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苏浔与几个先行的将士们『摸』索着慢慢下了来。
苏浔一见苏葭大咧咧地坐在地上的豪放姿势,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神态,就岳怀冉一个外人,见了也微微不悦。
苏浔二十上下年岁,一身月白衣衫,身姿挺拔,五官端正,发冠束得一丝不苟,面『色』却温煦可亲,当得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小郎君。
苏浔和身后的将士们混在一起,岳怀冉却能毫无障碍地识别出来,无他,此人身上那端肃严正的气度着实跃众而出。
苏葭一幅玲珑心肝,如何看不出苏浔对自己作态暗含的不满,她却仿若习以为常般,也不着恼,语调平淡地解释道。
“哥哥,我的腿伤着了,使不上劲儿,一会儿还要劳烦诸位帮我上去了。”
苏葭的言下之意很简单,我一会儿上去还指不定要哪个或者哪几个抱着、扶着我呢,现在还在乎什么戴不戴帷帽的问题,岂不是太好笑了。
果然,苏浔闻言,脸上的担忧登时盖过了浅淡的不悦,快步走到苏葭面前半跪,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腿检查了一番。
岳怀冉却是被苏葭内涵的意思郁闷到了。
以她现下的身手,想自行爬上去那是根本没戏,一想到一会儿怕不是还要个陌生男子带着自己上土坑,岳怀冉内心翻涌起一阵说不出的烦躁。
好在不过片刻,她就听到了一阵堆熟悉的声音传来。
第41章 曾记()
一马当先跳下来的果然是岳家五房的四郎君——岳怀治。
岳怀冉在心里舒了口气,给岳怀治记了一功。
傻弟弟,不亏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岳怀冉美滋滋地想。
岳怀治的表情却不如岳怀冉的心情美妙。
他臭着一张脸,对着岳怀冉直冲过来,拉着她找了个避人的视角,动作粗鲁地撩起岳怀冉的帷帽,仔细地上下审视了她一番,脸『色』才收敛点。
岳怀冉被他的气势压得一句『插』科打诨的话都不敢说,第一次直接地意识到,自己这个才十二岁的傻弟弟,已经要和自己一般高了。
岳怀冉蓦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迷』之自豪。
岳怀治才不会接收到自家姐姐清奇的思绪,他对着正自我陶醉的岳怀冉径自扔了个惊雷下来。
“五姐和傅姐夫都来了,就在后面,我们是上去和他们汇合还是就在下面等他们过来?”
岳怀冉愣住,然后面红耳赤地训斥弟弟。
“五姐来了?……不是,你们干嘛要大惊小怪地把她也惊扰过来?”
剩下的羞恼话终是在岳怀治冷漠的视线下渐渐消融了。
岳怀治见她不说了,才神情冷漠地“哦”了一声,接口道。
“大概是我们都不如英勇献义的六姑娘见多识广吧。”
岳怀冉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玩脱了。
面对着自家随时可能爆发的弟弟,岳怀冉可耻地怂了。
她下意识地顾左右而言他。
“五姐毕竟是女眷,怎么好劳烦她下来找我们,还是我们上去吧……”
尾音在岳怀治毫不掩饰的嘲讽眼神里渐渐弱化,岳怀冉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
“等下,你说的上去汇合,是指上去土坑还是上去半山……该不会是前者吧……”
后半句在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女子声线里被岳怀冉自己吃了下去,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瞪视着对面,模糊想到自己最近难以置信的次数似乎有点多……
岳怀治毫无迟疑地回了她一个纯礼仪式的假笑。
简直妙极了,这就是我猜对了的意思吗?岳怀冉内心哀嚎过后,自我嘲讽道。
自己真是太厉害了,能让历来就差把“规行矩步”刻在骨头里的五姐完全不顾及避讳地下山辛苦穿过荆棘丛来寻她,简直是……
一点也不期待日后了。
大概是岳怀冉脸上的生无可恋太过『逼』真,岳怀治难得有良心地安慰了她一句。
“有傅姐夫亲自陪着,五姐不会有麻烦的,你就别『操』那个心了。”
虽然汇合的路程不长,可傅姐夫那股恨不得直接把五姐拦腰抱起、直接一路抱到目的地的呵护劲儿,岳怀治还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这一路上,虽不是处处荆棘,但实非官道,即使是大多数人意义上的平整处,碎石杂草亦是层出不穷,虽然稍微坎坷些地方都有傅霜如扶着,顺带帮忙解决了绝大多数的横生枝节,岳怀媛走的亦不轻松。
好在有那股担忧撑着,她倒也没有闲心去品味个中辛苦,等好不容易走进深深的荆棘林中,站在土坑边上,晓得妹妹就在底下时,岳怀媛终是松了一口气,有种缓过劲儿来的感觉。
只是这荆棘林,不知为何,总给岳怀媛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越是靠近土坑,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越甚。
岳怀媛的脸『色』严肃了起来。
岳怀冉被岳怀治背着爬了上来,岳怀媛两步上前,正欲看看她的伤势,却被她反手拉住。
“五姐,我倒是并无大碍,只是苏妹妹的腿伤着了,外行不好挪动,恐怕要个大夫下去看看才好。”
岳怀媛还未表态,罗晃已上前道。
“夫人,让奴婢下去吧,奴婢粗通医理,紧急处理一下骨伤倒还不成问题。”
章、岳两家自是都请了大夫的,只是那些大夫脚程慢,是以她们倒成了先行兵。
罗晃这话有多大谦虚的成分在里面,外人却是不清楚的。
听闻罗晃之言,苏浔探头反驳。
“我妹妹的伤势并非普通的骨折一类,姑娘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还是等大夫过来吧。”
若是普通的骨折,别说苏浔,就是当时裴景晖在场,也能先帮苏葭简单处理一下,万没有干看过就放着不管的道理。
苏浔的担忧岳怀冉也能理解,可她五姐的医术岳怀冉更能肯定。
岳怀冉低声对着岳怀媛解释道。
“我粗略看了看,大抵是伤到了髌骨,倒不多严重,就是很麻烦,不好使力。”
这对岳怀媛来说倒不困难。
岳怀媛回头去唤云归,却被云归的表情吓了一跳。
云归现在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面『色』青灰,冷汗直流,牙齿咯吱作响,这样的表情,活似被魇着了一般。
不只岳怀媛发现了不对,罗晃几步上前,轻轻拍了云归几处『穴』位,低声道。
“云归……云归?”
云归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抬头与岳怀媛四目相对,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惊惧。
不知怎得,岳怀媛之前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
她忍着那股几欲作呕感,走到云归面前,轻轻拉住她的手,低声问。
“这是怎么了,怕成这样?”
云归像是再也无法忍耐似的,猛地一下死死反握住岳怀媛的手,牙齿不停地打颤,几乎声嘶力竭地低吼道。
“姑娘……是……是……是,悬刀!”
第42章 疫疾()
悬刀,本是一味『药』名。
在季芸翳那里,指的是一方她拼尽一生也未补全的方子。
她后来近乎走火入魔到把身边所有自己弄的东西都取作“悬刀”,其中就包括岳怀媛赠给岳怀冉的那曲谱子。
但在云归地棉等疫区遗民这里,悬刀却是指代那场蔓延开来以至于几乎摧毁了她们原本拥有的一切东西的疫疾。
也就是季芸翳那个至今无法补全的方子应治的病。
怪不得自己一进这荆棘林就觉着不舒服,岳怀媛喃喃地想。
十五年前,天启八年,两湖四川等地出现了自当今圣人庄平帝登基以来范围最广、程度最深的地龙翻身,向北甚至波及了豫南一带。
事情发生后,帝王震怒,朝野内外各类谣言甚嚣尘上,多位阁老均被波及,闭门谢客自书其罪。
南阳毕竟属于豫州地界内,各级官员不敢马虎,救灾工作安排的尽心竭力。
但是偏偏是南阳,偏偏是最靠近洛都的灾区,爆发了最严重的疫情,活下来的人十不存一!
大灾之后常有大疫,这是医者的常识,是以疫情初初爆发之时,季芸翳就赶赴了豫州南阳,耗尽心血寻求破解之法,立志穷尽一生也要补齐古方悬刀。
南阳疫区的灾情一爆出来,朝野内外一片哗然。
朝中甚至有大臣开始提议北迁燕平为都。
庄平帝在大都殿里当着百官的面将其狠狠地痛斥了一顿,才堪堪压下当时恐慌不安的躁动氛围,足以见当时疫情之险恶。
季芸翳在南阳足足耗费了两年光阴,终是不尽如意。
她为最后一批苟延残喘的患者送完终,亲手处理掉了南阳疫区里一切可能再次引发疫情的物品,然后顺道路过洛都,带走了当时岳府内年满四岁的岳怀媛。
七岁之前,岳怀媛跟着这位姨母在外流浪了三年,那个年纪,大多数事情是没有记忆的,可季芸翳当时深为南阳疫情所苦,她对于悬刀的执着也随之深深印在了岳怀媛的记忆里。
在岳怀媛眼里,指代南阳疫情的悬刀,是一种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可怕的东西。
“你……确定么……”
岳怀媛近乎耳语地颤声问。
云归狠狠地点了好几下头,身子不住地打颤,仿佛是陷在了什么极为可怖的回忆里。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云归一边更紧地拽住岳怀媛的手,一边低低回应。
“是的……那土……奴婢见过,奴婢……奴婢记得……”
“得了那怪病死的人……家里人不肯烧……埋在土里……那土,就是……就是那样!”
云归面『色』铁青地瞪着几步外的土坑,仿佛那里随时会跳出来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一口就把这里所有人全吞下去。
说起来,岳怀媛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地棉与云归,是一对表姐妹。
她们二人都是南阳邓州人士,本也该是在清白人家自由长大。
只是这世道,天灾人祸从来不由人。
天启八年的那场地龙翻身,不仅带走了她们的家人兄弟,其后爆发的南阳疫情,更是彻彻底底毁掉了她们的家乡。
从此无处为故里,我心自是异客人。
在南阳疫情一事上,岳怀媛这个只是耳闻的,比不得云归这个亲身经历过的人的判断。
只是算来云归那时才多大,竟然对那土有了如此深的印象,可以想见当年南阳疫区之惨状。
岳怀媛不敢耽误,当即捉了傅霜如的手,祈求道。
“夫君,送我下去。”
接着扬声冲着坑底道。
“苏公子,妾身傅岳氏,家慈系蜀地季氏之后,敢望一唔。”
苏洵乃眉山人士,自然听说过蜀地杏林名门季氏的赫赫大名,虽然对岳怀媛的女子身份存了轻疑之意,到底是不再坚持着非得要等到大夫过来再说了。
傅霜如一言不发地抱了岳怀媛下去。
罗晃见状,一把夺过云归手里的银盒,提裙便追了过去。待到坑前,更是直接毫不避讳地纵身一跃,滚了个灰头土脸地跟在了岳怀媛后面,怀里还死死抱着那银盒以保证其完好。
岳怀媛这才发现自己心思动『荡』之下,竟是没带东西就下来了。
第43章 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