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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的橱窗里、房顶上、门楣上的霓虹灯仍然闪动着,在狭窄的街道上投下五光十色的光影。靡靡的音乐声,从舞厅里,从商店里,甚至从住家里传出来,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里波动着。
被霓虹灯照耀得光怪陆离的街边,总有一些妖艳的女人们,在这靡靡的音乐声中扭动着,向身边的行人放出她们的笑靥。
左少卿坐在于志道的汽车里,望着车外的街景,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其实是在克制着自己,不要露出太多的兴奋。
她手里一直攥着冯顿的名片,感受着它的光滑和硬朗。她现在有七分把握,这个冯顿先生可能真的有“中共背景”。她一直思考的一个问题是,她能否借助这个冯顿,和国内的组织取得联系。
于志道的精明,可不是一般的精明。他此时正撇着嘴,斜着眼睛看着左少卿,自然也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名片。
他指了指她手里的名片,轻声说:“左少,有什么想法吗?”
左少卿急忙把名片放进口袋里,只是向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于志道笑了起来,“左少,按照中共的说法,我应该算是开明人士吧。请你记住这一点。我只做我喜欢的事,我也只帮助我喜欢的人。”
左少卿回头看他一眼,点点头,轻声说:“于老板,我记住了。”
杨志开着车,过了九龙,一直向南驶去。汽车在天星小轮渡口等待的时候,左少卿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由有些疑惑起来。
她问:“于老板,你这是要去哪里?”
于志道笑着说:“去湾仔。需要乘轮渡过海,去香港岛。”
左少卿想了一下,笑着说:“你该不会,去见三合会‘新义安’的人吧?”
于志道哈哈地笑起来,“左少,你真聪明。这是怎么想起来的?”
左少卿说:“我看你和冯先生谈的生意,是想用第一种办法,买船运货。现在去湾仔,是想用第二种办法了,走私。据我所知,湾仔就是‘新义安’的地盘。他们控制着香港岛上的所有渔船。”
于志道说:“你说的不错。我是不拘一格的人。这两种办法我都要用。”
左少卿说:“那么,你去的是湾仔的什么地方?”
于志道说:“湾仔的告士打道,‘德利’渔行。”
“告士打道?那里确实是‘新义安’的地盘。”左少卿笑着点点头。
“左少,看不出来,你对香港的三合会也比较熟悉呀。”
“倒是说不上什么熟悉。但干我这一行的,到了一个地方,总要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特别是黑白两道。于老板,你对‘新义安’熟悉吗?我听说,现在‘新义安’的龙头老大是炎哥。”
于志道赞赏地看着左少卿,点着头说:“也算是认识吧。我其实是认识这个炎哥的父亲。对了,他父亲和你还有些关系呢。”
左少卿有些惊讶,“他父亲是谁?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于志道看着车窗外,回想着说:“他父亲可是个老军统,过去跟戴老板很熟悉。”
这个情况,让左少卿有些惊讶。
于志道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左少卿,继续说:“抗战的时候,他父亲就在香港广州这一带潜伏活动,听说还立过不少大功呢。但是,抗战一结束,他父亲就利用军统的势力,成了‘新义安’的龙头老大。这几年,他也确实闹得太过分了,简直就是敲诈勒索。前年吧,他父亲被香港警察抓到了。大概是看在他过去抗战的份上吧,只把他递解回台湾了。所以,现在炎哥是老大。”
左少卿回头看着他,“这么说,你是想请炎哥帮你走私?”
于志道快乐地笑起来,“你看,我有这么好的关系,干吗不利用起来呢。我这次来香港之前,还特地拜访了炎哥的父亲。他父亲的名字叫向乾。”
“原来是这样呀。”左少卿点了点头,就没有再说话。
这时,有一条渡轮靠上港口。杨志开着车驶上渡轮。半个小时后,渡轮在香港岛湾仔靠岸。汽车很快就驶上了香港着名的告士打道。
告士打道,是香港岛上少数几条比较宽阔的柏油路。告士打道北面临海,隔着维多利亚湾,与九龙半岛遥遥相望。告士打道的南边,则是一大片拥挤的楼房和低矮的住房。那个拥挤的程度,几乎到了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地步。
如今的告士打道已经不临海了。那一片海后来都被填了起来,在这上面建起了高大宽敞的湾仔体育场。后来才有的华润中心、新鸿基中心,也建在这里。至于告士打道的南侧,则建起了数不清的高楼大厦,在阳光下烨烨生辉。告士打道的过去和现在,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世界了。
于志道要去的“德利”渔行,就在这条沿海的告士打道上。
四百一十四、 江湖()
到了这个时候,左少卿还没有意识到这里有什么异常。她感觉,这不过是一次为了谈生意的平常见面吧。
在黑暗中,一个年轻人无声地跑过来。他向于志道说:“是于老板?”
于志道点头说:“对,是我。”
“于老板请。我们炎哥在楼上等着您呢。”年轻人闪开身体,向前伸出手。
于志道笑着转向左少卿,拉起她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胳膊弯上,然后向亮着几盏昏暗灯光的“德利”渔行走过去。
“德利”渔行是一座非常宽敞高大的大房子,在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样的结构。在昏暗的灯光下,一扇宽大的木门上开着一扇小门。两个年轻人站在门口,看着走过来的于志道和左少卿,还有跟在后面提着皮包的杨志。
左少卿一进了门,就闻到满屋子的鱼腥气。她看出来,这座大房子,在白天是经营或者售卖鱼获的地方。湿漉漉的水泥地似乎刚刚冲洗过,还汪着水,在整个大房子里泛着阴凉的湿气。远处的墙边,还摞着数十个竹筐,似乎是用来装鱼的。一台乌黑的磅秤,静静地立在阴暗的墙边。
跟在他们身后的年轻人引着他们走上一道狭窄的楼梯。木楼梯在他们的脚下吱吱作响。他们拐了两个弯,终于走到一扇门前。
年轻人推开门,对里面说:“炎哥,于老板来了。”
里面立刻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于老板,于老板,快快,请进来,请进来!”
左少卿跟着于志道进了门。她立刻看见从桌边站起一个个子不高,却十分强壮的人。他那张长方脸上虽然笑着,却透着一股冷峻的杀气。
左少卿注意到,在那张方桌边还坐着一个人,是一个瘦瘦的目光有些阴沉的人。
炎哥的嗓音洪亮,大声说:“于老板,快请过来,到这里坐。啊,这个,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家父介绍来的一个朋友,姓陈,陈荫堂。我应该叫他陈叔。陈叔,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于老板,也是家父的一个老朋友。哦,这位女士是……”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左少卿。
于志道笑着说:“这位女士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现在也可以算是我的智囊,她叫左少卿。左少,见过炎哥。”
其实,左少卿在听到炎哥介绍桌边的那个人时,心里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炎哥的父亲是老军统。他父亲介绍来的陈荫堂,有可能也是台湾保密局的人吧。她在心里这样猜测着。
左少卿的脑子里瞬间想到新华社香港分社门前的紧张气氛,也想起于志道向她介绍的情况。于志道说:“中共那边出事了,并且是大事!”这些情况在她的脑海里盘旋汇合在一起。她感觉,眼前这个陈荫堂也应该算是一个异常。他今天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此时,听到于志道正向炎哥介绍她,左少卿不慌不忙地走过去,伸出右手和他握手。她脸上带着微笑,注视着炎哥,同时又很轻巧地伸出左手,把拇指、食指和无名指捏在一起,只把中指和小指伸出来。
在三合会的规矩里,这叫亮“印”,也是在表明自己的身份。
炎哥看见她的这个手势,十分意外,一双有力的眼睛直盯在她的脸上。
他撇着嘴一笑,说:“我倒是没有想到啊,这位女士也是同袍。请问堂口。”
左少卿笑着说:“远了,我在台北走,是‘歪嘴’。”
炎哥向她点点头,“原来是‘和’字堂的。是‘和胜和’,还是‘和合图’?”
左少卿说:“是‘和胜和’。台北的荃叔,是我的‘大佬’。”
炎哥立刻张开嘴说:“啊,知道了,是荃叔老前辈的弟子,尊贵,尊贵。请坐。”
接下来,四人落座。炎哥自然是坐上首。于志道坐在炎哥的右侧,陈荫堂坐在炎哥的左侧。左少卿则坐在炎哥的对面。片刻,有马仔送上茶来。
炎哥半侧着身体,面带微笑,注视着于志道。说:“于老板今天来,仍然是为以前说过的生意吧?我倒也看出来了,于老板是很有诚意的。我也和下面的弟兄们议论过这个生意。说一句实话,我很有兴趣。”
于志道笑容满面,说:“炎哥一向是做大生意的。所以,于某人的生意,自然要对炎哥的路数,要让炎哥有面子。”
这时,炎哥却把目光转向左少卿,又说:“我倒没想到,荃叔还有女弟子。当年家父和荃叔打天下的时候,是很投脾气的朋友,也一起遭过许多难。我倒是有些意外,多问一句,左女士怎么和于老板走到一起了。”
左少卿笑着说:“炎哥有可能不知道,我和于老板是老相识。当初于老板在南京的时候,我曾经和他是死对头,曾经闹得不可开交,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于志道就哈哈大笑地说:“炎哥,当时这个左少卿,当面对我说,要割我的人头。恨不得拿一把刀,当时就杀了我。倒是没想到,我和她是不打不成交,后来竟成了好朋友。真是彼一时,此一时呀!人在江湖上走,真是什么事也说不定的。炎哥可能还不知道,这位左女士,和令尊是一个系统的人。”
炎哥听到这个话,不由吃了一惊,就细细地打量左少卿。
左少卿虽然没有转脸去看,却已经察觉到旁边的陈荫堂也在回头注视着她。她没有动,只是微笑看着炎哥。
炎哥盯着足有一分钟,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说:“于老板,我眼拙,这个时候我才看出来,左女士可能还是个狠角色吧?”
于志道就向他点着头说:“炎哥,当时在南京,这个左女士,是真刀真枪地和我对着干,是下了狠手的。我也是下了一番功夫,才和她打了个平手。我于某人敬重的是有本事的人。这也是我和她能走到一起的原因。”
左少卿向炎哥一抱拳,“炎哥,不要听于老板这么说。我敬重于老板,也和敬重炎哥的江湖地位一样,是真心的。希望今天,于老板能和炎哥谈出一笔好生意来。”
左少卿这么一说,于志道和炎哥的话题自然就转到他们的生意上了。
但左少卿很快就看出来了,可能有麻烦。这个麻烦,就出在炎哥身边的陈荫堂身上。于志道专注和炎哥谈生意,没有注意到这个陈荫堂。但陈荫堂却不时小声在炎哥的耳边低语。他的低语,让炎哥的眉头皱了起来。
左少卿略一注意,就听清陈荫堂在炎哥耳边说的是江湖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