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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垒突然意识到,这么一大帮子人就这样呆在平明家里,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平明家这块儿虽说不是县城中心,但也是民居密集,这要是真有啥好事之徒看上了眼,事儿就麻烦了!平明正在灶间忙活着,弄了点儿肉,弄了两瓶酒,晚饭打算几个人好好整一顿儿。石垒一边找地儿坐下来一边说道:
“唉呀,等了这么半天,也没见着咱要见的那个掌柜的人影儿!看来,咱哥俩这回到河山来是白来了!这到底是咋个回事啊!”
“没见着啊?没见着那也是正常。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别说做买卖,你就说咱一个种地的,那你能消停停儿地种地吗?”韩老六说。“来来,到炕上来,外边挺冷吧?”
“可不!”
“你就说钱秘书,平白无故地,自个儿的亲姑姑就让警察局那帮子犊子给弄了去关起来!你说这还有个天理没有啊!”
“可也是!钱秘书,那警察局凭啥抓你家大姑啊?”
坐在墙角的钱忠听大伙儿说到了他,也没动窝儿,就有些个愤愤地说:
“凭啥?这事本来就跟咱一点儿瓜葛也没有!咱跟着的那个汪县长自个儿开车摔死了,跟咱有啥关系!真是怪了事了!”
众人一听,都顿住了,半天谁也不说话。
“有这事儿?原来在俺这县上的汪县长都死啦?”韩老六瞪着眼睛看着钱忠说。“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呀?”
“都一个多月了!”
“唉!黄泉路上无老少!汪县长也才四十出头儿吧?”
钱忠点头。
“说说,说说!到底是咋个回事儿啊?这饭还得一会儿才好,钱秘书,你就说说是咋个回事儿!”
“唉!这事儿说起来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这事儿都快把咱气死了!还是不说了!”
“钱秘书,这干坐着也是干坐着,就算是打打牙!你就说说呗,这也没啥外人!”韩老六一口气儿地催促。
钱忠沉吟了半晌儿,把腰挺直了,这才缓了缓说道:
“也行,说说就说说,反正咱这都是自家朋友!”
回忆起钱忠这个时候说起的话,石垒觉得,钱忠是在有意向在场的众人透露着啥。
那一天,汪春对钱忠说,俺在河山县时的几个朋友这两天要过来看看东甸山,朋友来了,俺不能不陪。你到署里再借台车,他们要是自个儿带车更好,要是不带车,光咱这一台怕不够用。钱忠心里想,这回这人得挺多,还要备两辆车!县长说了,照办就是。借好了车,只是不知道汪春的朋友何时来。没想到,第二天,汪春的朋友就到了。
说起来都没人信,从接到了汪春的朋友,到离开汪春,钱忠始终都没有见到汪春的那几个朋友。那一天头晌,钱忠和汪春各自开了一台车早早就到了东甸山的头道门,等在了那儿,很快就看见从南面的路上过来一辆黑色轿车。到了跟前,那车上并没有下来人,而是鸣了鸣笛。汪春会意,上了自个儿的车,在头里向东甸山的二道门开了过去。钱忠让过那辆车,自个儿开着车跟在了后面。到了二道门,上山的路就不能走车了。汪春把车停在了二道门前的右侧平场儿上,从南边过来的那辆车紧挨着停了下来。汪春走下车来,朝那辆车走了过去。那辆车上的人还是没有下车。汪春走到车前,哈下腰,透过摇下来的车窗同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就返回身。这时,钱忠已经把自个儿开着的车挨着那辆车停稳了,走下车来。汪春走到他跟前,对他说,这几个朋友俺陪着就行了,你就回去吧!
钱忠愣了一下子。汪春到东甸县当县长也有一年多了,出面接待政界的还是部队上的人那也是多了去了,汪春一个当县长的,身边总得有个人跑跑腿儿啥的,那不是方便嘛!象这回这样,不要人陪着的时候还真就没有过。既然县长说了,行,那就回去吧!钱忠说了一句,县长,那咱就回去了!有啥事儿,你就往县上打电话,咱一准在县上!汪春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钱忠惊奇,就又朝停在了中间的那辆车看了一眼。那辆车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车门紧闭,车窗上的白色窗纱拉得紧紧的,不露一点儿缝隙。钱忠返身上车,把车倒过来,向回开走了。汪春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钱忠开走了的车。
钱忠回到了头道门,一种奇怪的感觉冲撞着他的心扉!今儿这个事儿来得实在诡秘。他没有下山往回走,而是把车开进了头道门附近的一处山坳。他要看看,这汪春县长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个啥药!
第九十章 跟踪()
钱忠把车停住锁好,就快速向东甸山的二道门走过去。仗着年青岁数好个儿大腿长,只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往山上去的山路上走着一伙子人,越撵越近,钱忠看清了,走在前面正是汪春!汪春领着的那伙子人一共是四个人,此时,汪春和一个瘦高个儿的中年人走在了前面。汪春觉得,那人冷不丁看上去是个中年人,实际年龄可能已经不小。看得出,跟汪春走在前面的那个中年人应该是领头儿的。钱忠不敢靠前,只能远远地跟着,紧紧靠着路边儿。上山的路本就因为窄巴才不能走车,路边的树木枝桠有的已经伸到了路中间儿,直打人的脸。这倒好,用不了多远,前面的人就看不见后面的人。钱忠看得真切,走了这么半天,只有汪春一个人在不停地说着啥,那个走在前面的瘦高个儿只是偶尔地问上那一句半句。走了这么一段儿路,钱忠看清了,汪春领着的那伙子人说是汪春的朋友,可在钱忠看起来,汪春好象只认识那个领头儿的,其余那三个汪春好象并不认得。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走了这么一大气儿的路,都是那个瘦高个儿与汪春说话,那三个人一句话也不说。钱忠那也是在东北军部队上和官场上混了多年的人,从那四个人的神态上看,那伙子人可不是一般人。那个领头儿的中年人高高的个子,体魄硬朗,这可能也是他看上去年龄还不算大的原因所在。尤其是那人在用眼睛看着汪春时,就是离得那么远,钱忠也能感受到那人的那两只眼睛似乎要看透汪春的骨髓似的!钱忠觉得,这眼神儿一定会让汪春感到生冷。随时跟在那瘦高个身边的是个中等身材,体魄健硕的年青人,从走路的姿势不难看出,这人很可能是个军人,或者是以前当过兵的人。剩下的那两个人,有点儿象是文化人。四个人中只有这两个人是背着行囊的。
随着上山时间的延长,越往前走,钱忠的惊奇越重。汪春陪着的那伙子人并不看啥庙宇道观,也不看啥迁人骚客的诗文遗存,而是专拣难行之路走,专挑荒僻之所去。到了一处林深山僻之所,这伙子人停了下来,领头儿的那个瘦高个儿指着对面一处立陡山壁在说着啥,并回过身来向来路望过来,手还比划着啥,嘴里说着啥。因为离得太远,钱忠只能看到他的动作姿势,却听不见他说的是啥。这时,那两个跟在后边的人放下了背囊,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家伙,有个三条腿儿的架子,又拿出一个啥东西,安在了那个架子上面,然后,把脸贴上去,向对面山壁望过去。
到了这时,钱忠明白了,这伙子人根本就不是来游山的,他们是为着啥隐密的事儿来看山的。按照军事上的说法,应该是来侦察的!那这伙子人到底都是些个啥人,鬼鬼祟祟地想干啥呀?钱忠下了狠心,要一直跟着这伙子人,看看这伙子人到底是要干啥!
这一天,那伙子人先后到了几个地儿,到了地儿,就把背囊中的那套东西拿出来,用那东西朝山上望。钱忠想,那伙子人应该来寻摸地儿的。那能到这东甸山来寻摸地儿,还尽是寻摸那些个山势陡峭,林深树密的地儿,钱忠毕竟是在东北军呆过好几年的人,知道只有从事与军事打仗相关的事儿的人才会做出这些个事儿的。明白了这一层,钱忠浑身就是一激凌!中午,那伙子人也不下山,只是吃了一些个那两个人背着的那背囊中带来的食物。傍晚,那伙子人也没有下山,就住宿在了山上的寺庙里。第二天,还是象头一天一样儿,到处地走,到处地寻摸!第二天晚上,那伙子人下山了。到得东甸山头道门那儿,那伙子人同汪春告了别,开着车朝东甸县的方向去了。汪春没有跟着,自个儿把车向东甸山南边儿的龙王岭方向开下去了。
钱忠知道,汪春去了哪儿。
钱忠觉得,他现在跟着那伙子人比跟着汪春要重要得多。
前面那辆黑色的轿车开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钱忠开着车紧紧地而又远远地跟着,不敢靠得太近,又不能离得太远。到了东甸县城,过了东郊,前边那辆车向北边开下去了,最后到达的地儿让钱忠大吃一惊!那地儿正是日本关东军驻东甸县守备联队队部,也就是那联队司令部啦!
钱忠看得准诚!他有些个慌乱起来。待那辆黑色轿车进了关东军守备队的大门,钱忠立即调转车头,没命地朝来路开回去!一口气跑到了东甸近郊,这才发现自个儿在慌乱之中,竟然又把车开向了东甸山!钱忠把车停在路边,熄灭了车灯,让黑暗把自个儿包围起来!他的脑海一片混乱。
这汪春到底是要干啥嘛!
钱忠就这样在黑暗中,在车里,坐了足足有一个多钟头。他好象觉得自个儿是睡着了,实际上他并没有睡着!他如何睡得着!记不得过了多久,钱忠清醒了,他忽然想到得看看汪春现在正在干啥!
钱忠坐在车上把身板儿挺直,前后摇了摇脖子,把车启动起来,真就又奔向了东甸山!在那样的黑暗中,在那样的山路上,竟然把车开得要飞起来一样儿!他知道此时的汪春在哪儿!
车很快到了东甸山南缘的虎头山,接着就是龙王岭!到了龙王岭脚下,就在要到还没到龙王庙镇的叉路口附近,钱忠让车停下来。他已经恢复了镇定。为防意外,他让车就停在黑黑的路边,自个儿一个人下得车来,徒步向龙王岭脚下运动过去。钱忠知道,那儿有一座院落,他还知道,那院落中养着一条军犬!要是把车开到近前去,势必那院落中的军犬会吠叫起来,弄不好会惹来麻烦!钱忠飞快而又轻轻地向那座院落靠近。
可就在这时,就在距那院落百十米远的树林中,有一道光闪了一下子!
那是一种反光,一种物体光亮的表面在月光下的反光!
钱忠在黑暗中蹲了下来,尽量把头伏下来,向那发出反光的地儿望过去。他看清了,在那树林旁的路边,黑黝黝地林地里,有一个灰朦朦的东西停放在了那儿!
细细地打量,使劲儿地分辨,钱忠辨认出,那应该是一辆灰白色的轿车!那车灰白色的外壳几乎跟远处在月光下泛着白光的稻田混为一体,几乎难以分辨。钱忠再一次感受到难以名状的震惊!他感到自个儿的皮肤有些个发麻,触了电一般,同时自个儿的下体也不争气地一阵痉挛!
第九十一章 独闯龙王岭()
钱忠看到树林中隐藏着一辆灰白色的轿车,惊慌之下,并没有失措,伏在原窝儿继续观察,把自个儿的身子伏得更低,几乎就要趴在了草地上。这车肯定不是汪春的车!汪春的车是黑色的,那不远处的院落里不仅有挺大的院子,还有车库,犯不上停在这儿!汪春也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