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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林则来来回回地注视着左少卿姐妹,回头对杜自远说:“她们真的像呀!”
杜自远明白,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他说:“现在先不要说了,咱们到会议上再说吧。东海,你给吴坚打一个电话,看他能不能再派一辆车来。咱们先去公安局,开会的时候再仔细讨论这些情况。”
秦东海得了杜自远的指示,立刻向省军区大门口跑过去。十分钟后,一辆吉普车从大院里开出来。
在等车的这段时间,右少卿一直没有说话。她心里非常纠结。过去的情感与现在的身份,如一团乱麻一般搅在她的心里。
张雅兰早就知道,杜自远曾经和右少卿订过婚,也知道杜自远与左少卿还有一段更加深厚的情感。所以,她一看见吉普车开过来,立刻挽着李云林的胳膊说:“老李,咱们坐那辆车吧。锦云,你也来吧。”
这样,张雅兰扶着李云林,又拉着龙锦云,上了吉普车。吉普车立刻就开走了。
这个时候,杜自远和左少卿姐妹,就都有一点尴尬和不自然了。
右少卿默默地看了杜自远一眼,也不说话,就先上了车,坐进后座里。杜自远看到这个情况,就准备去前面的座位。但左少卿却无声地拉住他的胳膊,推他上后座。接着,她也上了后座。结果,三个人都上了后座,姐妹俩把杜自远夹在中间。
秦东海似乎也感觉到后座三个人的异常,缓缓地开着车,向前驶去。
杜自远绝没有想到,他会遇到眼前这种情况,一个是他思念了许多年的姐姐,另一个则和他有过一段情愫的妹妹。她们都他是生命最重要的女人呀!他不能回避。
他缓缓地转向妹妹,注视着她,也抓住她放在膝上的手,轻声说:“右少,许多年没见了,你还好吗?”
右少卿终归是个敢作敢当的女人。她半低着头,心里挣扎再三,终于说:“哥,对不起。过去姐姐劝过我,让我听一听你的意见。可是我当时幼稚,太好强了,就没有听姐姐的话。哥,我知道我错了,错了许多年。请哥原谅我。”
坐在杜自远另一边的姐姐,此时心情波动,眼睛里已经有了泪,但她只能呆呆地看着窗外。此时,她的心里好痛好痛,仿佛被线勒住了似的。
杜自远心里也好痛。他说:“右少,当年在南京时,你姐曾经几次对我说过,希望我能劝劝你,希望你能转变过来。你姐说过,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也要你这个妹妹。只是,我当时……想的做的,都是其他事,就没有对你说。右少,在你这件事上,是我的过失。我其实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如果我劝你几句,或许你能听进去。”
右少卿摇摇头,“哥,我不知道。当时,是我不懂事。”
杜自远用力攥了一下她的手,“不管怎么说,今天咱们又在一起了。嗨,算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不管怎么说,现在也不迟呀,真的不迟。你姐一直惦记着你,我也惦记着你。右少,我们今天又走到一起了。”
右少卿回头看着他,目光波动着,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她仍然没有说话,只在不自觉中嘟着嘴,显出一副娇憨的样子。
杜自远看着她,心里却很忧虑。说一句实话,他其实并不知道右少卿将来的结果会怎么样。虽然政府对国民党起义人员有政策,他相信右少卿在目前的情况可以算是起义人员。但是,国内最近几年的政治气氛逐渐偏颇,逐渐激烈,甚至不顾一切。仅就他所知道的,一些从前的起义人员,最近都落到悲惨的下场。他能感觉到这种变化。这种变化,让他很不安。
再有一点,即使是左少卿,也可能受到非常严厉的审查。情报系统里的忠诚度审查,从来都是铁面无私的,甚至接近于残酷。更何况她的妹妹了。
杜自远心里,为这姐妹俩而忧虑。他感觉,他必须早做打算才行呀!
这时,左少卿看着他们都不说话,就逐条把她现在所了解到的各种情况说出来。
杜自远拍拍她的手说:“这些,咱们到了会上再说吧。”
这天夜里两点多钟,所有相关的人都在武汉市公安局楼上的会议室里聚齐。
他们是市公安局局长、国内安保处葛处长、湖北省调查局局长、省军区司令员李云林、省军区侦察参谋吴坚,跟着杜自远来的秦东海,左少卿和张雅兰。还有一个人,就是总参情报部四局的副局长张正东。他坐在会议桌的一端,脸色严峻,却什么话也不说。
五百六十、 半疯女人()
这个时候,右少卿正由龙锦云陪着,坐在隔壁的一间小会议室里。
她静静地坐在桌边,心里为自己目前的处境而忧虑。
龙锦云则很高兴地看着她。为了寻找这姐妹俩,她把腿都跑细了,脚底下长出厚厚的茧子。她终于找到了她们,她的未来因此有了希望。昨天夜里在街边,秦东海给了她一个满满的拥抱,她幸福得全身都颤抖起来了。
但是,她也看出了右少卿的忧虑。她希望右少卿能放下心来,老杜是一个讲原则的人,有老杜在,什么都没有问题。于是,她一会儿给右少卿泡茶,一会儿又去食堂端来一盘小包子,然后就默默地看着她。她对右少卿充满了好奇。
这时,在隔壁的会议室里,杜自远正逐一说起目前的几件重要情况。
第一件,武汉物理研究所研制的“核心部件”已经运走,这项任务算是完成了。杜自远主要介绍了完成这项工作的过程,以及期间发生的紧急情况,等等。
第二件,目前发现,在武汉有两个台湾特务潜伏小组。一个是从济南调过来的赵明贵小组,共有六个人。现在除赵明贵外,其余人都在监控之中。另一个是解放前就潜伏下来的魏铭水小组,共七个人。现在这个小组的报务员已经被控制起来,其中的右少卿和俞多娜可以算是起义人员,其余四人,也在被监控中。
杜自远想和在座的人商量的是,对这两个小组怎么办。
这个时候,葛处长就有一点难受了。两个台湾特务小组潜藏在武汉,他身为公安局安保处长,竟然没有发现。倒是从南京来的左少卿、张雅兰等人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特务小组。而他竟然把老朋友张雅兰当作可疑人“扣留”起来。现在,连他自己也感到做的实在有些愚蠢。
他说:“老杜,这些特务是不是应该逮捕。否则,我实在不放心。”
杜自远就说:“老葛,该逮捕时,还是要逮捕。只不过,我的想法是,暂缓两到三天。因为我们寻找这两个小组的目的,并不是要抓几个特务,而是要抓这几个特务背后的大特务!现在这个大特务已经暴露,但是,还没有找到他的下落。我现在考虑的,就是能否借助这两组特务,找到那个大特务下落。”
张正东坐在桌边,听到这个话,心里就非常难受了。这个所谓的大特务,就是孟桅呀!是他信任了许多年的人。他低着头,看着手指间冒着青烟的香烟。他心里已经预感到,他将来的结局不会好。
杜自远倒是几次征求他的意见。他一概说:“好,好。”
这次会议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对这两组特务的监控,由省军区交给武汉市公安局。两天后,无论“水葫芦”有没有下落,都由市公安局实施逮捕。
第三件,就是关于“水葫芦”的下落。
杜自远轻声说:“这才是重中之重呀!这个‘水葫芦’潜伏在我们内部多年,危害极大。从时间上判断,他目前仍然潜藏在武汉。如果他还在这里,我们要考虑一下,怎么才能找到他!”
葛处长立刻说:“有他的照片吗?”
杜自远点头说:“有。会后我可以提供你。”
葛处长说“有照片就好办。如果他还在武汉,这件事由我们和省军区共同负责,在全市布网,控制所有水路道口,包括机场,搜寻这个人。”
参加会议的人议论一下,也认为只有这样最好。其实,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
第四件,是关于“水葫芦”的代表,一个叫涂和祥的人,以及他的助手。
杜自远和左少卿都隐约感觉,那个重要的胶卷,很可能也在这个人手里。
葛处长建议,这件事也由公安局负责。从明天起,在全市范围内查户口,寻找这两个人,至少把他们惊动出来。
第五件,是右少卿的女儿和房东的儿子,据判断,就是被这个涂和祥给劫持了。
这样,第四件和第五件,其实就是一件事,如何找到涂和祥,同时救出两个孩子。议论的结果,仍然是由武汉公安局负责,在全市搜寻。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吴坚被人叫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回到会议室里,就走到杜自远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杜局长,我下边的侦察兵向我报告,那个许文梅正在找你,似乎找得很急。侦察兵说,这个许文梅几乎要疯了。”
杜自远一听到这个消息,浑身一激凌,仿佛触了电一般。他隐约意识到,情况可能有了新的变化。他立刻说:“你亲自去,把那个许文梅带到这里来,快去!”
实在说起来,这个时候的许文梅,可是真的要疯了!
夜里十二点四十分时,许文梅位于沙湖东岸的民房里寂静无声。后门仍然开着,湖面上的风正从后门那里无声地吹进来,带进来潮湿和鱼腥的气息。
赵明贵气急败坏地离开后,许文梅一直静静地躺在地上。她无声地哭泣着,心里更是痛苦不堪。一串串的眼泪从她扭曲的脸上流下来,湿透她的鬓发。她的衣服仍然敞着,胸罩被赵明贵扯坏了,如破布一般垂在一边。她的胸乳上似乎还残留着赵明贵用力挤压的痕迹。
赵明贵的意思,是想让她明白,还想和她像从前一样共同患难,也共同离开这个被杜自远掌控的地方。他说:“我们一定还能逃出一条命来!”
许文梅此时的心里,正处于一种难以说清的痛苦之中。既为赵明贵的无情无义哀伤,也为她今后的出路苦恼。她心里一直在纠结着,自从今天中午杜自远来过之后就一直纠结着一个问题,她该往哪里走?往前?还是往后?向左?还是向右?往哪边走才是她的生路!
整整过了二十分钟,她才吃力地坐起来。她最后做出的决定是,她已不再信任赵明贵。向杜自远靠拢,或许是她唯一的生路。
她缓慢地整理着衣服。胸罩已经不可救药,她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干净的换上。之后,她拢了拢头发,又用力搓了一下脸,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在路上走得很平稳,既不匆忙,也不隐藏。她猜想身后一定有一个跟踪的人。但她的心里却瑟瑟地抖着,如同沉入寒冬的冷水里。
半个小时后,许文梅步行走到省军区招待所的门前。她站在门口,望着漆黑的夜,寂静的街,纹丝不动的树,再次考虑自己的将来。或许,或许,这真的是一条生路吧?她犹豫地这样想。她慢慢地走进招待所里。
但是,柜台里正在打瞌睡的服务员却告诉她,杜自远不在,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还告诉他,之前也有人找杜自远,也没有找到。
“你还是明天再来吧。”值班服务员惊讶地看着这个半边脸青紫,半边脸惨白的女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