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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粉桥是一条不太宽的南北方向小街,两侧多是小商店。走到小粉桥中间向东拐就是二巷。经二巷再向东走,就是中山北路。卢则泰所在的12号是一栋小楼,上下两层,住着几户收入中等的人家。卢则泰租住了楼上的两个房间。
从他所在的窗口向外看,就是二巷。二巷里也有一些小商店,一些行人从二巷里穿过。自从三天前接到本部的电报,要他按照“水”先生的指示,做好接待工作以后,他就一直处于紧张不安之中。
他原在保密局杭州站任侦缉科长。一九四九年四月,他接到紧急命令去南京潜伏。那时,南京已经被共军攻占,正在一片混乱之中。他很快就在长江航运公司谋了一个仓库保管员的职位,并租下了现在这两间房子,悄无声息地住了下来。
他的任务,就是在港口观察军用物资的运输情况,然后把这些情况送到管家桥的联络站。他所在的小组都是单线联系。他只认识管家桥联络站的胖子。胖子在一家烟酒店里当营业员,每天趴在柜台上,睁着一双小眼睛看街上来往的行人。
三天前,他去胖子的柜台前买烟时,胖子递给他一张小纸条,低声说:“这是本部来的电报,让你做好接待准备,可能还有任务。”
五百七十一、 密谋()
从这一天开始,卢则泰就一直处于紧张之中。他总感觉到自己的住房受到了监视。每天傍晚,他都站在窗口边,观察小街里的行人和小贩。
现在,他看了一下表,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钱,拿起桌上的布口袋,就出了门。
他在街上慢慢地走着。每到拐弯时,他都注意地看着身后,察看是否有人跟踪。但他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在街边等公共汽车,仰着脸专注地看着站牌。
公共汽车轰鸣着停了下来,但他仍然看着站牌。等车的人都已经上了车。他看到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才突然像想起来一样,一步跨上去。然后就紧张地看着车门外面。没有人跟着汽车跑,也没有人瞪着眼睛看着他。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在距离长江航运公司还有一站地的地方下了车,然后拐进一条小街。他在一家卖小吃的小店门前停下,站在几个客人的后面,很随意地看着身后。身后没有人停下或者转身,每个人都很自然地行走着。他前面的顾客都买完吃的走了。他移到柜台前,买了十个馒头,十张饹饼,又买了一些咸菜。他想了想,计算一下口袋里的钱,就又买了一包囟牛肉。
他把所有的食物都放进布口袋里,就向长江航运公司的大门走去。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今天晚上在仓库里上夜班,所以他进入公司大门是完全正常的。当然,除了他抱在怀里的布口袋。但这个时候了,要下班的人早就走了,公司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他拐了几个弯,一直向公司的最里面走去。前面出现一座厂房一样的大房子。白班的保管员正站在门口等着他。那人向他挥了一下手,就向另一边走了。
卢则泰进了仓库大门,仔细关好门,插上门栓,就向里面走去。库房的最里面,在一大排货架的后面,出现一扇小门,门上挂着铁锁。他向周围看了看,确认无人,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锁,无声地闪进去。
他摸黑走下一段楼梯,拐进一条小走廊里。走廊里亮着一盏灯,惨淡而昏暗,如入地狱一般。这里原来也是库房,但里面太潮湿了,就放弃了。他掌握了这个地下室的钥匙,也就使这个地方成为他独占的地盘。
他轻轻地推开一扇小门,立刻看见屋里的四个男人都用一种惊恐的眼光看着他。
地下室里潮湿而阴凉,墙壁和地面都泛着水迹。一盏小灯昏黄暗淡。
卢则泰知道其中为首的男人叫魏铭水,其他人的名字他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按照本部的电报,这四个人到这里来是有任务的。他希望他们尽快完成任务,赶快离开这里。他们不离开,他就一直处于危险之中。
这间地下室里并没有床,但有很高大的货架。这四个人就睡在货架上。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仍然用一种冰冷而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卢则泰把鼓囊囊的布口袋放在屋里唯一的桌子上,说:“你们吃饭吧。”
四个男人终于起身走到桌边,坐在木箱子上,从布口袋里掏出食物,然后就开始大口地吃起来。
魏铭水向卢则泰点点头,说:“不错,你今天买了肉来。”
卢则泰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他坐在墙边,默默地吸着烟。过了片刻,他幽灵一般地说:“今晚有人来,向你们交待任务。”
四个男人都停了嘴,仿佛被判了死刑似的,痴呆地看着他。
魏铭水吞下嘴里的食物,脸色有些阴沉地说:“怎么还有任务?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撤退,所以才到你这里来。在这里我们还有什么任务?”
卢则泰摇摇头,“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你们等着吧,问来的人就知道了。”
“是谁来交待任务。”魏铭水继续问。
“我不知道。等着吧,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该来了。”卢则泰冷漠地盯着他。
坐在桌边的四个男人都没了食欲,默默地互相注视着。
魏铭水这四个人是分头走的,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在南京聚齐。他们一直想着的,就是赶快离开这里。魏铭水不用想就明白,现在公安局的人肯定四处追踪他们呢,也许很快就会追踪到南京来。但是,他妈的,居然还叫他们在这里执行什么任务,这简直就是叫他们送死!
但是,眼下的形势他也很清楚。他们的命运就掌握在南京这边人的手心里。他们要是拒不执行任务,可能很难离开这里。
这时,古占标抓起一把牛肉塞进嘴里,说:“妈的,快吃吧!死也不能做饿死鬼!老魏,要我说,要是好干的,咱们就干!要是不好干,咱们就趁早离开这里!”
魏铭水瞪他一眼,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却在打着算盘。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绝不干会送命的事!
大约一个小时后,卢则泰看了一眼手表,静悄悄地走出地下室。十几分钟后,他领着涂和祥进入地下室。
魏铭水瞪着涂和祥。不管怎么说,他们眼下的藏身处就是涂和祥提供的。至少在这一点上,涂和祥没有欺骗他们。但是,到了现在,他也明白了。涂和祥安排他们撤退到这里,不是为了让他们撤退,而是让他们在这里执行新的任务。正是这一点,让他心生疑虑。
涂和祥脸上带着微笑,似乎想和屋里的人拉近距离。他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每个人一支,说:“你们继续吃,吃完了咱们再说,不着急。”
但魏铭水心里却很着急,也很不安。他必须弄清楚目前的状况,争取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抹了一下嘴,把涂和祥给他的烟叼在嘴上。但他的火柴有点受潮,连续划断几根都没有划燃。还是涂和祥用自己的打火机替他点上烟,还把打火机放在他面前。
他说:“这个打火机很好使,你留着吧。”
魏铭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谨慎地盯着涂和祥,“好了,你说吧。”
涂和祥依次看着桌边的四个男人,当然也注意到他们毫不隐藏的怀疑和焦虑。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说话。
他努力露出笑容,轻声说:“魏先生,你们现在很安全。这是第一。”首先明确这一点至关重要。他也看出桌边的人对此没有异议。他接着说:“第二,本部给你们的指示是撤退,这一点很清楚。但撤退的方式有两种,一是异地潜伏,二是撤回香港。你们的意见呢?”
魏铭水立刻就听明白了,撤回香港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他们将要执行的任务,他们能否保住自己的命!
他不动声色地说:“涂先生,我们当然会按照本部的命令行事,也相信本部会给我们做出最好的安排。你也不必绕弯子了,直接说关键一点吧。”
涂和祥向他露出微笑,“魏先生果然以大局为重。我告诉你,本部那边也知道魏先生会以大局为重,所以也非常信任你们。本部希望你们能去香港。”
魏铭水阴阴地笑着,“后面还有一个‘但是’吧?
涂和祥立刻说:“不是‘但是’,是‘只是’。本部还希望你们在南京完成一项任务,然后再去香港。本部对这次任务十分重视。”
魏铭水说:“好了,你说是什么任务吧。”
涂和祥向桌边的人都点点头,轻声说:“右少卿也到南京来了。”
这个情况却叫魏铭水有些意外,“为什么?她到南京来干什么?”
涂和祥说:“因为她的姐姐,一个叫左少卿的女人,也到南京来了。本部给你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任何手段,消灭这个左少卿。魏先生,你到香港后,将要担任重要职务。其他几位,也会受到本部的重奖。这就是你们的任务。我说清楚了吗?”
魏铭水非常意外地看着他,“涂先生,你说的那个左少卿,她又为什么到南京来?来追踪我们?”
其实,这也是涂和祥考虑过的问题。他猜测,这个左少卿的目标,有可能是“水”先生。但他不想说出这个想法。他说:“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到南京来。可能和你们有关,也可能没关系。但本部的命令很清楚,就是消灭她!”
魏铭水仍然不明白,“为什么?她有这么重要吗?”
涂和祥说:“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这就是我去武汉的任务。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本部是不惜一切代价的。你们必须完成!”最后这句话,他说得非常用力。
魏铭水盯着他,“涂先生,在武汉时,你为什么不说这个情况?”
涂和祥镇静地看着他,轻声说:“魏先生,原因很简单,因为右少卿就在你的身边。你敢对她说,你要杀她姐姐吗?”
魏铭水到了这个时候,才略略地明白。本部三番五次询问他们的藏身地,不是要对他们这个小组不利,而是在找右少卿的姐姐。
五百七十二、 再密谋()
魏铭水到了这时才想明白,那个曾绍武到武汉来,也一定是为了右少卿的姐姐呀!他妈的,老子竟然杀了他!但这件事,他绝不敢再提。等有空的时候,他还要叮嘱一下他的几个组员,任何人不得再提曾绍武的事。
“那么,‘水’先生去武汉,也是为了这个左少卿?”
“是的,也是为了她。本部的命令是,一定要消灭她!”
“涂先生,你怎么知道那个左少卿到南京来了?”
“‘水’先生亲眼看见她了。”
“‘水’先生现在也在南京?”
“是的,这也是他的任务。我们都要听‘水’先生的指挥。”
魏铭水吸着烟,低头沉思。毫无疑问,这个左少卿极其重要,本部不知因为什么事,必欲置之死地不可!他心里盘算一下,要处死一个人,似乎不算是太难办的事。只要策划得好,可以一下子就完成任务。本部如此重视这个左少卿,似乎也不至于欺骗他们。
想到这里,他问:“你说的这个左少卿,她现在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