却是丝毫不见尴尬,呵呵笑几声,“庄兄大人雅量,胃口必也不小。请开尊口吧,庄兄欲贷多少粟米?”
“不多,不多,”庄周从肩上取下麻袋,抖几抖,扔在地上,“大人将此麻袋装满即可!”
场上目光齐都落在麻袋上。
果如家宰所言,麻袋底部有个头大的漏洞,若不补上,即使一仓也装不满。
显然,庄子上门是寻事来的,众人再次哄笑。
监河侯捡起麻袋,打开袋口看看,又将整只胳膊伸进袋下的漏洞里,故意钻来钻去,末了摇摇头,长叹一声,将袋子扔到地上。
两个孩子仰脸望着女人,一边一个,紧紧抱住女人的腿,目光怯怯的。显然,他们知道外出讨饭意味着什么。
庄周是真来借粮的,只是不曾留意漏洞,这也笑了,眼珠子四下『乱』瞄,欲寻绳子将漏洞扎牢。
“给了。给过三次,这次实在给不出。去年收成不好,今年闹春荒,他家也断粮了。”
绳子尚未寻到,监河侯率先发话:“庄兄啊,不是在下不肯出贷,是在下仓中之粟,难以装满你这无底麻袋呀!”
“这这这……”庄周急中生智,“噌”地解下腰带,弯腰去扎袋底,不料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