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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都排着队,很多上面已经装了大半了。
而百姓们则或坐或站地在一旁等着,似乎要先等这些马车装完。
一个官吏正站在大门处,手里拿着一本账本,核对着扛出来的粮食数目。
“梁大人,这。。。”
没想到这粮仓竟然真的有问题,这粮食竟是临时凑来的。骗过了他们后,就再还回去。
梁珩没有说话,面沉如水,只是看着前面挤挤攘攘的人群,并不说话。
一车车的粮食被拉走,段续不知道梁珩会如何应对,前面梁珩就和他说过,他怀疑这粮仓有问题,他当时还劝梁珩别多想,没成想粮仓真的有问题。
梁珩静静地看着,等了不知多久,直到那些马车都装得差不多,梁珩挤开身边的人群,往粮仓门口走去。
段续见梁珩动了,不由着急,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就怕出什么意外,他们应对不了。
但段续还是跟着一起挤上前了。
梁珩很快挤到了前面,就站在那手持账本的官吏旁边。
那官吏见梁珩挤到他身边,看了一眼,觉得面相似乎有些熟悉,还不待他说话询问,梁珩一把抢下了他手中的账本。
“你!什么人!胆敢抢官爷的东西,不要命了吧?来人!来人!将此人拿下!”
那官吏大惊后,又大怒,就要叫人来将梁珩拿下。
梁珩却不管他说什么,快速翻看了一下账本,就见上面记录了一些人名和粮食数目。
几个府兵涌上前来,就要拿下梁珩。
段续看得不由着急,这梁珩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这官场险恶,要是这耀州州牧豁出去了,将他们杀人灭口。。。
梁珩脸色不变,从怀中摸出御印,对着那官吏大声道:“看清楚了,本官是巡官侍御史梁珩!”
正准备扑上来的府兵也愣住了,看着那御印,不敢轻举妄动。
那官吏也是吃惊不小,这巡官们不是早上刚走吗,怎么还有一个,还会出现在粮仓这里。
等那官吏再好好看了看梁珩,他也是跟着罗昶去迎接过梁珩他们的,这会儿就认出他来了。
那官吏膝盖不由就是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府兵们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见御印如见圣上,不跪就是杀头之罪,也都扑通扑通地跪下了。
百姓们并没有听到梁珩说的话,见那些官爷全都跪下了,也跟着跪倒了一片。
罗昶本来也在粮库的,只是这两天他有些心力交瘁。梁珩他们一走,心松懈下来了,就感觉累得慌,回去打算好好休息一下,这里就交给了那个粮官处理。
没成想这一回去就出了事,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已经走了的御史,怎么又回来了呢?
但罗昶知道,自己完了。
不仅是粮仓空缺的罪,还有这欺君之罪。这还有活路吗?京城里也没人再敢保他。
报信的下属见罗昶一下跌坐回椅子上,双眼紧闭,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灰颓地绝望。
“大人,这御史只是两个人,要不咱们就。。。做干净点,就算怀疑大人,也拿不出证据来。”
罗昶猛然睁开了眼睛,呵斥了一句,“滚!”
那下属瞪大了眼,不明白罗昶这是怎么了,那难道不是唯一的办法了吗?真的要等到这些御史将耀州的情况上奏上去?这可真就是死罪了啊,何不博一线生机?
罗昶像是一下老了十岁一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罗昶不会用那个法子,现在他有罪,最多不过就是一死罢了。他要是敢杀朝廷巡官御史,一家老小,乃至九族性命,都会与他陪葬!
第一百二十章()
梁珩将账本抢入手;亮出了身份御印来;所有人都跪下了。
梁珩收起御印;沉着声;看着那些一车一车的粮食。
那粮官只觉一股凉风直往自己脖子钻;旁边有人见情况不对;连忙跑去州牧府通知罗昶。
梁珩出声让那些百姓起来。
那些商户百姓们;惊疑地看着梁珩,他们现在不关心这看着不像官员的人是谁,他们只想知道;自己这被迫被借的粮食,可否还能还回来。
商户也就算了,这些不过是家中的一些储备粮食;而对挤满了大门前空地的百姓来说;这些是他们一年的口粮。
梁珩让段续上前来看着,自己进了粮仓去。
梁珩走进第一间粮库;就见里面的地窖;已经半空了;上面那层粮食已经被挖空;露出底下略有些腐烂的粮食来。
梁珩连走了几间粮库;情况都是如此。
梁珩走出大门来,外面的百姓还在殷殷切切地看着他。不知道梁珩的出现;会不会影响他们拿回自己的粮食。
“说吧,这怎么回事?”梁珩还是朝地上的粮官问道。
事至如此;狡辩已经没有意义;这御史肯定是有所怀疑,才会杀了回马枪。
那粮官战战兢兢地将事情说了。
原来从梁珩他们出京起,四州的州牧都得了信。本来也想像以前那样,御史们也不会挖出粮食查验,企图蒙混过关。
但没想到梁珩竟然想到了用竹子查验。
除了李肃不知情,另外两州州牧就急了。和当时王厢的借粮主意一样,其他两州州牧立即就实行了。
州牧说借粮,那些商户都要仰仗州牧的鼻息,自然是不同意也同意了。而百姓们,则十分不愿,民以食为天,粮食就是百姓的命。这州牧说借粮,谁知道他到底还不还?
最后还是威胁恐吓,才让临近镇的百姓借了粮。
梁珩等人一路来,在路上耽搁挺久,等他们到达的时候,两个州早就将粮仓的空缺补上了。
只是怕梁珩等御史到达时,百姓若是议论这件事会被他们听到,于是那两天,城外的百姓便被禁止进城,城里的百姓,州牧府也贴出了通告,尽量不要出门,不得议论借粮一事,否则定罪云云。
故以,梁珩等人进城的时候,才会看到冷冷清清的耀州城。
罗昶最终都没有走出州牧府去见梁珩,为自己狡辩一二。
而这些借来的粮食,自然要还给百姓啊。梁珩让那官吏按着账本上的数目给百姓还回去。
但是,百姓被迫借的粮食都是当年的新粮,而这些粮官先给商户乡绅们还了粮,剩下的都是陈粮了,有的甚至是好几年的粮食。
一个百姓带头责问,其他原本不敢多言打算忍气吞声的百姓也跟着责问起来,场面一下失控起来。
梁珩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这事不归他管,且他现在也管不了。
那粮官看了一眼梁珩,见他没有什么表示,就明白这御史不会管这件事了。
可粮食已经给那些商户拉走了,剩下的这些都是底下的陈粮。
当然这也是他们故意的,那些商户乡绅出了粮食的大头,所以还粮的时候,自然也要紧着他们先还了。若是没有这侍御史在这,他们肯定会吓唬几下这些百姓,保准他们不敢再吭声,这也是一早就想好了的。
可现在这侍御史站在旁边看着呢,现在已经活罪难逃了,再惹这侍御史不高兴,只怕他回京再多添几句,只怕他们死罪也不可免了。
粮官焦头烂额的,连忙叫人去请罗昶过来。
罗昶没有过来,倒是让人去和那些拉走粮食的商户商量,将他们拉回去的粮食买下来,还给百姓了。
梁珩见这事处理完毕,带着段续,拿着账本就出了城。
段续略落后两步,走在梁珩后面。
梁珩一路都在想事情,没有说话。
梁珩还没有上京到任前,上至二品宰相,下至九流小吏,都已经听过梁珩的名字了。
一是梁珩刚到江宁赴任,就捅破了天,朝中十余员官员,间接因为梁珩而落马。二是梁珩发现天黍的事,让他名震朝野。三是御史大夫徐恪,竟然会开口向皇上要人。
段续一直对梁珩很好奇,可梁珩上任之后,并没有做出什么刺头事情。他听说当时三省的尚书还曾为梁珩去哪省而特意在政事堂讨论过,当然都不是要人的,都想将这个刺头踢出去。
所以梁珩一到任,表面上没人关注他,但其实众人都憋了一口气,想看看这梁珩进京后,到底能翻出多大浪花。
段续看着信步走在前面的梁珩,他很年轻,这毋庸置疑,他甚至是从五品的高官里最年轻的了。
这次江淮出行,皇上让年轻的,在御史台里毫无资历的梁珩领头,其实很多御史是不满的。在朝堂上,只有两样东西能让人信服,一是资历,二是背景。这两样,梁珩都没有。
段续心情复杂,他在梁珩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满腔热血,他也曾梦想自己有朝一日成为手握大权的重臣,进而成为名垂青史的名臣。然而熬了这么些年,他依然只是小小的八品监察御史。他和梁珩到底差在哪呢?运气吗?
两人出了城,回到码头,船上的御史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梁珩他们这一去,至少两个时辰了。
可谁都没有京城去找两人,只想着回京就参上梁珩一本。
然而梁珩再一次做出了让他们几欲暴跳的决定来。梁珩竟然想要重回庐州查验粮仓!
这下没有御史沉得住气了,这梁珩是仗着自己是主巡官就胡乱下令吧。眼看这四州好不容易才查完,就能回京述职了,这梁珩非得因为自己心存怀疑就想耽误皇上和大家的时间,又跑一趟庐州?
“梁大人,这庐州我们都是一个窖一个窖的查过的,肯定不会有问题了。这一来一回又是两三天时间,我们倒是无碍,只是皇上,怕是早就等得心急如焚了。一旦皇上怪罪拖延之罪,这责任梁大人能负吗?”
梁珩看向说话的御史,不急不缓地将刚刚城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众御史大惊,转向一旁的段续,“段大人,梁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段续闻言不禁皱眉,这些御史真的太不将梁侍御史看在眼里了,当着他的面就怀疑他说谎。
段续道:“诸位大人不相信,现在船也还在耀州码头上,进城也不费功夫,诸位大人何不自己进城去粮仓看看,亲眼看到那些被挖空的粮仓,岂不比我们口述更能让诸位大人相信?”
段续这话说的没什么情绪,但众人还是从里面听出了警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问话不合适。当下都有些讪讪,虽然众人都不是很信服梁珩,但表面上,一直都没有什么不敬的。
船帆扬起,往庐州方向去了。
谭怀义也万没想到众御史会杀一杆回马枪,半点准备没有,庐州还了粮后,半空的粮窖就暴露在众御史面前。
一行人很快回了京。
。。。。。。
齐策想过粮仓可能会亏空一些,但应该也只是这一季度的,因为粮库,每年都会有御史巡查,往年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梁珩一众御史跪在御案下,紧紧盯着地板上的纹路,大气都不敢喘。这事,御史台的责任,定跑不了了。
他们以为齐策会勃然大怒,可等了良久,都没有听到齐策的怒吼。
齐策貌似平静地看着奏折,捏纸的手背上,却已是青筋暴起。
齐策不明白这些官员到底是怎么了,他看着像是性情和善的君王吗?
这一次,依然是徐恪奉命出巡江淮,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