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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清歌环顾四周，语调清晰地说道：“各位副将，此次召集你们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整肃军纪！”
看到部将纷纷流露出不解的表情，他冷厉的眸光划过右侧的将领，提高声音道：“不要以为我只有在检校场上才能见到我的兵士！铁骑军的风吹草动，哪怕只是颗小草被人拔去了，我也了解的一清二楚！克塞木！”
“末将在！”有人出列。
耶律清歌不怒自威的俊颜上露出一丝薄怒，“你主管粮草！我且问你，为何近几月，北地的粮价要比其他省份高上数倍？是不是你的部属有什么不轨的行径？”
“将军……冤枉啊……”克塞木冷汗布满额头……“回将军，这背后另有原因。”
“讲！”
克塞木肃容道：“回将军，北地的粮价往年一直低于其他省份。这源于皇上对铁骑军军饷的供应非常充裕，将军又宽厚爱民，仁爱施政的缘故，但今年……”他顿了顿语气，似乎在犹豫着该说不该说……
“今年，如何？”耶律清歌强势追问道。
克塞木咬咬牙，豁出去了。“今年不同往日，自从二皇子接了肃容大人的差事，便大幅缩减了铁骑军的军饷，粮草供应也大不如前。我们的军士伙食标准下降，有的军营甚至还出现了吃不饱的情形。将军，我们实在没有能力再为北地百姓谋福利了！”
北地地处两国交界处，地理位置特殊，地形复杂，居民百姓以放牧为生，日常的粮食大多靠官府救济。自从数月前，铁骑军被朝廷削减军饷粮草供应后，救济点无粮可发，所以才闹得北地城人心惶惶，黑市粮价飞涨……
耶律清歌没想到粮饷事件比他料想得更加严重。
“军士也吃不饱吗？”
“回将军。上月已有军营减少了饭食供应。这个月，恐怕……”会有更多的军营吃不饱饭啊。克塞木有心无力，跪地请求责罚。“将军，是末将办事不力！将军杀了我吧！”
耶律清歌冷笑道：“你知情不报，造成粮价混乱的后果，确实该杀！”
“求将军赐死！”克塞木跪地叩头。
“将军，不可！”阿古拉出列，躬身行礼劝道：“克塞木对将军，对铁骑军忠心耿耿，他隐瞒不报是有原因的！”
耶律清歌不高兴地瞪着阿古拉，斥道：“又有何原因？”
阿古拉环顾四周神情端严的将领，硬着头皮道：“是……二皇子所逼。”
二皇子！
耶律隆昌？
耶律清歌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阴恻恻的邪魅男子的形象来。按辈分，耶律隆昌要称呼他一声堂兄，可在他的印象里，那小子仗着皇子的威严，又是皇后所生，所以，对立下赫赫战功，威震八方的堂兄极其傲慢无礼！耶律隆昌年纪虽轻，可是行事狠辣，擅于权谋，同时又好色荒淫无度。他远在北地也常常听人说起二皇子在上京闯下的种种祸事。
耶律隆昌……
是他在背后搞鬼！
看来，他从前碍于叔皇耶律铭功和皇后的面子不与其计较，竟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克塞木，下去领受五十鞭！”耶律清歌虽然强势凶悍，不允许部将忤逆背叛他的命令。但在关键情况的处理上，他却是赏罚分明的主帅！
“谢将军不杀之恩！”克赛木掀起战袍，系在腰间，神色凌然地出帐领罚去了。
部将见状，俱是不敢言语。他们暗自思忖着，自己营内有没有错处令将军再次震怒呢？幸好，耶律清歌被粮饷一事搅得心情极差，很快便把军将们解散了……
阿古拉和一个杵在厅内像根石头柱子般的将领，留了下来……
“铁木儿，你别再惹将军不快了！”阿古拉悄声递话给铁木儿，让他赶紧消失，千万别让将军看到他的脸，再度勾起昨夜在他营房受伤的怒火。
铁木儿愧疚万分，他撩起战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道：“将军，求您赐铁木儿一死！”
阿古拉就差没一脚把他踹出去了。这个草原汉子，怎么做事那么轴呢！
耶律清歌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到跪于地上的铁木儿，神色却稍稍舒缓了些。“我若让你死，你还能活到现在？铁木儿，起来吧，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
铁木儿叩头不起，“都是我复仇的心蒙蔽了双眼！害将军受伤，是末将的错！”
耶律清歌摇摇头，语气轻缓地说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没有兑现诺言，让你失去了复仇的机会。我自愿割骨偿还你，这与你我之间的情谊没有任何关系！铁木儿，你能明白吗？”
耶律清歌可没时间听铁木儿涕泪交流地诉说他的悔意。
他正在为北地粮价的事头疼，还为军士们频繁骚扰驻军当地女子，寻求刺激的行为苦恼伤神。打发走铁木儿，他问阿古拉：“军营外城的军慰所，现有军妓多少名？”
阿古拉愣了愣，约莫出一个数字，回禀道：“有百余人。”
“嗯……是太少了！”正是因为军慰所的军妓太少，无法满足轮流排号发泄欲望的军士们的需要，所以，精力旺盛的兵将才会利用武力四处寻欢，糟蹋当地牧民的女儿……
“不能再多征些军妓吗？”耶律清歌问道。他觉得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只能扩充军妓的数量，让她们轮番伺候有需要的军士，才能杜绝扰民的情形发生。
第63章幽兰苑（）
阿古拉为难地说道：“将军，好人家的女儿，谁愿意做这个呢？即便是有花红柳巷的青楼女子愿意来，可是报酬太低，征了几次也没征上来！”
“阿古拉！”耶律清歌扶着巨大的黑色案牍，站起身来。
“末将在！”
“陪我去趟马厩！”他自残受伤的右腿走起路来很不利索，但是他不顾阿古拉的劝阻，骑上雷神直奔司马营……
正午。热辣辣的日头晒着，马厩要比外面的温度足足高上五六度。
梅良辰汗流浃背地端着清可见底的汤面条和两个饼子，走进破旧的看马棚。“巴特尔老伯！饭来了！”她放下碗筷，小心翼翼地上前，扶起包扎成白粽子的老头儿。
巴特尔睁开肿胀的眼睛，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嘶声道：“你先吃吧，白音给我拿了两个白馒头，在我脚头的布包里藏着呢！”
梅良辰眨眨黑漆漆的睫毛，笑着说道：“你怎么不藏在鞋里呢？那样，别人就更找不到了！”
“嘿……嘿嘿……嘶……”巴特尔捂着脸，表情痛苦地蹙眉……
“行了，我喂你吃吧！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惊喜！”她献宝似的端起陶碗，用筷子拨拉到底，再一翻转，一个黄白相间的荷包蛋竟露了出来。
“蛋！”巴特尔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吃到鸡蛋了。他惊喜地凑过去，盯着碗内的鸡蛋看了又看，最后谨慎地扯住梅良辰的胳膊问道：“你偷的？”整个司马营，能天天吃到鸡蛋的只有千总大人。这个梅恩，一定是把千总大人的鸡蛋，偷来给了他。
梅良辰笑嘻嘻地摇摇头，“不是，巴特尔老伯，你猜错了！”
“那你……”巴特尔不相信。
梅良辰指着外间摩肩接踵蹲在一起吃面条的军士们说：“是他们想报答我们，所以，伙夫特意为你准备了荷包蛋！他说，我们是司马营的恩人，没有我们，他们还在受着恶棍达愣的欺压！”
巴特尔愣愣地看着外间的人，又看看小马倌真诚的脸，不由得有些激动，“是真的？不是你偷的？”
“当然不是，你放心吃吧！来，张嘴！”她把嫩滑的鸡蛋推向碗边，贴近巴特尔颤抖的口唇。
巴特尔犹豫着摇头道：“我不吃，你吃！看你瘦的，草原的轻风都能把你吹跑！”
“咯咯咯……”她夸张地笑了。“怎么可能啊，巴特尔老伯！”
巴特尔不肯独占，他硬是要看着梅良辰吃掉一半的鸡蛋，才就着碗，开始狼吞虎咽地进食。白馒头一人一个，梅良辰嚼在嘴里，觉得滋味特别的香甜。
眼前的一切，仍然像是做梦一样。
一觉醒来，耶律清歌不仅良心发现恩准她回马厩，还允许她在军营内城和外城之间随意出入。当她在看马棚里见到活着的巴特尔老伯时，激动的差点蹦起来。耶律清歌没有食言，他做到了对她的承诺。平静之后，她的心中充满了复杂难辨的情绪。对耶律清歌态度的突然转变，她既害怕又感激，怕他再做出伤害她的行为，同时却又感激他救了她最亲的人……
矛盾复杂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神经。但她仍然觉得很快乐，不管他之前做了多少坏事，他都把自由还给她了，不是吗？
“咴儿……咴儿……”熟悉的马嘶，惊起了腮帮鼓鼓的少年。
巴特尔神色一变，紧跟着，外间乍然变得静寂无声的场院里，响起阿古拉的呼喝之声。“看什么看！统统给本将继续吃饭！”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在马棚外响起。不等梅良辰躲到巴特尔老伯的身后，一片硕大的阴影便笼罩在马棚的入口。
阳光没了，登时，棚里的热气也散去不少。
梅良辰傻呆呆地看着乍然出现的耶律清歌，突然……“阿嚏……”塞了满嘴的馍花，登时化作漫天的颗粒物，飞向巴特尔惊撼的脸，飞向耶律清歌尊贵华美的战袍……当然，倒霉的阿古拉少不了也被波及到了……
“呀……对不起……对不起！”梅良辰捂着嘴，惊愕地后退，想要把自己隐遁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马棚里……
天呐，罚她去收拾马粪吧！天呐，让她为他洗袍子吧……
噢，求求你了，老天爷，只求你不要让他再用这样奇怪的眼光盯着她了！
“大人……”巴特尔最先回过神，顾不得抹把脸，便挣扎着想从草甸上下来，叩头行礼。
手臂被一双古铜色的大掌托住，“不用多礼了！”
耶律清歌之后，居然神态自若的在脏兮兮的草甸子上，坐了下来。
他对阿古拉吩咐道：“去，打两碗面条来，再拿四个饼，我们在司马营吃午饭！梅恩吉雅，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什……什么？
闵辽国堂堂北地王，要在臭气熏天的马厩里吃猪一样的食物吗？梅良辰的嘴里能塞下去一个鸡蛋，她喏喏的嗯了两声，乖乖的坐在他的身边。
阿古拉毫不客气的给了梅良辰一记眼刀，甩着大步领命而去。
巴特尔不敢言语，更不敢动筷，他低着头，非常用心的在想，他们天神一般的主帅，是疯了吗？
“你吃饱了吗？”耶律清歌居然用那般温柔的目光望着她。
“嗯……没！没吃饱！”她忆起以前装样的时候，肚子被饿扁的痛苦情形。
“那就一起吃！巴特尔，你也动筷吧，你的伤，要早一点好啊！”耶律清歌此刻不像杀伐决断的将军，而像是他们的朋友，随意的聊天。
“谢……谢……大人……”巴特尔拿起碗筷，小心翼翼地吃起来。
阿古拉用木质托盘，端来了三碗面条和四个饼子。
面条剩到最后，已经不大热了。可他丝毫不在乎，拿起烤焦的炊饼，一口咬下去半个，用力咀嚼着，低头呼噜面条。
阿古拉见状，也不再犹豫，抓起饼子像将军一样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