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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秋月看中的,是这台亚美牌收音机的短波频段,以灵敏清晰着称。
但是,柳秋月看见的这台收音机却是坏的,它的价格也只要十五块钱。现在,柳秋月口袋里有了整整二百块钱,她理直气壮地向老板要了一只螺丝刀,她要打开这台收音机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地方坏了。
“小说领域”看最新|章节秃顶的胖老板从抽屉里舀出一把螺丝刀,抛给她。对她说:“姑娘,你要是能修好,我就便宜卖给你。”'
柳秋月打开收音机后板,她立刻就看出来,是其中的一只67电子管烧坏了。这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这个管子极其稀少,又极其珍贵,很难找到。
她只好离开这台收音机,继续在商店里
转着,想寻找其他收音机。
她意外地在墙角的一堆破烂里看见一个眼熟的东西。那是用一根细细的空心管子弯成的圆形,它很像一个精致的篮球筐。她认出来,这是线电测向机上的环形天线。这是她目前最最需要的一个东西。
她把这个环形天线从一堆破烂中翻出来。她略略地有一点失望。天线的底座和刻度盘已经没有了,只剩下环形天线。但这不是问题,她可以想办法解决。
她又从一个货架上找到一副落满灰尘的旧耳机。在家里收听嘀嘀响的线电信号,邻居家也可能听到。因此,一副耳机是必须的。
柳秋月继续在货架和桌子之间穿行,寻找她需要的东西。这时,奇迹出现了,她恍然看见一个十分眼熟的东西。
这个时候,柳秋月刚刚从一大片装满各种线电元件的盒子里,挑出一大堆她可能需要的元件,有电解电容、电阻、指示灯、双向开关等等。之后,她又找到了电烙铁、焊锡和焊油。再有,就是尖嘴钳、从大到小的螺丝刀。她还找到一大盘电线,是实心线。她要在房顶上拉天线,这是最好的。
当她抱着这一堆东西转过身来的时候,她觉得目光掠过的地方有些异常。她定住眼神细看,就在一个装满破烂的木箱子里看见一个十分眼熟的东西。她细看了一眼,那是一只乌黑肮脏的电子管。她屏住呼吸,慢慢把它舀起来,用手擦去上面的灰尘。老天,这正是一支67的电子管,管脚的铁壳上还刻着u。s。。的字样。她对着光,仔细看着灯管里的格栅。她有一种预感,这应该是一只好管子。
柳秋月抱着这些东西走到柜台旁。她先向老板借了电表,测了一下宝贝似的电子管,果然是一只好的。她对老板说,“这些东西我全要了,你算账吧。”
秃顶胖老板却并不着急,他嘴角上叼着一支烟卷,斜斜地眯着眼睛看着她。他先舀起那啦啦文|学llwx;全文|字手打个电子管,晃了晃,狡黠地说:“姑娘,我先告诉你,这个管子五十块钱。”
柳秋月瞪起了眼睛,她拍着身边的收音机说:“老板,你不厚道。你说过,这台收音机十五块钱,我要是修好了,你可以便宜卖给我,但这个管子你却要五十块钱,你是不是故意欺负我吧?”
老板露出奸笑,“那个收音机我确实可以便宜卖给你,但这个管子太珍贵了,得单算。姑娘,我5wx百度|搜索“第五文学”看最新|章节也看出来了,你是一个内行,很懂的。这个管子就是这个价钱。”
柳秋月冷静地盯着他,心里已经警惕起来。放在眼前的这些东西,单独放,毫意义。但放在一起,就变得敏感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线电台。她想,这家店她再也不会来了,决不能再来。她必须尽快结账离开。
她冷静地说:“好吧,老板,你结账吧。”
胖老板的算盘一通乱响,所有的东西,一共是一百二十八块钱。柳秋月付了钱,把所有东西放进帆布包里,然后抱着那台亚美牌收音机离开了。
她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胖胖的老板正眯着他的小眼睛盯着她。
门外的阳光很刺眼,周围噪杂的人声让她心里不安。她感觉后背后正有冷汗慢慢地流下来。
她叫了一辆三轮车,匆忙坐上去。但她不敢立刻回家,而是让三轮车走僻静的小巷。她小心地观察身后,确认没有人跟踪,这才回到家里。
晚上吃完了晚饭,柳秋月就在她小小的房间里摆出全套的线电修理厂的架式。她还给左少卿和傅怀真分配了任务。
左少卿负责在房顶上架设天线,要求是隐蔽、足够长,然后从口引进来。
傅怀真的任务是给那个环形测向天线做一个底座。底座要用两块圆形的三合板做成。要求是环形天线要安装得很垂直,很稳定,圆盘上还要画上精确的刻度。'
她笑着对他们说:“夜里十二点之前,一定要完成。”
左少卿看着她,“秋月,为什么这么急?”
柳秋月解释说:“姐,军统和保密局的传统,线电通讯主要是在两个时段,一个是十二点整,另一个是凌晨五点钟。姐,我想先听一听夜里十二点这个时段,一直听到凌晨五点。要不然,我们就要再延后一天。”
左少卿点点头,心里很赞同她的话,抓紧时间总是最好的办法。她什么也没有说,把实心电线挂在腰上,灵巧如猫地从户里爬到房顶上。傅怀真则开始用锯子和锉刀,制作测向天线的底座。
所有人都明白,今天晚上是一个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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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五、 测向()
这个时候,柳秋月坐在桌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礼佛一般地看着面前的两台收音机。她拿起一把螺丝刀,仔细地把亚美1651型收音机,和家里的红星502型收音机全部拆开,开始进行她的技术改造工作。这项技术改造工作繁琐而枯燥,在下只能简单地说一说。
简单地说,一部电台,其实是由收信机和发信机两部分组成的。而收音机的功能,大体上相当于一部电台的收信机。但收音机的收信功能,要比电台的收信功能差很多。主要差距有两点,一是收音机的短波频率较窄,二是接收信号的失真度较大。柳秋月所能做的,也仅仅是从这两个方面进行改善。
继续简单地说,柳秋月的这两台收音机,它的调谐和本振回路,是采用双联的可变电容。好一点的收音机,通常都是这样。与双联可变电容并联的,还有一个固定电容,它的值大约在20皮法(pf)上下。柳秋月的第一步,就是去掉这个固定电容。这样做的目的,是使短波的接收频率提高,能收到更多的短波信号。柳秋月的第二步,是修改滤波器的频率范围,然后重新调整所有的微调电容。这样做的目的,可以尽最大可能提高信号的清晰度。
这些都是简单地说,具体的修改,还有许多其他内容,譬如反馈回路、花篮线圈、变压器、信号增益等等。不说了。
柳秋月最后完成改造的时候,已经快到夜里十一点半了。'
最后,柳秋月在左少卿和傅怀真的默默注视下,用指北针仔细校对测向天线的方向,让它朝向正北,并将底座上的刻度归零。然后,她接通电源,打开收音机,并且在头上戴上耳机。他们隐约能听到她的耳机里不断传出来的滴哒声和啸叫声。看着她不断调着旋钮,同时,又不断调整着测向天线。有时,又会用细小的螺丝刀调整线路板上的微调电容。
房间里很安静。关严的户和厚厚的帘将街上的声音阻隔在外。屋子里飘渺着有一点刺鼻的焊油味。
左少卿坐在桌边,傅怀真则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他们专注地看着柳秋月用细长的手指调整波段。左少卿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十分了。
这时,头戴耳机的柳秋月仿佛被定住一般,双眼蒙眬,一动不动,全部精神都贯注到她的耳机里。她极其轻微地移动着测向天线。
她的眼睛慢慢转向左少卿,轻声说:“姐,我听到信号了。”但她的一根手指缓缓地竖了起来,示意左少卿不要说话。
左少卿和傅怀真,这个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看着她。
柳秋月盯着左少卿,“姐,这是一组电码,不断重复,不断重复,可能是呼叫信号。我判断这是呼叫,有人正在用电台呼叫。”
她仔细看了看测向天线下面的刻度盘,对傅怀真说:“231度,你记下这个数字,就是圆盘上的这个刻度。”
傅怀真用手点着脑袋,“月儿,我记着呢,231度。”
柳秋月跳了起来,冲到另一张桌子上的红星502型收音机跟前,并将测向天线和耳机都接过去。她给亚美1651型收音机接上从房顶拉下来的固定天线。这样,亚美收音机里继续传出滴滴的信号声。她调整音量,尽量不让声音传到屋外。之后,她开始慢慢地旋转红星牌收音机的旋钮,慢慢调整测向天线。
这时,亚美收音机里的信号声突然消失,只剩下轻微的电流声。左少卿和傅怀真都很惊讶,看着柳秋月。她继续调整红星收音机的旋钮,并且不时调整测向天线的角度。
房间里这个时候就极其安静,亚美收音机里只有轻微的电流声。再有,就是柳秋月耳机里轻微的嘀嘀声和啸叫声。
大约几分钟之后,柳秋月突然转向左少卿,惊喜地说:“姐,有人回应了,你们听,你们听。”她掀开头上的耳机让他们听。
接下来的信号声,连左少卿这样的外行也听出来了。当亚美收音机的信号声响起时,红星收音机的信号声就中止。同样,当红星收音机的信号响起时,亚美收音机的信号也会中止。它们就好像是两个人,正通过线电在一问一答。
这样的线电通讯持续了大约十分钟。
柳秋月说:“姐,他们的通讯要结束了。他们现在发的是结束码。”
果然,片刻之后,两台收音机里的滴滴声都停止了,消失了。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只有嘶嘶的电流声。
柳秋月摘下耳机,有些兴奋地看着左少卿。她说:“姐,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已经找到信号了。现在就看你的了。”
左少卿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线电信号也许确实接收到了,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她完全不知道。'
柳秋月看着她,两眼闪着晶莹的光,兴奋得脸都红了。她跳起来说:“姐,你等着。”她经过傅怀真身边时,还在他的胳膊上使劲掐了一把。
这个酸秀才傅怀真,就快乐地叫起来,“妈妈,你虐待我呀。”
柳秋月跑到书柜前,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全国地图,展开来,铺在左少卿面前。又拿出分角器、长尺和铅笔,也放在地图上。她仔细看了看连接红星收音机测向天线下面的刻度,然后用铅笔点着地图,开始向左少卿解释。
“姐,咱们现在的位置是南京,对不对?”她用铅笔点在南京上,“刚才,这台红星收音机收到的信号来自南方,偏东一点。按照测向天线测出来的角度,是174度,就是这个方向。”她用铅笔、分角器和长尺,以南京为起点,向南偏东方向画了一条直线。“姐,你看见没有,在这个方向上,只有两个大城市。我只能选择大城市。一个是杭州,还有一个,是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