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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人吹吹打打沿路而上,六十四个大箱子裹着红绸被抬上山。
后边儿四个身穿大红『色』短打的青年抬着一顶大红『色』小轿。他们个个肤『色』黝黑,满身肌肉,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横练高手。
身后一个男子一身喜气的金边喜袍,骑着扎红绸大花的枣『色』高头大马,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眉眼带笑,真真是一个容颜绝世的美少年。
华联道:“此人便是潘钰了。”
林思沁心想,这便是薄野晓晓看中的男『色』。
咋一看不过十八九岁,但他真实年纪绝不止于此。
他的年纪,比华音大许多。
华联又道:“潘钰曾任扶风堂堂主。当年主人那时隐姓埋名,以‘舒祈天’之名示人,潘钰常随主人左右。红叶宫少宫主遇险,被主人救下时,潘钰也同行套上了交情。少宫主后来与主人闹开,潘钰便趁虚而入。主人掌权之后,寻机夺了他的职位,他便离开了风云教。”
原来赵宜兰和潘钰在世人眼中是这样认识的。
红叶宫那边的各路武林人士,凑在一起扎堆,一向是有仇的报仇,没仇的结仇,若非红叶宫财大气粗,委托了天一剑派的高手调节,恐怕早就是一片混『乱』。
婚宴杀机(二)()
林思沁环顾四周之际; 忽有所感; 巡视一圈儿; 发现那坐在贵宾席位的一个华服青年正盯着自己看。
林思沁代表的是无忧山; 虽然在百姓中名声不显,确是藏龙卧虎的隐世门派。先不说慕容长老; 便是林韵师姐弟二人也是江湖上排得号的高手。而清梵所在的浮山寺和关聪在的七星剑派更和无忧山联合成三山五门; 乾江上游; 是以林思沁等人所在的位置极好; 距离拜堂附近的贵宾席也不过三丈距离。
林思沁看向那青年男子的时候; 那青年仍旧看着她,但目光清澈,只是眼中略有疑问和探究。见林思沁回望,便点头示意。
林思沁记忆力超群,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也未曾碰过面,但眉目之间有些面善。
林思沁看那桌只坐了寥寥几人,皆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蹙眉问华联道:“可知那人是谁?”
华联道:“属下也不知,小主人稍等,属下去打探。”等了一会儿又回来; 在林思沁手心写道:“十方言:宜兰之弟。”
“嗯?他们已经到了?”她耳聪目明; 怎没察觉?
华联写道:“暗道。”
她微微一笑; 挑眉道:“原来如此。”忽然余光看见身侧一只手伸向邻座之人的腰带; 食指和中指指尖夹着一片薄薄的刀片,看那动作娴熟精准,比林思沁的拂『穴』手还要快几分,正要割掉目标之人的钱袋绳子。
江湖人喜爱热闹,如今婚礼上更是喧闹非凡,邻座专心致志的看着远处的花轿,似在出神,毫无所觉。他的身边坐着三四个大汉,个个都是后天高手,更有一个眉须花白的光头老者,眉心一片深红的枫叶,竟是先天高手。
然而这贼子或许有独门秘技,手法轻快,连那先天高手都为察觉,若非林思沁五感远胜常人,恐也难发觉。
是盗门的哪位高手来了?
林思沁心道,若让人在她眼前作了『乱』,岂非惹江湖朋友笑话?再者,邻座丢了钱袋,都会先怀疑附近之人,还不得找她的麻烦?那贼手快,林思沁的速度更快,曲手成勾,一下点在那只贼手的手腕『穴』道处。便听得“啊”的一声惨呼,一个干瘦的汉子便摔倒在地。
林思沁年纪虽轻,如今却已半步先天,跨入江湖一流的高手之列,耳聪目明,隔墙偷听连华音都无法察觉,区区一个盗门小贼,纵有秘技,又怎逃得过她的手段?手中一枚铜钱弹出,又打在小贼腰眼,此人顿时捂着肚子打滚,一时半刻竟爬不起来。
此刻接亲的队伍已近,左右人群的目光都看向了新人,他们这里虽然有些响动,但在这个已经有过无数起抓扯闹事的江湖人扎堆之地,根本没人注意。
唯有那光头先天警觉而立,护住了邻座之人。周围另有七八人亦警觉,手按剑柄,眼神如鹰,环顾周遭。
与林思沁邻座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虽然衣着『色』彩暗淡,但近看,那布料分明是连薄野晓晓都眼馋的流云锦;此人黑发油亮,目光有神,面白有须,微微发福,容貌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流俊秀,若非面容松弛、显出老态,活脱脱就是一个风流才子。
中年男子察觉身边有异,诧异的看了一眼林思沁,又看了一眼地上打滚儿的江湖汉子。
旁边的光头老者在他耳边耳语几句,他便恍然道:“原来是位小侠女!”拱手作谢。
林思沁坦然一笑,道:“大叔客气了。”
中年男子笑道:“唔……吾排行第五,你叫声五叔即可。”
林思沁道:“五叔客气。我叫林思沁,无忧山门下。”
中年男子叹道,“江湖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后天境界的贼人竟也能这般厉害,差点就着了道!若是让吾那些朋友知道我给一个尚艺低微的贼人偷了随身之物,岂非得笑死吾?”
林思沁看他钱袋,且不知里面有多少银两,便是那钱袋上的金线便是真金。然而他却不担心自己的钱袋子,反而担心自己的面子。
林思沁打量他一番,道:“五叔气度不凡,莫非是位官老爷?”
中年男子看起来很和善,摆手道:“不学无术,蒙祖上余荫,领着俸禄混日子罢了。”又道,“吾见小林女侠很是面善,不知家乡何处?”
林思沁今日参加婚宴,未曾带斗笠,只蒙了一层面纱。在场的女子这般打扮并不在少数,遮盖了容颜之后林思沁已经不太显眼。却不想带着面纱,却有人说她面善。
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笑道:“五叔可是少宫主娘家人?”
此人气度不凡,仆从随身,文人儒雅,却又比谢晋那厮圆滑,甚至有几分官场气息,想来便是璐王府那边的人。林思沁戴着面纱,一般人连她样子都不清楚,怎么能说“面善”?必是他经常见到赵宜兰,且赵宜兰的眉眼和林思沁最为相似,才让他觉得面善。
五叔一愣,道:“正是。”
林思沁解释道:“人都说我与少宫主长相相似。”
五叔抚掌道:“不错!眉目之间确实十分相似。”
两个人小的没大没小,老的随意任『性』,竟相谈甚欢。
林思沁得华音教导,虽说算不上饱读诗书,却也通晓文墨;那五叔附庸风雅,其实学问不精。二人半斤八两,居然越聊越是投机,简直成了忘年交。
二人一边闲聊,一边看着场中热闹。当看到潘钰下马,伸手掀开轿帘,牵着蒙了盖头的赵宜兰下轿的时候,五叔冷哼了一声,道:“潘钰此人,空有一副好面皮,实则草包一个。连字也不认识几个,也敢肖想兰儿!”
林思沁道:“虽然我不屑此人,但也不算不学无术,论及武艺,虽然比我差点儿,但也算是年轻一辈的高手了。三年前他还是风云魔教的堂主呢,那时候便已是后天高手,执掌扶风堂,很是威风。”
五叔遥点了一下她隐约显出红『色』的眉心处,哈哈笑道:“你比他小多了,却已半步先天,他怎能与你相比?”又叹气道,“不过潘钰此人相貌甚好,且给兰儿做个妾室玩物罢!”
林思沁疑『惑』道:“娶妾?少宫主今日这婚礼是娶妾吗?我以为娶妻才需拜堂。”
五叔噎了一下,从后腰抽出一把折扇,有些不自在的摇了摇,旋即理直气壮道:“既无三媒六聘,又无双亲堂上受礼,更未遵照周礼,当然不算娶妻!”
堂上坐着的是赵宜兰母亲的丫鬟,勉强算半个亲人,然而璐王尚在,没有他高坐主位,怎算是拜堂呢?因潘钰入赘红枫山,便省却了迎亲一节,至于其他礼仪,江湖人原本便不甚清楚,更何况潘钰这个空有面皮却不学无术的墙头草?
林思沁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嫁师姐之时,必遵周礼。”
五叔“咦”道:“你已订婚?”
林思沁道:“我家师姐已与我私定终身,五叔家住何处?待我成婚,请你来观礼呀!”
五叔正要点头,忽然回过味儿来,道:“你说的是’世杰’还是’师姐’……?”
“师姐啊!”林思沁笑得狡黠,“五叔能让自己女儿娶个男妾,难不成还因我嫁给自家师姐便与不与我交朋友了不曾?”
五叔失笑道:“华音的师妹,原是个机灵鬼!”
林思沁道:“是五叔贵气『逼』人。”看这扇子上的点缀玉石,水头十足,单单有钱可买不到。
再者,传闻之中,璐王生『性』风流,离经叛道,一般人可没这度量。
***
潘钰用一根红绸牵着新娘子走进去,司仪高喊:“一拜天地!”
二人便对外遥拜。新娘凤冠霞帔,行动不便,只微微低头。倒是潘钰深深一拜,似是激动。
“二拜高堂!”
二人又对高堂上独坐的中年『妇』人拜见。潘钰几乎躬身到底,待起身时,忽见他身下亮出一片寒光。
有资格坐近观礼之人几乎都是武林名宿或一流高手,电光火石之间,众人都看见潘钰从腰带里抽出一把软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高堂上叶宫主刺去!
“宫主当心!”
周围红叶宫弟子连忙扑上去帮忙。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会儿拜堂之际,高堂之上唯有红叶宫主一人,旁人都离得甚远。
除了司仪站在门口,唯有一个老嬷嬷站在一旁。
叶宫主虽说是丫鬟出身,然而坐拥红叶宫二十年,临危不惧,软剑刺近眉心亦面不改『色』,两指捏住长剑顶端。
她长相温和,脸颊圆润,想个保养很好的『妇』人。然而眼神如刀,手指用力,剑锋“啪”的一声断开,剑身之中“蓬”的撒出去一堆泛着绿光的粉墨,竟是有毒!
叶宫主今日嫁女大喜,未曾穿紧袖练功服,而是穿的宽长锦衣。毒粉弹出的一瞬间,另一只手一扬,袖中以内力灌风,猛然挥出。
潘钰分明武艺低于她,却丝毫不怕,反而迎着毒粉上前一步,左手抬起,手腕深处黑洞洞的一根管子举起,扩机声响的同时,无数牛『毛』般细小的毫光激『射』而出。
叶宫主在他抬手之际便侧身翻倒,堪堪避过了大部分的暗器。正巧这时红叶宫部下赶到,人群里却又忽然窜出一群生面孔,与红叶宫弟子厮杀起来。
场面一片混『乱』。
旁边自称五叔的璐王跳脚喝道:“当真放肆!老关,快救兰儿!”
光头老者不为所动,仍护在他身边,道:“爷的安危重要,莫中了贼子调虎离山之计。”
璐王无法,只得把其余的护卫派出去。
武林中人趋利避害,除了红叶宫交好的少部分人加入帮忙,绝大多数人不进反退,纷纷远离。
林思沁对清梵道:“清梵,这里混『乱』,你护着关聪推入人群,别靠太近。”
清梵蹙眉:“你呢?”
林思沁道:“我再看看。”又对旁边的璐王道,“五叔也同去吧!”
那光头老者赞同道:“爷且暂避为上。”
璐王只得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