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张着她,嘴唇也哆嗦起来,只是拚命地忍着。
林秀继续说:“老张,什么也不用说了,带着大家走吧。外面的同志一定尽了最大的力,不要错过这个机会。走吧,快走吧。”
老张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他什么也没说,也说不出来。他默默地走到床边,抱住林秀,用力搂了一下。他扭回头,抹着眼泪走了。
牢房里的犯人也没有说话,他们走过来,默默地抱住林秀,有的人还亲她一下,然后默默走出牢房。
有些事,真的不用语言表达,更不用别人相告。走廊里的犯人们都感觉了这件事。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跟着一个走进那个牢房,默默地和林秀拥抱告别。他们出来的时候,眼睛里都含着泪。有的女犯人已经开始哭泣。
老张两眼通红地走到铁栅栏门前,声地着外面的李副官。李副官已经懂他的眼神,声地打开铁门,示意他们往外走。
院子里停着两辆卡车。士兵们站在卡车旁,帮助这些穿着军装的犯人们上车。
卡车开出陆军监狱大门。拐上一条街后,两辆卡车汇入一个巨大的车队。车队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卡车上都坐满了士兵。
老张、张雅兰、高茂林,还有其他犯人们,都默默地着这庞大的车队。
在陆军监狱甲区里,林秀默默地独自一人,躺在自己的牢房里。她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仿佛在倾听外面的寂静。
几天后,百万雄师过大江。
冲进城的解放军部队很快就接管了陆军监狱。他们很奇怪,偌大的甲区里,只关着一个女犯人。她的牢房里弥漫着腐烂的气味,这个女犯人已经奄奄一息。
他们奇怪的另一点是,所有剩下的犯人都有档案。只有这个女犯人没有档案,也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从哪里来,因为什么事关在这里。接管陆军监狱的部队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是把她送进当地的医院里。
林秀在这家医院里一住就是半年。但是,在这期间,把这个女病人送到医院的部队早已南下,接管南京的军管会也在不断地换人。后来医院的人到军管会询问了几次,如何处理这个女病人。结果却发现,军管会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女病人是怎么回事。
六个月后,医院把林秀送到南京郊区的一个福利院里。那是一个很简陋,也很偏僻的福利院。林秀在墙角的一张破竹床上躺了三年,瘦得皮包骨头,眼窝深陷。直到有一天,李云林在这里找到她。
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你知道陆军监狱里的那些犯人,去了哪里?”
这大概就是支撑她活了下来的唯一原因。
陆军监狱里的那些犯人们,此时正站在卡车上,兴奋并且不安地着这条卡车组成的长龙,不知道要把他们送到何处。
就在两个小时前,王振清派出的先头部队,已经悄悄地抵达轮渡码头。他们几乎是不费一枪一,就包围了第二十军的守卫连,并缴了他们的械。
七八条渡轮就停靠在码头上。但寻找船工却费了两个小时时间。等王振清的大队人马抵达轮渡码头时,所有的渡轮都已经亮起了灯,并起动了机器。
王振清和杜自远乘着他的吉普车到达码头时,他的部队已经放弃一切车辆和重武器,正源源不断地登上渡轮。
每一条渡轮的甲板上都站满了士兵。他们的钢盔在银色的月光下闪着如波涛般起伏不定的寒光。
二百三十八、 鱼刺()
从陆军监狱里开出来的卡车夹在长龙一般的车队里,轰鸣着向前行驶。【】但越靠近江边,速度越慢。车队终于停了下来。
军官站在路边大声地吆喝着。前后卡车上的士兵都跳下来,沿着道路拥挤着,如洪流一般向轮渡码头走去。
李副官跑到卡车旁向车上的人喊:“都下车,都下车。”
犯人们都下了车,互相挤在一起。行进的士兵不断从他们身边挤过去。
李副官在犯人找到老张,“张先生,告诉大家,互相拉住,不要走散了。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跟着队伍,一起往前走。”
老张已经清这个形势。他很快就把犯人们组织起来,两个男的夹着一个女的。左右拉着,前后也拉着。他走在最前面,带着这支小小的队伍,融入巨大的人流。
走在路上,他们才出来卡车为什么要停那么远。路边停满了车辆,还有重炮,还有成堆的辎重,都被抛弃了,足有两公里长。
他们终于随着人流登上轮渡。他们聚在甲板上的一角。老张不住地清点人数。大家都沉默着。他们的身边是数不清的全副武装的士兵。
张雅兰挽着高茂林的胳膊,也站在犯人间,心情紧张地着黑黝黝的江面。
这个时候,王振清和杜自远站在码头边上,着部队继续涌上渡轮。
王振清了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比预定的时间整整晚了一个小时。他说:“杜先生,你和我们一起走吗?”
杜自远笑了一下说:“我不能走,我还有一些事要做。你们上岸后,会有人和你们接头。如果没接上头,就用电台联络。王师长,你也登船吧。”
王振清用力和杜自远握了一下手,“再见了,杜先生,希望很快就能见你。”
杜自远用力一点头,“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走吧,后会有期。”
王振清终于带着师部人员登上渡轮。一声汽笛长鸣,渡轮一条一条地开始移动,向江心里驶去。
杜自远匆匆离开轮渡码头。他很想和左少卿再见一面,告诉她,王振清的九十七师已经起义成功。他还想再说一些别的话。但是,他这时并没有想到,再见到左少卿,已经是九年之后了。
这个时候,凌晨三点的时候,许府巷里正是最乱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忙乱地搬运和装车,做着最后的准备。
事实上,许多人都见九十七师庞大的车队,洪流般地从街道上驶过。值勤的警察、巡逻的宪兵、驻守路口的士兵,他们都见了,并逐级向上级报告他们见的情况。但要报告到高层官员的耳朵里,还要等到上班以后。
所以,叶公瑾和赵明贵并不知道九十七师已经渡过长江。
凌晨五点钟,叶公瑾准时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他下了楼,最后向整个许府巷扫了一眼,然后挥挥手,仿佛是在说再见。他上了自己的车,汽车发动起来,第一个开出许巷大门。
接着,数十辆大小汽车一起轰鸣起来,一辆接一辆地驶出许府巷大门。
天渐渐亮起来的时候,保密局二处的车队已经出了南京城,行驶在向南的公路上。他们惶惶如丧家之犬。
叶公瑾坐在车里,随着车外的景物飞快地向后掠去,他也快速地回顾自己的一生。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失败。失败之外,他还感觉到的就是,前途渺茫。
他现在将去长沙。但他已经得到密报,共军在几天之内就会渡江。共军一过了江,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的了。长沙不过是临时的一站。下一站去哪里,他一点也不知道。沮丧的心情让他昏昏欲睡。
左少卿的车在车队的间。她裹着外套缩在座位上,心里想的是,王振清的起义是否已经开始。但是,不管王振清的起义是否开始,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她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离开。
她瞄了一眼身边给她开车的柳秋月。有一件事她心里非常非常的犹豫。当她最后离开的时候,秋月,还有下面的弟兄们,是抛弃,还是带着走?她为此左右为难。
上午十点钟,车队在路边停下休息。
叶公瑾站在路边,着远处青翠的山峦。他很想吸一支烟,但他没有带烟。
这时,他见一辆汽车飞快地从车队后面赶上来。这个时候他最怕的就是意外,意外就是灾难。他心里已经感觉到一种不安。
赶上来的汽车在他的车后停下来。赵明贵神色匆忙地跳下车,向他跑过来。
“处长,”赵明贵喘了一口气,说:“刚才得到消息,九十七师王振清反水了!昨天夜里,不是,是今天早上三点钟,他带着部队渡江走了!”
叶公瑾目瞪口呆地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仿佛傻了一般。
赵明贵继续说:“处长,还有一条消息。王振清走的时候,带走了陆军监狱里四十三名重犯,全都带走了!”
叶公瑾的脸色完全变了,由红转白,又转青。他哑声问:“左少卿呢?”
赵明贵说:“我刚才上来时见,她的车就在后面。”
叶公瑾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咬着牙说:“命令开车,继续走。咱们在这里等,等这个左少卿上来。”
赵明贵向前面的车挥手,让他们开车。他和叶公瑾退到路边,着车队一辆接一辆地开过去。他们等待着。终于,他们见左少卿的车开过来。赵明贵走到路间,挥手让汽车停下来。
叶公瑾脸色铁青地走到汽车旁,瞪着车里的左少卿。他指着柳秋月说:“你下去,坐后面的车。”又指着左少卿说:“你开车!你坐过去,快!”
左少卿移到司机座位上,警惕地着叶公瑾。
叶公瑾上了车,在左少卿身边坐下来,吼了一声,“开车!跟上!”
左少卿盯他一眼,已经预感到不好。她发动汽车,打着方向盘,插入车队里。
叶公瑾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但左少卿能感觉到他的愤怒。他怒视着前方,剧烈地起伏着,嘴角一下一下地牵扯着。
叶公瑾终于开口,“左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让你高兴的好消息。”
左少卿他一眼,知道这个好消息一定是个炸雷。
叶公瑾慢慢地说:“昨天夜里,不是,是今天凌晨三点钟,九十七师师长王振清率部反水,渡江投奔共军去了。并且,他还带走了陆军监狱的四十三名重犯。你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特别高兴!”
左少卿回头他一眼,说:“处长,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叶公瑾吼了起来,“你有什么不懂的!你怎么会不高兴!昨天早上,王振清就是你把他拦回去的!是不是!”
“是!他是我大哥,我不能让别人害他!”
“你放屁!你还想骗我!往陆军监狱里转移犯人,是不是你提的建议!那些犯人,也是你大哥!你早就策划好了,你真狡猾,竟然让王振清带走那些犯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个时候王振清还要派人杀我!我怎么知道王振清现在会反水!你太抬举我了,我不了那么远!”
“左少卿,我现在可以确信,你的任务就是保护槐树!是不是!”
“我在找槐树!找槐树是我的任务!”
“你胡说八道!你一直用于志道来掩护郭重木,来迷惑我们!那个于志道,谁也不会相信他就是槐树!郭重木就是槐树!你就是一个共党!”
“处长,既然你确认我是共党,你就打死我好了!”左少卿也喊叫起来。
“你以为我不敢!”叶公瑾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指向左少卿,“我现在就可以打死你!就像我打死程云发一样!”
“那你就开枪吧。要不要我把车停下来?免得翻下山沟,把你也摔死!”
叶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