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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陆轩大声附和,他的右手随即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瓶镇痛剂,递到刘占元的面前,“站长,医生说你该吃点止痛药了。”
第125章 危在旦夕()
刘占元一把推开陆轩递过来的止痛药,断然拒绝道:“现在我还不想吃,也吃不下。你先藏起来吧。最好不要让他看到。”
陆续极不情愿地把药瓶揣进怀里,默默地看着对方。刘占元转头望着路边的罗树林,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迈开步子走到老家伙的面前。
罗树林艰难地扶着路旁的胡桐树,气喘吁吁地站着,像个僵尸一般纹丝不动。如果不是那双老眼还在转动,刘占元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老罗,赶快走吧!难道你想站在这里等死吗?”
刘占元看了对方一会儿,小声催促道。罗树林缓慢地转过身子,布满沧桑的老脸露出一丝凄凉而苦涩的笑容。那是一个老者即将面对死亡时显露出来的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不,我还不能死。咱们得赶快动身,尽快到达申城,事不宜迟。”
说罢,他踉踉跄跄地走回车旁,非常吃力地钻进车里。
那两辆黑色的轿车经过短暂的休整,再次启动出发,一路飞驰。道路两旁的建筑逐渐多了起来,车子大约行进了四十分钟,只见前方灰蒙蒙的天空下,一大片一大片密集而庞大的古建筑群映入他们的眼帘。
放眼望去,除了灰暗的雾气弥漫,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从那些黑不溜秋,高低起伏的轮廓可以看出那是一栋栋鳞次栉比的楼房。
刘占元仿佛回到了久违的故乡,精神为之一振。他挺直腰板,坐了起来,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罗树林。罗树林半闭着眼睛,脑袋耷拉,了无生气,一动不动地坐着,看起来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包扎在他腹部的围脖上,血渍已经干了,由此可见伤口已不再流血。可是对方气若游丝,仿佛已经奄奄一息。假如不是刘占元久经沙场,换做另一个陌生人,对方非被呆坐的罗树林吓死不可。
刘占元干咳两声,试探性地问道:“老罗,你死了没有?”
罗树林还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刘占元只好伸手探测他的鼻息,可手指还没碰到他的鼻子,他突然开口问道:“孩子,申城是你的故乡吗?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刘占元恼羞成怒地抽回他的右手,责骂道:“不要吓唬人好吗?你都快死了,还有心情朗诵古诗。你欺负我没读过书是吗?”
罗树林摆了摆手,连忙解释道:“我不是吓唬你,只是闭目养神。陪你回到老家,难免有感而发,情不自禁吟诗一首,你别见笑。不知道,咱们抵达申城之后,鬼子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刘占元看着窗外越来越清晰的高楼,冷笑道:“哼哼,你尽管放心,军统在申城这片地方,从来不把鬼子放在眼里,我们可以掌控一切,把他们玩得不亦乐乎,他们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罗树林冷哼一声,奸笑道:“呵呵,听说这阵子全城一片骚乱,街头巷尾到处发生枪战,搞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好像局势并不像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吧?”
“你有所不知,这是军统惩罚那些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的叛乱分子,准备重新洗牌,全力镇压暴动。”
刘占元说完,坚毅的脸上隐隐露出一股杀气。
罗树林轻声劝道:“小伙子,刘震天的狼子野心已经极度膨胀了。掌控一切不仅控制那些反动分子,还要学会控制自己啊!”
“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再说那些鬼话,小心掉脑袋。”
刘占元心中的怒火因为对方的胡说八道而被点燃,他很想大发雷霆,可看到这死老头痛苦不堪,满脸无辜的样子,怒气逐渐消退。
“我没必要跟一个准备进棺材的老家伙较劲儿。因为这样胜之不武,也显得我欺负弱小,非常无能。”
罗树林笑了,笑得老泪纵横。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终于看到了你的成长,经过这些变故之后,你更加成熟了。”
“我不需要你的夸奖,这些甜言蜜语只会让我觉得你别有用心。”
“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听别人说好话。我死以后,会有棺材吗?”
罗树林直截了当地问,刘占元犹豫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不就是一口棺材吗?说得我好像买不起似的。”
罗树林一听,顿时像个孩子一样高兴。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谢谢你,孩子。有副棺材就好,老夫死而无憾。”
罗树林唏嘘不已。刘占元感到非常纳闷,这老头的确有些反常。
“你一会儿寻死觅活,一会儿苟且偷生。真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有时候,争吵可以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增进彼此的感情。自从罗树林受伤以后,刘占元因为自己见死不救而深切自责。他对罗树林的态度也没有了以前那些简单粗暴与生硬冷漠。
“这次你千辛万苦地从延河那边过来,只不过是为了准备送死。你连命都不要了,又何必斤斤计较地贪图那些小便宜呢?”
罗树林直起佝偻的身子,抬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不自欺欺人,不陷害忠良,能帮就帮,不帮也不要落井下石。偶尔贪点小便宜,也不算什么坏事!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何必指桑骂槐地讽刺和挖苦人呢?”
罗树林疑惑不解地看了看突然愠怒的刘占元,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那句话,惹得对方如此喜怒无常。
“我没有指名道姓地没骂人啊?为什么你无缘无故地生气了?”
“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做不自欺欺人,不陷害忠良?”
刘占元大声质问。罗树林笑了,他看了一眼刘占元,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就像父亲看着自己不懂事的孩子,眼神里充满怜爱。
“有人曾经跟我说过,你跟刘震天不是同类。以前我对他的看法表示怀疑,现在我才相信他所言非虚。想必欺人害人的日子,你早已经厌倦。就算你坐到刘震天哪个位子,也不一定得到满足。可是小伙子,你心里到底想要什么?”
对方一席话,说到了刘占元的心坎上。他呆愣了一会儿,十分冷淡地回应道:“跟你说这话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不就是张大民吗?他把自己好好的一张脸打烂了。”
“唉,可惜了。”罗树林一声叹息,“其实他也是个好人。”
刘占元接过话茬,慢悠悠地说道:“那人还不错,他没叛变之前,我曾经向上级要求提拔他担任站长,做我的接班人。哪知这么一个好人竟然是你们共党潜伏的人员。凡是跟密码有关共党,我已经杀死好几个,而你是最后一个苟延残喘地活着。”
罗树林的脸上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悲愤与哀伤的心情涌上他的心头。刘占元静静地看着,昔日那个精神矍铄的老者似乎老了许多。无情的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一道道皱纹就像一道道年轮。
“也许吧。”
罗树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疤,被束紧部位的血渍虽然已经凝固,但是溃烂的肌肉开始化脓。
“以后不许你再说我残害忠良。”
刘占元撂下一句狠话,他转头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一排排建筑,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两人相对无言,一路沉默。车子即将到达关卡时,再次停了下来。此地属于敌占区,他们要做好进城之前的准备工作。
第126章 意想不到()
刘占元开门下车走动,长途爬涉,一路颠簸,假肢磕得他十分难受。他站在轿车附近到处溜达,随走随停。不远处的土坡又增添了几座坟墓,坟头顶上竖立的白旗随风飘荡。
陆轩拿着一根三尺来长的手杖跟了过来,把它递给刘占元,正色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再往前走就是申城了。这是申城站的常遇春送给你的见面礼物,他说进城之后,可以换成带火药的武器,以防不测。这也是他的一片心意,请您笑纳。”
刘占元接过手杖,爱不释手地把玩审视着。不一会儿,他一手握住手柄,一手拽住棍子的中间,两手同时发力,使劲一拔,一把寒光森森的利刃出现在他手里。他饶有兴致地挥舞两下,剑胆带着呼呼的风声直逼人眼。
“这把剑不错,就不换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喜欢!”
陆轩抬头看了看车那边,发现坐在车里的罗树林还在沉睡。他把手伸进怀里,再次掏出那瓶镇痛剂,递到刘占元面前。
“站长,医生说你应该吃点药了。否则长久的刺痛会导致神经麻木,不利于佩戴假肢行走。”
“不行,我不能吃,也不想吃。”
刘占元再次推开对方伸过来的止痛药。
“你这是何苦?干嘛为难自己,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不是为难自己,只是觉得不能输给那老家伙。”
刘占元回头望着车旁的手下,他们穿戴整齐,全副武装,表情肃穆,杀气腾腾,佩刀入鞘,配枪入套,整装待发。
一股阴凉的秋风席卷路边的落叶,叶子随风起舞,上下翻飞的叶子中间还夹杂着几张人们上坟时撒下的冥纸,飘飘荡荡地掠过车顶,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咱们走吧,阴风吹送,落叶纷飞,此乃不祥之兆。”
刘占元喃喃自语,他转头回到自己的座驾。忽然,眼前飘落一团黑影。他眼疾手快,快速拔出长剑,向上猛插,锋利的刀尖牢牢扎住了天上掉落的纸钱。
他小心翼翼地拔下那几张黄纸,紧蹙着眉头叫道:“如此看来,申城这块地方又准备要死人了。”
沉睡中的罗树林顿时惊醒过来,他淡淡地说道:“孩子,我们不去杀人,而是赶去救人啊。你们可不要走错了路。”
刘占元眯着眼睛瞟了对方一眼,只见这老头含糊其辞,神情恍惚,看样子神志不清,仿佛在说梦话。他随手甩开纸钱,钻进车里。
两辆黑色的轿车在飘飞的落叶中,驶向他们生死未卜的目的地。
华北海宁镇的鬼子监狱里,那扇被鲜血染红的木门再次被人推开时,正在专心挖掘墙角的赵建国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儿,急忙转身遮住挖开的洞口。
他抬头看了看门口那几个懒洋洋走进来的人马,下意识地伸手推了推身旁的李肆。恹恹欲睡的李肆警觉地挪过身子堵住墙角的洞口。
赵建国镇定自若地坐了下来,他一边将那把断成两截的破刀藏进洞里,一边将自己血迹斑斑的大手缩回袖子掩藏。
那几个鬼子跟着翻译官走了进来,他们虎视眈眈,目露凶光,仿佛一只只恶狼寻找猎物。
翻译官径直走到李肆的面前,他看了看地上那具被杀死的尸体,莫名惊诧的目光在赵建国和李肆的身上一扫而过。赵建国泰然自若,冷眼旁观。李肆双目紧闭,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翻译官伸腿踢了踢那具僵硬的尸体,企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李肆立马睁开了眼睛,不太友好地瞪着对方亵渎自己的手下。
翻译官的嘴角扬起,大声奸笑道:“哟,你小子还没死透啊?”
李肆十分轻蔑地冷笑,“哼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