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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冲在广陵郡其实名声不小,与陆安这等数一数二的大地头蛇当然没法比,但要说中上层的圈子里,他还是极有发言权的。然而他若是对陆仙雅有想法,没有例外,旁人一致会认为是他高攀了。
就是因为再清楚不过这些门道,他只好低声道:“三小姐,你这份情我承下了,只要我何冲不死,便是欠你的。”
陆仙雅眼神一黯,随即却反而微笑道:“我刚刚进门前就对自己说过,如果你改变态度突然与我亲近,我会叫我爹彻底放开手脚打压何家。”
何冲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伸手阻止何冲开口,陆仙雅继续道:“三年时间,若是你根本没有那份心思来……那权当我一厢情愿。我们两人生意往来颇多,你就当我这是作为对手的欣赏好了。”说完这句话,陆仙雅没有看何冲表情,也没有郑重告辞,面『色』如常地拿起伞,走出何府。
第二十章 现状()
阳北巷,唐宁干活的那家酒楼里,徐墨澜独自坐着。
除了最开始与他熟识的掌柜强叔来打了声招呼,徐墨澜回敬了一杯酒,之后便只是喝茶翻书。
春雨冰凉,酒楼客人自然也少,徐墨澜又是与人为善客气到了一定程度,强叔对近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清二楚,当然欢迎至极。酒楼生意一直不错,是西阳县首富陆家小打小闹搞起来的一处场子,徐墨澜能帮唐宁在这找到活计,当然是全凭曹知章的面子。
好在唐宁也实在,出多少力拿多少铜钱,没占酒楼一分便宜,加上他手脚勤快嘴还甜。没多久下来,强叔对他也是越看越顺眼,偶尔歇业晚点了,便叫上这小子一同坐下吃喝,听他掰扯那鬼都不信的江湖事。
今日算是告春雨,从早上开始下起,雨势不急不缓,大有下他个十天半月的架势。
年初本就事不多,再加上县衙里都知道徐墨澜与曹主簿交情不浅,现在又跟钦差大臣走得近了,再把一堆活计推给这位大红人做,那也未免太没眼力见儿了。闲来无事的徐墨澜与陈、曹二人分开后,便转进了这家酒楼,看样子是打算等天黑与唐宁一道回去了。
本来徐墨澜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只不过与两人分开后顺道逛了下锦墨轩,小有收获。翻了几排书架后,一本订制粗糙的《南朝书信集》被他收入囊中。
这种书销路向来很窄,都是后人东拼西凑抄录下来的书信往来以及文人笔记游记,主要记录了三十年前南朝『乱』世时的人间百态,所以除非是为了解史料或体会旧时风情,没人愿意花冤枉钱买这类东西看。既没有名篇诗词,又没有大家真迹,看那会人聊天笔记作甚?
但徐墨澜自有自的怪癖想法,三十岁前只求博学,诸子百家无不可囫囵下肚,什么书拿上手都能看;三十岁之后再精学,择少数喜好类目慢慢咀嚼品味。
这本《南朝书信集》来历不可考,极有可能是落魄的行走书生执笔写下,用来换取些仅能供其维持温饱的微薄报酬。徐墨澜之所以买下来,无非是翻书时瞧见了陆幼安这个名字。自从看了唐宁给他的那本手札,写下此书的陆幼安便成了徐墨澜不小的魔障,所思所想,总是不由自主跟这位先辈的言论比较。
唐宁正在招呼另几桌一看就有大派风范的江湖子弟,刚刚走过来说了声此书是个看起来挺仙风道骨的江湖老郎中给他的,欺负他不识字,跟他说是武学秘笈。徐墨澜也不揭他伤疤,“送”怕是不会,估『摸』着是老郎中骗唐宁掏腰包买的才对。
解释了一番后,徐墨澜问要用不用自己给他讲讲手札所写内容,唐宁摇头那叫一个快,提刀握剑他没二话说,叫他提笔可是要他老命了。随口扯了几句后,听到不远处有人叫小二,唐宁赶紧将抹布搭上肩,拿着两壶酒走去。
开口之人恰好是有过些交集的狄赋,见徐墨澜一个人坐在这,便又转到这张桌子坐下,“徐公子,又见面了。”
徐墨澜看书总是很快,但其实一遍下来每一个字都已经记得清清楚楚,大概狄赋以为他只是在粗略浏览,所以才稍显冒昧地突兀开口。唐宁对这个魁梧异常的男人当然也有印象,放下酒后笑眯眯道:“兄台难不成认识我老弟?那敢情还真是巧了。”
狄赋也不是摆谱的人,对小二哥没有寻常客人那种可笑的优越感,自然而然笑道:“原来小兄弟上次说的考生朋友就是徐先生,那还真是有缘。”他此次是顺道北上,即将出城,所以打算坐下喝口酒放松一下。
对于狄赋能知道自己姓名徐墨澜一点都不吃惊,稍稍谦让了几句,便把书本合上,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喝酒。
狄赋是乡伍出身,仗着身强力壮、体格出众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与唐宁却可以说是半斤八两,识字不多,故而视线只在书上停留几秒便移开了。
同是读书人的话,徐墨澜还比较放松些,只不过狄赋身形魁梧,加上可能是常年沾染血腥气,身上总有一股令人不太适应的厚重戾气,总让他觉得有些拘谨。狄赋也同样如此,觉得这个年轻人虽然儒雅,但书卷气太重,并不多亲近。
唐宁是乐天派,神经大条,更没有这些弯弯肠子,反倒很合侍卫长大人的胃口,听着这小伙子的『插』科打诨,还挺有趣。
还没有喝几杯,狄赋突然脸『色』一滞,连带着握住酒杯的手也停在原处。眼角余光,是一位麻衫短褂的老人,坐在了相邻一桌。徐墨澜也看见了那位让大内侍卫都如临大敌的老人,当日何府门前血流成河的场面,正是此人一手造就。
狄赋没有率先拔刀,说明左成业没有敌意,但也仅此而已。面对一个修为深不可测,『性』情更是变化无端的魔教中人,狄赋还不至于托大到无动于衷,所以此时他另一只手已经放到桌下。
唐宁不知深浅,早已手脚勤快地跑了过去,老人就让他随意看着上几样小菜,极好说话。对于狄赋的谨慎,左成业不置可否,位置不同,处事方式也会不同,他没什么芥蒂。
青竹林傲然凌驾武林,之所以还没有被朝廷列入黑名单,上代教主居功至伟,他这个跟随上代教主的仆人不过是遵循主人意志,不触及朝廷底线。
南朝时期,八国『乱』战,持续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硝烟弥漫中,八国除去西京与南燕,其余六国先后都各自有最强盛的时期,幸运的是平阳笑到了最后。
京、燕、蜀、越、吴、梁六国,先后被平阳踏平,北方版图最大的柔然虽然兵强马壮,但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平阳坐大。
然而平阳远没有眼下看得这么舒服,结束了长期混『乱』、百姓流离失所的局面,人心思定,这才是考验皇帝治国能力的时刻。先帝赵括一统六国,靠得是他本身敢打,更有诸多名将为之征战,开万世先河之功不可没。然而治国一事,确实非他长项,相比一统江山的伟业,显得尤其捉襟见肘。
三年后,赵汐继位,民间混『乱』更甚。彼时还只是工部侍郎的季书宣率先提出无为而治的黄老学说,出乎意料地被采纳,这才开始有了经济复苏的迹象。
赵汐施仁政,以最早灭国且读书人最多的南燕、西京两地为发端,慢慢推行他的理念,这些年下来,中原这一块俨然已是以平阳人自居。有句老话很对“得民心者得天下”,赵汐亲身体会,更有感触。
如今的世道又不一样了,除去南方少数地方仍有摩擦,西面应付京、蜀两国遗党势力,只有北面阻拒柔然铁骑才是重中之重。
最明显的一点,平阳原先兵力号称一百二十万,如今吞并六国势力后,人口基数多了三千万,不过才象征『性』地增加了十五万兵力,还全是注定只能摆摆样子难以长途奔袭的步卒。
崇文抑武是大势所趋,一文一武,没有相得益彰,反而势如水火。
很多事,安安心心过日子的老百姓不知道,青竹林由于地理位置或者说是某些布局上的需要,反而更能『摸』清朝廷的底线。
第二十一章 先人幼安()
左成业没有多余动作,只是开口沙哑道:“小兄弟,老朽与你说几句话。”
聚集了三人视线的徐墨澜轻轻点了点头,拿着那本书信集坐到了左成业身旁,虽然清楚知道面前这人手上不知有多少命案,但看到老人语气和蔼,徐墨澜并不觉得多别扭。
武道境界到了左成业这种地步,完全不需要耍什么阴谋诡计,何况是面对一个对武功一窍不通的书生,所以狄赋紧绷着的腰背缓缓松弛下来,低着头默默喝酒。袖手旁观是他本分,能作出这等姿态,徐墨澜已经很暗暗感激了。
静等下文的徐墨澜没有出声,端酒上桌的唐宁看气氛不对,自己在这估计谈话不方便,这才后知后觉地谄笑着退到了远处。
结果老头慢悠悠给自己满上一杯碧云酒,先是润润唇,再低头跐溜一声吸入腹中,捻起一颗花生,轻轻抛进嘴里,半眯着眼咀嚼。一看这架势,显然是酒中老饕啊!
徐墨澜暗暗龇牙咧嘴,这老头明摆着是个货真价实的高手,怎么看起来就半点没有高人风范呢。
左成业瞥了眼徐墨澜手中的书,也不避讳旁人,笑眯眯道:“凑巧知道小兄弟在查陆幼安的生平,老朽只想问问,小兄弟可知与他相关的另一人消息,此人名叫刘庭芝。”
第一瞬间,徐墨澜就想到了那金栗笺的主人!
面前这老人现在看起来慈眉善目,但如何也掩盖不了他杀人不眨眼的狠辣手腕,那位名叫刘庭芝的与他不知何种关系,心思缜密远超常人的徐墨澜一时间也吃不准老人有何目的,只好含糊其辞道:“似乎有些印象。”
左成业似是看穿了这个年轻人的想法,笑眯眯道:“你有此人消息,便算老朽欠你一个人情,我们青竹林也算教派中人,言出必行这一点,想必在江湖上还是很有信誉的。”
青竹林这个名字连号称百晓生的唐宁都没听过,徐墨澜自然也联想不到其实是武林公敌的魔教,好在狄赋身份特殊,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表示对他话的赞同。而且看他神情,似乎还觉得徐墨澜占了不小的便宜。
想来也是,青竹林即魔教,号称三千教众,势力遍布南疆,更是武榜百人中占有最多席位的一股势力,其能量之大可想而知。左成业与那位新上榜的天下第二同姓,想必关系匪浅,能得到他许诺的一份人情,那是多大的分量?
连唐宁都察言观『色』出了其中厉害,徐墨澜岂会不知,于是便顺水推舟道:“有张信笺在我手上,署名庭芝,不知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正邪之分,在徐墨澜眼中其实并不那么重要,一个读书人最大的骄傲,大概就是凡事全凭自己双眼去判断。正如之前他面对的县尉何冲,可是恶人?然而经过一番波折之后,徐墨澜反而抛去芥蒂,有些欣赏何冲了。
自古至今两千年,文豪辈出,大家争锋,唯有一位读书人,徐墨澜自认最为佩服。后人有谓之“鬼才”者,有人称其上下五百年无人能出其右,也有人说他一句话讲清了世间万般道理:“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性』本恶,其伪善也。”
徐墨澜读书向来带着客观批判的思维,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