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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头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就走,“快走,快走!一会儿警察来了,咱们就有麻烦了。”
胡头把她拖到汽车边,硬把她塞进车里,汽车很快就开走了。
此时,左少卿在居民区里穿行,快速地走着。伤口剧痛,让她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她躲在一处阴影里,检查伤势。血流了很多,整个胳膊都被血染红了。她掏出手绢,紧紧地扎住胳膊。现在她冷得浑身发抖,流了很多血后就更冷了。
她辨别一下方向,继续向前走。她现在不能去医院。天知道有多少人认识她。这里离洪公祠很近,但她也不能去。她对洪公祠的人也不放心。她只能回许府巷。她希望许府巷的卫生所里有人值班。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回到许府巷。她靠在门边已经虚弱力。门口的警卫一见她的样子,就给里面的值班室打了电话。一个值班军官跑出来,脱下他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后架着她去了卫生所。
左少卿遇刺枪的消息,立刻像闪电一样惊动了叶公瑾。他和赵明贵匆匆跑下楼,去了卫生所。
在卫生所里,医生正在给左少卿清洗伤口。子是从后面打入左臂外侧的肌肉,又从前面穿过,但把外侧的皮肉完全掀开,如一个小孩嘴一样张开着。
医生清洗完伤口后给她打了麻药,开始缝合。他说:“你很幸运,没有打断骨头。被子打断的骨头不好接,因为有许多碎骨头,散布在肉里面,愈合之后,胳膊也会受影响。现在是皮肉伤,只要长好了,应该问题不大。”
叶公瑾和赵明贵着她的伤口,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心里做着判断。
二百一、 姐妹异途()
卫生所里的灯光很明亮。【】医生给左少卿缝合完伤口,开始用绷带一层一层地包扎起来,最后,用一条方巾把她的胳膊吊在胸前。
叶公瑾默默地着这一切。他轻声说:“左少,你可真是多灾多难。手上的伤刚好,胳膊上又受了伤。你手上的伤是不是好了?”
左少卿他一眼,便把左手食指举给他。叶公瑾拿起她的手,认真地了一下。伤口确实已经愈合,但那条刀口却很长。
他摇了摇头,“左少,你认为是谁下的手?”
左少卿一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是两个人,可能是三个人,用的是冲锋枪。枪打得很猛,几乎没有停顿,恨不得立刻把我打死。”
叶公瑾问:“会是军队吗?还是共党?”
左少卿想了一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用的是冲锋枪,也许是军队。”
他们正在小声议论着。房门猛地被人开,右少卿急慌慌地冲进来。
“姐,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叫着,冲了过来,“伤在哪里了?胳膊上,严重吗?我说叫你等一会儿,你就是不等。到底是什么人,敢对咱们开枪!”
左少卿笑了,“妹,不用紧张,没什么大事,只是擦破了皮,过几天就好了。”
“到底是什么人,你说呀!我去给你报仇!”
左少卿拉着妹妹的手。妹妹这样关切,让她心里非常感动。“妹,不要急。以后再说吧。有机会了查一查,应该能够查出来。”
叶公瑾说:“右少,给你姐拿一件大衣下来,送你姐回家吧。”
叶公瑾送走了左少卿,和赵明贵一起,回到三楼的办公室里。居然有人要刺杀左少卿,这件事让他惊异。
“明贵,这件事,你怎么?”
“我感觉,是军队的人,为了侯连海的事报复她,也是对我们的警告。”
叶公瑾点点头,“跟我们有仇的人太多了,谁都想给我们设陷阱,落井下石。”他不由想到了于志道。于志道竟然用侯连海来给他设陷阱,甚至还叫来了记者。
“明贵,一个于志道,一个郭重木,你还是要调查他们,找出谁是槐树,这是大事,是毛局长临走时交待给我的任务。别在会上,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左少卿,但实际上,我还是把希望放在你的身上。你要明白。”
赵明贵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一定努力。”
但是,赵明贵的心里,其实想的却是左少卿。他已经察觉,左少卿的身上可能有美国人的影子。几天前,他偶尔从右少卿嘴里听到一句话,说美国人也在找“槐树”。他立刻意识到,这个话一定是从左少卿的嘴里出来的。他已经感觉到,左少卿心里的事,可以不告诉她妹妹,但不会骗她。这个情况让他极其奇怪,他一时还不能从这件事出什么特殊的意义来。但他会记住这个话。
这个时候,右少卿陪着姐姐回到家里,就真的像一个使唤丫头了,小心地服侍姐姐。她帮助姐姐脱了衣服,又烧了热水,帮助姐姐洗澡。
这一次,她没有再戏谑她的姐姐,认认真真地帮她洗澡,还小心地不要把水溅到她的手臂上。她着姐姐的眼神里,含着深切的痛惜。
她把姐姐送到床上,在她背后垫上两个枕头,给她盖好被子。然后盘腿坐在她的身边,注意地着她。
“姐,”她小声说,“是谁要害你。你心里有目标吗?”
“没有,我想不出谁会对我下手。”
“会是军队吗?”
“有可能吧。他们使用的是冲锋枪,那么疯狂射击。只有军队的人才会这么干。”
“是谁?会是于志道吗?他一定恨死我们了。”
妹妹的说法,忽然让左少卿的心里一跳,她隐约觉得这是一件可以利用的事。但怎么利用,她还没有想好。有时间的话,她要把这件事好好想一想。
“肯定不是地下党,对不对?”妹妹继续说。
“为什么?你怎么这么想?”左少卿愣了一下,注意地着她。
“你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抓到共党分子了,他们没必要对你下手。”妹妹的眼神精明而锐利,盯在姐姐的脸上。
左少卿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是什么逻辑。以前我抓了那么多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对我下手呀。他们没必要。”
右少卿撇着嘴一笑,“还因为你们是一伙的。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们是一伙的。”
左少卿着她,“你就希望我是,然后好把我抓起来?”
“臭姐,我可没有那么说。以前吧,我就希望这样,找到你的证据,然后把你抓起来,最好立刻枪毙。到那时,我才会出一口气。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为什么呢?”左少卿来了兴趣。
妹妹目光幽幽地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你知道吧,有一个姐姐,真好。不管你是不是共党,我都认你这个姐姐。你有事的时候,我会帮助你。就像我有了事,你也会帮助我一样。我们是姐妹。”
妹妹说到这里时,沉默了很长时间。她终于说:“但是,到了最后,到了界限分明的时候,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姐,只有到了那时候,我才会知道,你和我的选择,一样不一样。到了那个时候,我仍认你这个姐姐,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左少卿心有些惊恐,这是妹妹的心里话。她小心地问:“妹,就因为十一年前那件事吗?”
右少卿瞪着姐姐,也提高了声音,“那还不够吗?还要怎么样!”
房间里一阵沉默,姐妹俩互相注视着,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她们是第一次谈得这么深。右少卿也是第一次让姐姐知道她的想法。
左少卿轻声说:“现在呀,形势真的不太好,不知将来会怎么样。”
“姐,姐,打住。”精明的右少卿立刻猜到姐姐的用意。她盯着姐姐说:“姐,不要做我的工作好不好。十一年前我就选择了今天的路,我还会继续走下去。我想走到最后一,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左少卿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哀伤的眼睛着妹妹。
夜很深的时候,姐妹俩都躺下睡觉。她们很长时间都没有睡着。在黑暗,她们甚至能见对方的眼睛在闪动,她们在黑暗也互相注视。
左少卿心里很难过。最近一段时间里,她完全沉浸在姐妹的亲密关系,也享受着这种亲密关系。但她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政治立场。妹妹十一年前就选择了今天的路,她的意思是,她要继续走下去。这一点尤其让她痛苦。
接着,她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另一面,她是那么诚恳地把杜自远到她的身边。为了妹妹,她愿意放弃属于自己的爱人。但是,他们到最后就会发现,他们选择的是完全不同的路。这个结果,岂不是更糟糕吗?她付出了代价,却害苦了她深爱的人。将来,还会让妹妹更加痛苦。她何苦来呢?左少卿想到这里,心都要碎了。
左少卿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入睡。即使在睡梦,仍然为此而焦虑。
左少卿的这一段焦虑,一直持续到十年后,才有了了结。官们也要等上十年。
早上,姐妹俩都起来了。这回,是妹妹照顾姐姐。她帮助姐姐穿衣服,帮助她洗脸。又匆匆跑到外面,给姐姐买来早点。她说:“姐,你不要动,午我带饭回来给你吃,等着我。”
右少卿临出门的时候,又回到姐姐的身边,仔细地着她,说:“姐,我认你这个姐姐,永远不会变。”
左少卿着她,明白这句话的后面,还有一句话,“只是我们选择的路不同。”
妹妹走了之后,左少卿默默地坐在房间里,一动也不动。妹妹心里的底牌,第一次向她亮出来。她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
到了午,妹妹真的带了饭回来。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柳秋月。
两个人在桌前一阵忙着,把饭菜摆好,然后坐在桌边着左少卿吃饭。
柳秋月笑着说:“少主,你不在,组里的事,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希望少主的伤早点好。再过两天,组里还不知道要怎么乱呢。少主,你哪怕在办公室里坐着也行呀,你只管动嘴,下命令就行了。”
左少卿顿时警觉起来,柳秋月话有话。她已经意识到,两天后应该有什么事了。柳秋月曾经告诉过她,一周后,档案处要搬运档案。到时候,情报处可能也会搬运密室里的档案。这个机会,她一定不能错过。
她隐约感觉,柳秋月这个人,可能也在做出选择。在寻找“水葫芦”这件事上,她可能对自己有所察觉。别的事,梁吉成的事,张雅兰的事,黄枫林的事,她都可以借口一组又走在前面了。柳秋月都会服从她的命令。但在“水葫芦”这件事上,与一组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她是在做出自己的选择吗?如果是,柳秋月一定对自己有所察觉。
这是一件左少卿拿不准的事,她不敢轻易冒险。
但不管怎么样,左少卿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后,仍然回去上班了。除了地下档案库的事,她有太多的事要办。
叶公瑾见左少卿,在温和的眼睛里藏着疑问,他问:“左少,伤怎么样?”
左少卿平静地说:“已经好多了。现在也不太疼了。回到组里来。”
叶公瑾点点头,“也好,现在的事情比较多,也比较乱。二组的任务也很重。你回来得正好,现在有这么一件麻烦事,明天夜里,档案处要到洪公祠搬运档案,需要我们派人监督。这件事就由你们二组负责吧。到那里盯一下就行,不要出什么事。”
左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