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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吉成从老餐馆里逃出来后,一直住在一个破败的小院里。一位年近六十的大妈照顾他的饮食。他接到命令,不许出门,不得见人,不能大声说话。他明白,自己正在受到考察。
大妈负责每天给他做三顿饭,也着他。大妈在院子里养了一群鸡。闲时,就在院子里“喽喽喽”地叫着喂鸡。梁吉成每天能听到的人声,就是这“喽喽”的喂鸡声。
梁吉成住在这里,如同坐牢,闷得快要发疯。但他没有办法。他是一名军人,知道什么叫军纪严肃。他希望自己能早一天能得到解脱。
下午,他听到拍门声。他从床上坐起来,透过户着外面。大妈去开门。他没想到,进来的竟是林秀。他感觉,自己也许真的可以出去了。
南京傍晚的居民区,是充满人气的。暑热还未散去,周边的住家已经活跃起来。上年纪的人,坐在门外的小凳子上,用蒲扇拍打腿上的蚊子,高一声低一声地聊天。有夫妻在家吵架,听到的只是尖尖的叫声。孩子们在巷道里乱跑,不时发出一声大笑。还有炒菜声或洗碗声,也断断续续地传进老李的房间里。
老李、林秀和梁吉成,默默地围坐在桌边。酒已经喝了好几杯,但桌上的凉菜,却没人动过。梁吉成脸色已经紫胀,肌肉微微颤抖,肩背僵硬地挺着。坐在另一边的林秀,脸色则显得苍白。她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着老李。
老李端着酒杯,送到嘴边又放下,轻声说:“吉成,这就是你的任务。有问题吗?”
梁吉成抬头着他,肩背更加挺直,“首长,我是军人,我服从命令。只是……只是……我有一个请求……我的儿子……”
老李抓住他的手,“吉成,这个事,我们也想到了。今天上午,已经有人把你的嫂子,还有你的儿子,一起送出南京了。我们会安顿好他们。你放心。”
“好,好,”梁吉成点着头,“将来有机会,把我的事,告诉我儿子。”
“吉成,我们不会忘记你。”老李已经动了感情,只是竭力忍着。
“我知道。那,我走了。”他站起来,双脚一并,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老李端起酒杯,送到他手里,“吉成,再喝最后一杯吧。”
三个人都站了起来,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
老李和林秀并排站在门口,着梁吉成向外走去。门口的警卫替他打开门,也着他走出门外,并消失在黑暗里。
老李转回身,默默地着林秀,终于把她搂在怀里。他们就那么站着,搂在一起,一动不动。彼此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这个寂静的时刻,微微颤抖。
老李轻声说:“秀,我郑重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永远是。”
林秀没有说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
夜很深的时候,林秀轻轻开老李的房门。她见老李独自坐在床边,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额头。
“老李。”林秀轻声叫道。
老李抬起头。她这才见,他眼睛里含着泪,脸上因为痛苦而扭曲。老李在脸上抹了一把,拍拍床边,示意她在他身边坐下。
林秀在他身边轻轻坐下,“老李,还没睡。”
“我一直在想着你。我在想着你这些日子里,在我身边做的每一件事。我舍不得你。我到了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我舍不得你。”
“老李,那就……留一点纪念吧……让我和你……”
“秀,你陪我坐坐就行了。”
“你说过,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妻子了。”她低头去解衬衣的扣子,“老李,我想都给你,我的身体,还有我的心,都给你。我怕……以后没机会了。”
“秀……”老李抱住她,全身都在颤抖。
林秀也哭了,“老李,你以后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老李……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秀,你会在我的心里,永远在我的心里……”
他们拥抱着,互相亲吻。他们拥抱着在床上躺下时,真的希望,今夜就是永远。
九十、 孤身等待()
傍晚的六点钟,左少卿声地走进紫丁香咖啡店,在临的位置上坐下来。【】
她向不远处的女招待点点头,伸出一个手指。不一会儿,女招待给她送来咖啡。她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着外。
张伯为牺牲后,这是她第二次走进这个小咖啡店。坐到这个前的时候,她更加深切地感觉到孤单。她如街上孤独的行人,希望有一个熟悉而且信任的人,向她点一下头,打一个招呼。
去年的九月,她即将出发执行任务的前夕。情报部的领导告诉她,有这样一个咖啡店,在她与组织失去联系的时候使用。三天前,她曾经来过一次。但没有人和她接头。她今天只能再来。
咖啡店位于一条偏僻的小街。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咖啡店里的生意也就很清淡,只有四五个客人坐在角落里,或者柜台旁。有的互相交谈,有的在书报。
左少卿静静地望着外,她只能耐心地等待。
此时,在咖啡店的后面,杜自远正沿着小巷静静地走来,他手里依然提着他的皮包。他走进咖啡店的后门。
门里是咖啡店的操作间。炉子上烧着开水,一台磨制咖啡的小机器,正嗡嗡地响着。一张案板上放着干净整齐的杯碟。
杜自远向一个守在咖啡机旁边的师傅点点头,继续向里走。前面是通往店堂的小门,小门的边上有一把椅子。
杜自远走到小门边,把皮包放在旁边的案子上,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来。他喘了一口气,掏出手绢擦着脸上的汗。他每天的这个时候,就会坐在这把椅子上,悄悄地向店堂里张望。他在等待“鱼刺”。今天是第三天。
他了周围,没有异样,然后轻轻掀开门上的布帘,向店堂里张望。
他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店堂,里面没有什么人。他很担心自己又会白等一天。但是,当他见坐在边的女人时,不由愣了一下。更确切地说,是被吓了一跳。他的第一个感觉是,苏少卿怎么到这里来了?但他瞬间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老天,老天!她不是苏少卿,她是武凤英呀!
杜自远一下子全明白了,他全明白了。难怪张伯为一再说,“鱼刺”处境艰难,她呆不住了,她只能撤退。是因为苏少卿回来了。他全想起来了。他曾经告诉敌工部长,县城门口的女军官非常像武凤英,非常像。他全想起来了,他偶然听说,皖赣山区游击支队已经有了新的团长和政委,但武凤英却没有下落。
老天!她原来在这里呀!他想起来,张雅兰曾经对他说,“教堂里的那个女人……”他当时打断了张雅兰的话。没有错,张雅兰指的就是她!他知道,在教堂里向张雅兰交待任务的是“鱼刺”。保护伤员时,李林,还有林秀都曾经警告过他,说保密局有个极其阴险狡猾的女特务。原来是她,原来是她!
杜自远难以克制心里的激动,他脸上正在露出克制不住的微笑。他得克制自己。他攥紧了拳头,竭力克制着自己。他怀念的人,就在眼前!
他不敢出去和她见面。他担心站在她的面前时,会克制不住自己。她也可能克制不住。那样,他们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默默地着坐在前的武凤英,心里想,只要你在,我就会找到你。
这个时候的左少卿静静地坐着,着外渐渐暗下来的街景。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她了表,准备再坐十分钟就走。她不可能每天来。下一次来,还得三四天之后。
这时,一名女招待款款向她走来。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她在左少卿面前又放下一杯咖啡,却将那杯还没有喝过的咖啡收到托盘上。她轻声说:“请慢用。”就声地走了。
女招待的这个动作,让左少卿有些惊讶,也警觉起来。这预示了某种情况。她感觉自己刚才有一点大意。咖啡店里一定有什么情况,她只顾想自己的心事,竟没有注意到。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咖啡店里的每一个人。最后,她逐渐注意到一个坐在柜台边的人。那个人背对着她,似乎从她进来的时候就在那里。他穿着长衫,礼帽放在柜台上。他偶尔喝一口咖啡,似乎在书或者报。
左少卿只能到那个人的背影,但那个背影让她感觉到异样。
这时,有客人进了店里。女招待上前迎接。柜台前的那个人扭头向新来的客人了一眼。只这一侧脸就足够了。左少卿瞬间认出来,他是梁吉成!
左少卿吃了一惊。怎么,难道是他吗?他是新的上级?不可能,决不可能!保密局里许多人都见过他,认识他。她只要和他一见面,她的身份立刻暴露。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回事?
左少卿觉得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会有别的情况吗?她拿不准。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很苦,大概没有放糖。她放下杯子时,再次愣了一下。那个咖啡杯垫子上似乎写着字。她注意了一下,是两个字:“盯上!”
左少卿慢慢拿起那个杯垫,折叠起来,攥在手心里,开始仔细考虑眼前的情况。
显然,在这个咖啡店里,有人知道她是谁,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并且指示她“盯上”梁吉成,只能是他。那么,这一切一定都是安排好的。她再次考虑了几分钟,决定照办。
她掏出钱,放在桌面上,静悄悄地走出咖啡店。
杜自远坐在制作间的门后,一直注视着她。此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左少卿离开咖啡店,并没有走出多远。她在另一间商店里找到公用电话。她给柳秋月打了一个电话,叫她带人来,“快一点!”她说。然后走出商店,站在一棵大树的后面,静静地观察咖啡店。
此时,她有些犹豫了。张伯为曾经说过,外面的同志正想办法帮助她。就用这个梁吉成吗?“盯上”,是让她抓他吗?这未免太简单了。叶公瑾不是傻瓜,他会想到,这件事为什么这么巧?左少卿犹豫了片刻,她想,杯垫上写的是“盯上”,而不是“逮捕”。那么,就是让她盯住他。她明白了,至少现在不能立刻抓他。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再考虑了。她见一辆汽车正缓缓驶来。她伸手做了一个手势,那辆汽车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停下。柳秋月和陈三虎,还有另外两个弟兄,分散开,悄悄向她身边走过来。
左少卿盯着走过来的柳秋月,扭头向不远处的紫丁香咖啡店示意一下,“你进去一下,悄悄的。柜台边有一个人,你观察一下,他是什么人。”
柳秋月没说话,点了一下头,就向咖啡店走过去。她慢慢走进店里。
左少卿点了一支烟,慢慢地抽着。烟抽到一半的时候,柳秋月从咖啡店里出来。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加快了速度,一直走到左少卿面前。
“少主,那个人是梁吉成!”她的脸色非常惊讶。
“你他在干什么?”
“好像是在等人。”
左少卿点点头,转向陈三虎,“你们三个留下,不管他是见人还是干什么,你们一定要盯住了。三虎,你要是跟丢了人,我就拿你……”
陈三虎一点头,“主子,我要是丢了人,你挖出我的眼睛当泡踩!”
“你知道就好。你们三个,一个在里,两个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