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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八-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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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梧子抖作一团,嗫嚅:“是陈……陈……陈大人!”

    见主人连出毒语,全然不顾念陈轸助他挤走张仪、成就令尹之功。邢才忖知他仍然在气头上,便岔开话题:“主公,当务之急是……”

    昭阳盯住邢才:“说!”

    “听贱狗的小黑狗说,大王昨日已经诏命公子如为楚国副使,与纵亲国商议会同。事不宜迟,主公须当机立断!”

    “笔墨伺候!”

    苍梧子抖作一团,嗫嚅:“是陈……陈……陈大人!”

    邢才寻来笔墨、丝帛呈上,拱手哈腰候于一侧。

    昭阳拟好一封书函,折叠之后交给邢才:“呈送副使大人!”

    “小人遵命!”

    邢才转身就走,未到门口,昭阳又叫住他:“备车,本公这也走一趟章华台!”

    “主公,”邢才见项雷在,稍作迟疑,“陈上卿走了!”

第076章  入纵亲楚宫耍奸 合六国魏室生心(1)() 
公子如是威王偏妃所生,生『性』恬淡,无意朝政,醉心于仙道方术。威王早年一力振作,怨其无志,贬他于湘水之西的大山深处。此贬倒是称了公子如的心,无怨无悔地在湘西一待十年。灭越之后,功成名就的威王年纪渐老,好起仙道来,猛然念及公子如的好处,颁旨将他召回。

    此番入纵,威王钦点公子如为副使,一是出于对他的器重,二也是在支应苏秦。

    公子如受命次日,苏秦送来请柬,邀他于翌日申时前往列国驿馆与五国使臣共商纵亲、会同诸事。公子如从未问过政治,更在山中闲散惯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回顾身边,竟无一个可以商议政务的才士。欲去章华台请旨,惧父王斥责。欲去东宫求问,又恐太子耻笑。公子如苦思一宵,束手无策,正自作难,邢才送来令尹昭阳密函,教他如此这般。

    公子如一向看不惯昭阳,对其信中所言自是疑虑重重,思索良久,仍不得趣,遂在厅中踱步。

    踱着踱着,公子如眼前一亮,驱车直奔郢都西郊。

    郢都西郊的丽水河湾有一处沙石丘,丘上住着一个奇人,名唤郦敧。沙石丘状如乌龟,郦敧自号龟丘子,入则数年不下龟背,出则狂放不羁,招摇过市,郢人无不视其为怪,唯公子如视其为师友,待之甚恭。

    公子如到时,衣衫褴褛的郦敧骑在龟背一棵大树的枝丫上,正在引吭高歌,歌曰: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也

    来者不可待,往事不可追也

    天下有道,圣人成焉

    天下无道,圣人生焉

    方今之时,仅免刑焉

    接下来才是正题,商讨如何会同。

    福轻乎羽,莫之知载

    祸重乎地,莫之知避

    已乎已乎,临人以德

    一切皆是公子如所喜欢的。

    殆乎殆乎,画地而趋

    『迷』阳『迷』阳,无伤吾行

    吾行却曲,无伤吾足

    郦敧兴致甚高,唱完复『吟』,『吟』完复唱,一遍又一遍,似是没个尽止。

    公子如沿小径边走边听,行至近旁驻足,又听一时,踱至树下,击掌叫道:“先生好歌『吟』啊!”

    郦敧这也看到公子如,一跃而下,拱手笑道:“何风吹来四公子?”

    “先生狂歌响彻云霄,行云遏止,晚生岂敢不来!”公子如回揖。

    郦敧爽朗一笑,席地坐下,指对面草地:“公子请坐。”

    公子如坐下,笑问:“方才所歌,可是先生新作?”

    “公子高抬了!在下草莽野人,何能作此妙歌?”

    “敢问此歌何来?”

    接下来才是正题,商讨如何会同。

    “乃宋人庄周所『吟』,野人闻之喜之而已。”

    “传以常辞。”

    “庄周?”公子如思索一会儿,摇头,“晚生未曾听说此人。”

    “你呀,”郦敧笑道,“听说过真人没?”

    “先生是说上古真人?”

    “先生是说上古真人?”

    郦敧甩动一头蓬发:“庄周可谓是今世真人也!”

    公子如深揖:“谢先生指引!”

    “天哪!”公子如圆睁两眼,紧盯郦敧,“真人现在何处,晚生可否一见?”

    郦敧闭目,憋公子如一阵,开眼笑道:“真人是好见的吗?”

    “听先生话音,想是见过真人了?”

    “当然见过!”郦敧再次闭目,神态似入仙境,“两年前,真人南游潇湘,招摇过郢,路过此丘,野人有缘一会,得此妙歌。”

    公子如惊道:“两年前真人南游潇湘,岂不就在晚生的家门口吗?”

    “哈哈哈哈,”郦敧手指公子如长笑数声,“大丈夫谋事,想做则做,不想做不做也就是了,何必拿野人的闲言碎语来做挡箭牌!”

    “呵呵呵,有缘不在千里,无缘照面难识!”郦敧又是一阵朗笑。

    眼睁睁地与真人错失交臂,公子如嗟叹再三,懊丧不已。

    郦敧盯他一会儿,扑哧笑道:“公子此来,不会是为求访真人的吧?”

    公子如这也回到现实中,抱拳道:“先生所言甚是。晚生遇到难事,特来求教!”

    已乎已乎,临人以德

    “是何难事?”

    “苏子合纵六国,会同天下。父王昨日诏命晚生为副使,辅助苏子参知列国纵亲。晚生心中战栗,惴惴不安。”

    “呵呵呵,”郦敧抖着肩儿一阵朗笑,“此等美差,他人求还求不上呢,公子何以惴惴不安?”

    公子如眉头紧锁,长叹一声:“唉,记得先生告诫过晚生:‘人事难谋。所谋不成,则有人事之患。所谋成功,则有阴阳之患。谋成又可免患者,唯德才兼具者方能为之。’晚生德薄才浅,何能达此胜境?不谙此道而谋此政,叫晚生如何心安?不瞒先生,晚生一向清心寡欲,注重饮食,内中冷热也算均衡。昨日却是不同,晚生申时受命,子夜饮冰,在榻上辗转反侧,无眠达旦,可谓度日如年矣!”

    已乎已乎,临人以德

    “哈哈哈哈,”郦敧手指公子如长笑数声,“大丈夫谋事,想做则做,不想做不做也就是了,何必拿野人的闲言碎语来做挡箭牌!”

    “先生莫责怪了,”公子如一脸无奈,“晚生这是进亦忧,退亦忧,冒昧相求,望得先生一语点拨!”

    郦敧敛住笑:“公子既如是说,野人也就妄言了。”轻轻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望着公子如,“公子所求之事,可为人事。善谋人事者,莫过于鲁人仲尼。依仲尼所论,天下可有两大法戒,其一是命,其一是义。公子身为王之子,不可不事亲,此为命也。公子身为王之臣,不可不事上,此为义也。事亲之时,不择地求安,可达至孝;事君之时,不择事求安,可达至忠。无论是事亲还是事君,知其无可奈何而能泰然处之者,可达至德,可保无祸。公子身陷两难,已知无可奈何,只要做到泰然处之,即可臻于至德矣。”

    “晚生正是不能泰然处之,求先生教我!”

    “若想泰然处之,公子须知为使之道。”

    “请先生明言!”

    接下来才是正题,商讨如何会同。

    “依仲尼之论,为使之道在于立信传言。立信忌妄行,传言忌溢辞。溢辞而传则妄,妄则失信,失信则殃。”

    “何为溢辞?”

    “溢辞有二,一是溢美之词,二是溢恶之辞。使臣所传,多为君上所言。君上喜,多出美辞;君上怒,多出恶辞。善使者既不传美辞,亦不传恶辞。”

    六国副使恍过神来,尽皆叹服,各寻席位坐了。

    “不传君上溢辞,又传何辞?”

    “传以常辞。”

    “何为常辞?”

    “公子高抬了!在下草莽野人,何能作此妙歌?”

    “去其矫,卸其饰,即为君上常辞。此其一也。”

    公子如目询下文。

    “其二是使臣不溢辞。”

    公子如眼睛大睁:“哦?”

    “孟津?”郦敧看过密函,眉头凝起,思忖一时,摇头笑道,“昭阳此谋,非正术也!”

    郦敧似是没有听到他的惊讶之声,顾自眯眼,侃侃而言:“使臣巧言花语,即为溢辞。善使者不斗巧,不劝成,此之谓也。以巧斗力者,始于阳,终于阴;以礼饮酒者,始于敬,终于『乱』;以溢辞传言者,始于谅,终于仇。是以善使者既不传溢辞,亦不以溢辞传言,否则必酿祸端,此所谓祸从口出。”

    “晚生记住了!”公子如恍然有悟,默念一会儿,追问,“先生所言虽妙,却是过于旷远,难解眼前急务。敢问先生,眼下之事可有应对良方?”

    “你且说说,眼前是何急务?”

    “苏子邀晚生前往馆驿商讨会同诸事,可晚生对合纵、会同一无所知,父王亦无明旨,晚生是以惶『惑』。不过,就在晚生出门之际,令尹使人送来密函一封,为晚生出谋划策。晚生吃不准此人用意,不敢擅断,特请先生指引!”公子如从袖中『摸』出昭阳密函,递给郦敧。

    天下有道,圣人成焉

    “孟津?”郦敧看过密函,眉头凝起,思忖一时,摇头笑道,“昭阳此谋,非正术也!”

    “非正术?”公子如一脸惘然,“这……能行吗?”

    “孟津?”郦敧看过密函,眉头凝起,思忖一时,摇头笑道,“昭阳此谋,非正术也!”

    “呵呵呵,”郦敧递回密函,“野人送公子一策,与列国使臣商讨会同诸事时,公子少说多听。至于昭阳所谋,公子照猫画虎,只管行去。”

    不是正术,即为邪术。郦敧非但不反对,反要他照猫画虎,公子如不解,盯住他征询。郦敧神『色』祥和,微笑回视。

    公子如见他目光笃定,点头允道:“先生既有此说,晚生照章行事就是。”

    “请先生明言!”

    “去吧!”郦敧翻身站起,走到大树前,作势欲爬上去。

    公子如拦道:“先生且慢!”

    “公子还有何事?”郦敧没有睬他,顾自朝树上爬。

    “敢问先生,庄真人现在何处?”

    郦敧爬到树上,倚于树杈,回首一笑:“宋国蒙邑。”

    公子如深揖:“谢先生指引!”

    公子如一身轻松地回到郢都。

    公子如刚进府邸,家臣报说纵亲馆驿已经来人催促数次。公子如细看滴漏,见已早过申时,也就顾不上洗漱,换好官服,驱车直奔馆驿,远远望见赵国副使楼缓候在门外,说是苏秦与诸位公子、公孙恭候多时了。

    一切皆是公子如所喜欢的。

    众人听到声响,俱迎出来。

    见过礼,苏秦跨前一步,携公子如之手越过两进院子,走进一处清幽、雅致的厅堂。厅中不见一兵一卒,亦无仆从侍女,唯有花草果木点缀,整体布局祥和安泰,中间摆着七个茶几,围成一个大圆,每张几后各铺一块绒毯。

    一切皆是公子如所喜欢的。

    苏秦走进厅里,指席位道:“诸位,今日是纵亲会同,大家同主同次,随便坐!”话音落处,自己跨前几步,就近坐了。

    众人扫视圆席,俱是一怔。

    列国会同,礼仪尤重,主次之位更是马虎不得,座次如同行祭时执牛耳一样,与会者无不看重,稍有不慎,轻则邦交失和,重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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