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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铁娥那种清奇慧秀的面貌,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也能心跳半天,她不大爱说话,但是每一句话,都含有相当的分量。
柳英奇转回身来,讷讷道:“姑娘你还有什么事么?”
铁娥蛾眉轻蹙,道:“你现在去哪里?”
柳英奇怔道:“回去复命!”
铁娥冷笑道:“听你口气,那雷三多分明是与你师徒有不共戴天之仇,你难道不怕他途中找你算帐?”
柳英奇顿时一呆,遂便冷笑道:“事到如今,也说不得只好与他一拼了!”
铁娥一双光芒闪烁的眸子,在他身上转了转,鼻中微微哼了一声,道:“大丈夫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这么死,太不值了!”
柳英奇不由一呆,看着铁娥道:“姑娘你怎知我必死呢?”
铁娥冷笑道:“我虽不知雷三多武功如何,可是却听说过他不少故事,你的功夫比起他来,是差多了!”
柳英奇剑眉一挑,然而当他目光与铁娥目光一接触,却禁不住锐气全消,不知怎么,铁娥那种冰寒的气质,令人望而生敬,对于如此一个王洁冰清的姑娘,他似乎永远不敢恶语相加。
柳英奇绝非好色之人,可是每当他注视这个姑娘之时,都会止不住心跳加剧。
当时,他把头转向一边,道:“这几年来,敢轻视我柳英奇武功的,姑娘还是第一个人……”
铁娥道:“我只是由方才你的几招剑术中窥得的,以你剑术功夫而论,你还要注意‘贴’字一诀!”
柳英奇俊面一红,道:“方才我不过随便地出手,井未留心,我如把直劈改为侧攻,只怕姑娘你那口短剑,未见得就能锁住我的剑身!”
铁娥露出两排玉齿,微微一笑。
柳英奇又禁不住心神一震,这姑娘那种奇特超凡的美,似乎只有自己这别具慧眼的人,才配欣赏,就在她那不经心的一笑下,已把这个少年侠士的一颗心扣得紧紧的,他讷讷道:
“姑娘莫非不以为然?”
冷剑铁娥收敛笑容,哼了一声,道:“果真那样,你的双手都别想要了!”
柳英奇呆了一呆,铁娥冷漠地又道:“剑术一道,贴身藏锋为上,忌讳的是投刺开门,我只须游刃而下,短刃可锁两面之风,那时你上下不得,左右有忌,不断双手又如何?”
说罢,眨了一下眸子,扬了一下秀眉,意思中有几分调侃,像是说:“你说对不对?”
柳英奇脸色大窘,他虽满心不服,可是就理而论,自己分明是输了一着,一时只怔怔地望着铁娥发呆,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冷剑铁娥遂又冷然道:“因此,我是想,你如果暂时在我们住处,屈就一晚,万一雷三多到来,起码有我们三人共同抵挡,等到渡过此一风头,明日你再走也是不迟!”
唐霜青一腔愧疚未释,闻言后,不由大喜道:“这样最好!柳兄,你还考虑些什么?”
柳英奇叹道:“既是二位姑娘如此关照,我如再持异议,未免太不解人情世故了,只是无端打扰二位姑娘,心中实在不安!”
唐霜青摇了摇头道:“你不必客气了,随我们回去吧!”
接着,二女遂转身先行,柳英奇想了想,他本不愿轻易受人帮助,可是这几句话,出自铁娥之口,却似有一种极大的力量,迫使他不得不遵从行事。
他缓随二女身后,但见二女窈窕的身影,有如是行履云霄的一双仙女,一个是玉洁冰清,不染纤尘,一个是艳丽如花,笑靥醉人,同是人间难能一见的尤物,普通能见其一,已是齐大艳福,自己竟不期然的同时遇到,该是多么令人羡煞!
如果这两女其中之一……
柳英奇很快用力地摇了摇头,他突然觉得自己这种念头太可耻,太卑下了。
这使他不禁又想到了方才和二女动手的情形,分明她二人都有一身杰出的武功,那位唐姑娘,武功已是可观,铁娥就更不用说了,以自己这身功力,只怕……
想到这里,他那一颗心,顿时就凉了,而由方才对方语气中看来,对方虽未曾明白现出轻视之意,可是已透露自己武功不济,何必再作什么遐想!
如此一想,柳英奇更是凉上加凉,几乎连足下也懒得再走了。
他遥遥地跟随着二女,直到了草舍,铁娥推开屋门,转身向柳英奇招手道:“你来!”
柳英奇忙疾步走过去,铁娥道:“这房子本是我一人暂时居住的,已经很小,现在加上唐姑娘,就更不够了,这样吧,如果你不嫌弃,暂时在这一间堆杂的室内屈就一夜,可好?”
柳英奇走近看铁娥,更觉其美秀绝伦,她随便的一个举动,都似乎美到极点。
这是极随便的几句话,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他只有低下头道:“太好了,姑娘请休息去,不必管我了!”
铁娥看了他一眼,道:“好的,有什么事,你只管叫我就是!”
说罢,一拉唐霜青,就走到自己房中去了。
柳英奇见室内堆满干草,并无床铺,就随便铺了一些干草往地上一坐,脑中竟止不住又浮上了铁娥那秀美冷漠的影子。
虽然唐霜青同样美得醉人,比之铁娥绝不逊色,人也可人得多,可是不知为何,也许是他对铁娥种下了第一个印象之后,他也就不再去注意另一个唐霜青了。
感情之于人,实在是微妙极了,你越压制得凶,越是不能忘怀,柳英奇那原本凉下的心,这时又如同火也似地热了起来。
午夜,柳英奇翻身坐起来,这种恼人的情绪,使得他难以入眠,整整的一天,雷三多都没有出现,看来可能他已经下山离去了。
柳英奇把他那口长剑重新系好背后,自言自语道:“天亮后我还是走吧!”
凝神听了听,一壁之隔的邻室,没有传出一点声音,他于是想,二女可能此刻皆已睡熟了,此时此刻,那铁娥姑娘又怎会想到我一个陌生人的思念与痴情?
“我太傻,太不智了……其实来此居住,也是多余的!”柳英奇禁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叹,他想,还是把这一片徒劳的痴情,埋藏在内心算了。
推开柴门,室外一片漆黑,只是天上却有几颗闪烁的星儿,散着寒冷的光芒,那闪动的星光,像是在对自己的愚蠢讥讽、嘲笑着。
柳英奇正想随手把门关上,就在这时,他耳中却听到了一阵清悠的笛声。
那袅袅的笛音,形成一种美丽动人的旋律,随着微风轻轻地传送过来!这对于一个夜有所思的人,该是多么深入的慰藉!
柳英奇心中一动,暗忖道:“怪了,莫非这荒山僻岭另外还有人居住不成?”
想着,他情不自禁地倾耳仔细听了听,那笛音乃是来自后岭梅花林中。
柳英奇一时好奇,当下就循声直向着后岭行去。
那婉转的笛声,像是一个人,正在倾吐着内心的辛醉,寂寞,美丽悠美的音韵,真能引人深思!
柳英奇足下施展出轻功绝技,很快地已来到了林前,鼻中已能闻到清芬的梅花香味,那笛声像是就在附近,他潜身入林,方自分开了一丛梅枝,笛声忽止。
可是,柳英奇眼中却已看见,在一棵盛开的梅花树下,坐着一个娉婷的少女影子!
由于这少女是背向着他,使他看不清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不觉慢慢行过去!
他刚前行了三四步,就见那少女,蓦地转过身来,月光之下,柳英奇发现原来竟是冷剑铁娥!
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秀发披肩,那双滚圆瞳子,在月光下,发出令人战瑟的锋芒。
柳英奇顿时怔住了,讷讷道:“原来是铁姑娘……”
铁娥右手持着一支尺许长短的竹笛,漠然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柳英奇道:“我听见笛音,一时好奇寻来,想不到打搅了姑娘的清兴!”
铁娥那双明亮的眸子,直直逼视过来,道:“我是想用笛音,把那魔头雷三多诱出,会他一会,不料反惊动了你!”
柳英奇不觉大为感动道:“为我之事,令姑娘枕席不安,真是太……”
铁娥把翠笛收入袖内,哂道:“不必客气,此事我也有些责任,如此看来,那魔头也许已经走了!”
柳英奇点头道:“我也猜想如此!”
说着,他上前几步,在冷剑铁娥面上望了望,惊奇道:“姑娘莫非有什么伤感之事不成?”
铁娥别过身子,摇了摇头,她怕看柳英奇那双闪烁的眸子,因为他那双目光里,总似含着太多的感情,而“感情”这种东西,对于铁娥是极厌恶的。
柳英奇见铁娥不言,遂感慨地叹道:“英奇蒙姑娘相助,感铭五内,姑娘如有什么要在下效劳的,万死不辞!”
铁娥忽地转过身来道:“你……”
旋又轻叹了一声道:“我没有什么事用得着你的,夜深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柳英奇呆了呆,在如霜的月光下,在扑面的花香里,面对着如此一个佳人,这位少年侠士,不禁有些心旌微荡。
也不知他怎会有此勇气,当时脱口道:“姑娘……我……”
铁娥秀眉微扬道:“柳兄有话但说无妨!”
柳英奇一时面红过耳,可是他却终于说了出来,道:“姑娘人间仙子……令人望之生敬,但不知我……我……”
话方到此,就见铁娥杏目一睁,他到了口边的话,忙自忍住,一时怔在那里作声不得。
铁娥冷冷一笑,道:“你回去睡吧,天亮后也该上路了!”
这几句话,就像几根钢针似的,刺到了柳英奇的内心深处,他面色一时变成了青色。
只见他立在当地,满面羞愧地道:“我实在是情不自禁,姑娘你万请勿怪……”
说了这两句话,他苦笑了笑,只觉得遍体生凉,他想转身就走,可是那双僵立的脚,却再也提不起来。
铁娥望着他,想说些什么,可是目睹他那副落魂的样子,却不忍再刺伤他,当时轻叹了一声,转身自去。
她走后,柳英奇兀自僵立着,良久,他才转过身子,长叹了一声,那滚热的一颗心完全冷却,他只觉得悔恨,羞惭……真恨不能有个地缝能容自己钻进去。
忽然,他身后传出了一声轻笑道:“柳兄还不曾睡么?”
柳英奇蓦地转身望去,只见花影下,步出了面含微笑的唐霜青来,他顿又面红如火,后退一步道:“唐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唐霜青玉手掩口,道:“来了有一会了!”
柳英奇苦笑道:“这么说,方才一切,姑娘你也都看见了?”
唐霜青轻叹了一声道:“铁姐姐性情如此,你也不必见怪,其实,你也是太冒失了些!”
柳英奇那张俊脸更红了,他讷讷道:“我知道,我是太……”
忽然一手握拳,一手展掌,重重地击了一下,激动地接道:“我柳英奇生平从不轻言,我知道铁姑娘必是看我不起……”
唐霜青摇摇头,冷笑道:“也不见得是看不起你!”
柳英奇叹道:“她瞧我不起,无非是因我武技太差,不怕姑娘见笑,我实在是对她爱慕过甚……才会如此口不择言!”
唐霜青浅笑了一下,老实说,她倒甚为钦佩这个少年人的坦率诚实,他仪表俊逸,武功也不弱,却不知铁娥怎会如此不屑于他?
唐霜青她自与郭飞鸿一度交往后,一颗芳心早已系在飞鸿身上,这年许以来,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自不会再对眼前的柳英奇生情,只是目睹他对铁娥之如此情痴,不禁生出一些同情心罢了。
这时见状,她叹了一声道:“据我所知,我这铁姐姐像有满腹心事,也许她别有隐情亦未可知!”
柳英奇剑眉一挑,道:“无论如何,我对铁姑娘此心不改,也许有一天,她会对我改变……我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
说到此,他又低头叹息了一声,再次抬起头来时,那双晨星似的眸子里,带出了无比的毅力与坚定。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