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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查查这份名单上的人。”王庆元道。老侯爷给他这份名单,一来是让他避开他们,防止池安人知道他和海盗做买卖,二来也是方便他查查这些人底,若是哪一环节遇上了,也要有个对策。
“这王老哥哥是个实诚人啊。”陶良武叹道。
在他旁边的马掌柜与他一样,都是老侯爷暗中培养的那一拨人。
马掌柜道:“侯爷说了,让咱们查清这些个海盗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还是咱们侯爷看的透彻。”陶良武一想到池安禁海那群人,就忍不住翻白眼,“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海盗,这群人把别人的活路给断了,可不就把人逼成了海盗么!”
陶良武的老子和娘都是伺候霍家老爷子那一辈的,老爷子去了后,霍家分家,陶良武和马掌柜就被博陵侯给带走了。那时候老侯爷还只是个没什么名气小将领,陶良武他们就替老侯爷筹银子。因家奴不能举孝廉,老侯爷许了他们普通百姓的身份。如今陶良武的儿子在博陵念书,那私塾还是老侯爷出银子修得。
王庆元不过是明面上的人物,聂冬真正要用是陶良武这拨人。
与此同时,在池宁拼命抵抗海盗的任柏云终于收到了老侯爷的口信。
“烽火台?!”任柏云一脸“你逗我”的表情看着前来接头的侍卫,“这要上哪儿建烽火台啊?等烽火台建好后,池宁恐怕早就城破了!!”
那侍卫示意他不要激动:“侯爷说了,现在在临海的山上建烽火台肯定是来不及了,可你们总不能一直被海盗牵着鼻子走吧。在每个渔村中,准备一处柴堆,只要发现海盗就立刻点燃柴堆,这样一来,其他渔村的人就可以提前把值钱的都带走,只留一座空村让他们抢。”
任柏云是经历过北狄之战的人,自然清楚烽火台的作用。但在海边建造烽火台,几乎没有人提过。一来朝廷不重视海战,二来对于朝廷来说,池安的海盗远不如北狄的威胁大。在这里建烽火台实在是不划算。
“侯爷还说了,你们可以多堆几个柴堆,若是海盗人数多,就点两堆柴,来的少,就点一堆柴。”
任柏云颇为无语:“兄弟,哥哥我知道烽火台是怎么回事,不用再解释了。”
那侍卫道:“我这儿不是看任大哥你有些走神么。侯爷还嘱咐了,如果池宁有条件的话,最好让你们的水师将领佩带响箭或鞭炮,遇到突然情况,也好互通消息。”
“这事我记下来。”任柏云都不知自己是用什么语气来说的这句话,不过这也方法听这滑稽,但对海盗使他们来回奔波战术颇为有效,又问道,“侯爷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
“侯爷下了一道军令!”
听此言,任柏云顿时站得笔直,方才那随意的模样仿佛只是错觉。
“任柏云听令,命尔死守池宁县,务必在一月内将金文龙海盗堵死在赶池安与池宁交界海域!”侍卫拿出一块令牌,“这是池安水师的海船行船令。”
任柏云接过仔细辨认了一遍,将令牌的模样牢牢记住后便还了回去。
“过几天就会有池安的人来亲自将此令牌交给池宁县尉熊昆手中。与此同时,还可动用弓箭二百支。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围剿金文龙,而是把他困在老巢就可以了。”
“围而不攻?”
“正是!”
任柏云嘿嘿一笑:“还是得咱们侯爷就是厉害,竟然连池安的海船都给捞出来了!”池宁不缺士气,也不缺将领,县尉熊昆的水站经验就颇为丰富,只是硬件太差了,县衙的船竟然都一些竹筏子,连海盗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
“恩,那海船停在港里停也是停着,不如替褚家自己运运贡品,正好经过了池宁县,要在这里做些补给。”侍卫说的义正言辞。
任柏云听得也十分认真:“池安的诸位大人一心奉公,提前准备好贡品,也免得因忙秋收而有所缺漏,一个不好,那可就是大不敬啊!”
“所以海船在池宁县的时候,务必请县令与县尉两位大人多多留神!”
“是!”
第一三九章 比狠()
一处幽静别致的小院中,一书生打扮的世族公子正提笔作画,一个管事打扮的中年汉子走到过来,附耳对其说了几句。褚燕敏笔下一顿,墨珠在宣纸上不自然的晕开,一副快要画好的花开富贵这这样毁了。
“褚庆涛动了一条海船?!”声音里带着一丝诧异还是一丝怒气。
“回公子,是的。”管事低声道,“不过那条船原本就是褚庆涛自己家的,今年是太后娘娘五十大寿,说是要提前准备好贡品运往京城。”
褚燕敏也没有闲情逸致了,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帕子胡乱擦了把手,便往书房而去,边走边问:“船上都有哪些人?”
“都是褚家的家仆们,其中二管事负责才买也在上面,一共有三十来人吧。”管事道,“今天刚说的这事儿,现在船暂时还没出港,大约到晌午的时候再走。等贡品置办好了,会让当地的县尉来暂时护卫,再写信回池安,根据贡品多少来派士卒过去。说是这样……以防浪费。”
褚燕敏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护卫方法的。
管事又道:“褚家的解释是让下面的县尉来护卫,比起直接调动池安士卒,会省下不少粮草。”
县尉出马,那就是郡县两级财政共同支撑,最后只需要给县尉一人多多嘉奖就好了;而如果一开始就是池安郡来派出士卒,则是郡内财政一家来支付粮草,很显然不划算。
“哼,他倒是会表忠心。”褚燕敏抽出一封邸报,上面写着圣上因去年大旱忧心百姓,因此主动削减自己的用度,与民共苦。“不就是看着圣上节省,便用了这么个办法么!看来褚庆涛还是想在郡尉的位置上在待几年啊,呵,他也不想想那位置是踩着褚家老三老五的血来的!!”
管事见势不好,连忙道:“公子息怒!”
“我不生气。”褚燕敏笑道,“我没必要和这种畜生生气。我只是心寒,诸位叔叔伯伯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止海船出港。”
“其实……”管事有些犹豫,见到褚燕敏目光扫来,不由小声道,“这也不能怪诸位大人,当时博陵侯也在港口,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池安定威港
一圈池安官吏已经懵了。而褚峰刚被水师从海里捞起来,浑身湿透,披头散发的,这一辈子从未有过这样的狼狈!
而那个始作俑者,还跪在地上,周围空了一大片——谁敢受朝廷列侯的跪啊,不要命啦!
“圣上啊!!太后啊!!老臣没用,老臣愧对先帝啊!!如今连给太后的贡品都置办不齐,老臣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不如死了算了!!”
“护住博陵侯!!”
褚庆涛刚刚说完,聂冬又朝着刚从水里捞起来的褚峰撞了过去。
“舅……舅舅小……”褚成元也出了个声,话没说话,又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褚庆涛连忙道:“你快回去,这里没你什么事!”
不过这眨眼功夫,褚峰又被聂冬给直接撞到,整个人朝后面的沙地重重摔去。而聂冬则后退了好几步,好在秦苍移动的人形柱子及时到位,将他给扶稳了。
“你别拽我!”聂冬拼命抖手,又对已经摔得七晕八素的褚峰吼道,“你拦什么!本侯就要死,你也不许拦!!”
真特么的不要脸啊!
周围不敢靠近的池安众官吏心中暗骂。人家褚峰刚才就被你突然一脚踹下海的,你那侍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你没踹下去,趁拉你的时候,又推了褚峰一把。其他人正看热闹,突然发现博陵侯从褚峰那附近走回来了,抬眸将他们集体一扫。
不少人呼吸不由一顿。
“不就是不想运贡品吗?!!好!!本侯不求你们了,本侯亲自把你们的东西背到京城。”
郡守粱鸿书匆匆赶过来,路上已听说了博陵侯大闹定威港的事,忍不住来劝道:“侯爷这话是怎么说的,是谁说咱们池安不拿贡品了?!”说罢,朝着四周望了望。
周围众人连忙摇头。
“我没说……”
“下官不敢。”
“就是嘛。”粱鸿书道,“一场误会,老侯爷可能是听岔了。我池安上下诸人深荷圣恩,无以为报!贡品之事乃大事,当慎之又慎……”
“然后你们连一艘海船都不能运出港口?!本侯请问粱大人,这运送贡品去京城还有什么船比海船更可靠了?!还是说,你们池安打算用马车牛车将贡品拉到京城,花上半年的时间走陆运了?!”
“侯爷息怒。”粱鸿书示意聂冬不要那么激动,“这事不能这么看……”
“那怎么看?!!”聂冬吼道,“今年是太后五十大寿,你是打算那些什么寒酸玩意儿送到京城?贡品都金贵的很,在路上磕着碰着怎么办?用牛车马车来运,万一路上有些忐忑,摔了碎了你负责吗?!要想平安运到京城,这速度能快的起来吗?!你说是不是要花上大半年的时候才能运过去了?!哦,合着您这是给太后娘娘过五十一大寿吧!!”
聂冬气的发抖,冲着周围池安诸人怒目而视:“老子就问你们一句话,你们的贡品打算用什么来运?!!这是活活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了是吗!老子记住你们了!”说罢,对着自己身后的霍文钟和一众侍卫道,“我们走!!让这群没心肝的王八蛋喂鱼去吧!”
围观众人不由分开成了两列,目送博陵侯离开。
聂冬正走着,一眼看见了跟着粱鸿书一起来的唐愈。唐愈被他瞧着打了一个激灵,一瞬间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有行为都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在池安的罪过博陵侯。
“你还站在这群人中间作甚?!”聂冬指着他骂道,“身为圣上钦点的天使,圣上的母亲被人如此不敬,你还好意思站在他们中间?!!”
唐愈被骂的摇摇欲坠。
“查个军械查了这么久!”聂冬火力全开,“连你父亲一半的本事都没学到!现在查完了吗,核对了吗?只看账本有什么用,你知道他们一年产多少铁,有多少铁匠,铁匠铺子,有多少铁制农具,这些玩意儿你都知道吗!查了吗?!”
卧槽,你这是不给船,就教小盆友从产铁量这种最根本的地方来查!池安郡守粱鸿书也有些站不稳了,博陵侯这是放在明面上的威胁啊!连掩饰都不屑于掩饰!
——老子就是要船了,你们不给,老子就整死你们整个池安官场,不就是一条命嘛,老子一列侯的命换你们池安整个官场的震荡,敢不敢跟老子玩儿命!
可他们还真不敢跟博陵侯玩儿命。
赔不起啊!
站在面前的可不只是博陵侯一个列侯,这老奸巨猾的一句话把御史大夫给拖下水了。那可是京城唐氏,延绵百年的世家大族!!
“侯爷息怒息怒。”粱鸿书赶紧灭火。作为池安官场的一把手,粱鸿书还不想拿自己的仕途和一个疯子赌上。这博陵侯是流氓惯了,闺女嫁县尉,儿子也就娶了一个三流世家的嫡女,他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可他粱鸿书好好的封疆大吏当着,儿子闺女都有大好前程,犯不着就为了一艘小小的海船得罪朝廷所封的列侯和三公之一御史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