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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泡过。对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孩,那样浓重的剂量,足以使其慢慢感觉疲倦、进入无梦之乡。
姚太医用绿青四两、轻粉一钱,共研细,以生薄荷汁合酒把药给皇太子灌下,到皇太子咳嗽不止,吐出一口恶痰,众人悬着的心方才放下。
这下太子可以痊愈了。
皇太后因为此事勃然大怒,已经下了懿旨,若不能救回太子性命,太医院的上上下下,都要陪葬。若非藿医女查出症结所在,这一次,大家都保不了性命。
朱瞻基得知原因,沉默半晌,叫人彻查尚衣局。
皇太子之病虽然因孙清扬所缝制的小衣而起,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为她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加之先前,孙清扬虽然执意不肯让他叫人去请太医,但他还是起了疑心,找藿香问明了情况。两件事连在一起,他怀疑是同一人所为。
孙清扬当日粥中加有郁金之事,因为时隔太久人事更改,查不出什么结果,但针线来源,却是尚衣局所供,从这儿入手,或能查得一二。
结果查出,尚衣局针线司平日所进针线,乃长阳宫袁丽妃族兄袁绍所供。
一纸诏书,近些年甚得圣宠,风头堪比皇后的袁丽妃锒铛入狱。
但在慎刑司受尽酷刑,她仍抵死不招。
明月皎皎,流星无光。
澄明疏朗的夏夜,一个苗条的身影惴惴不安地站在抄手游廊中。她的眼睛不住地往前面不远处长阳宫主殿望去,曾经灯火辉煌的宫宇,如今已经寥落沉寂,在夜里,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有宫女的脚步声传来。
“花婕妤,丽妃娘娘恐怕”穿着粉红纱衣、蓝绿色比甲的宫女行了个礼,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花婕妤瘫倒在地。整个后宫之中,人人都知丽妃虽然娇媚,但皇上宠爱新后更甚,加之此次之事还牵扯到皇太子,连太后都雷霆大怒,丽妃进了慎刑司,如今就恐怕命都去了一半。
“果真没有一点办法了?”花婕妤勉力站起身来,哆哆嗦嗦,努力令自己的手不颤抖,把荷包里的银两都拿出来塞进宫女的怀中,“再替本宫打听打听想想法子。丽妃娘娘得皇上宠爱,或许可以”
“皇上已经去了坤宁宫。”宫女连忙推那银子,如同推脱烫手的火炭,“花婕妤,这事真的无法了,皇上跟前,奴婢也说不上话。”
落珠一般的眼泪滚滚而下,花婕妤的心口犹如火烧一般,疼得厉害。这么晚了,她该回寝宫了,可双腿如灌铅,怎么也移动不了。
看着不断抽泣的花婕妤远去的背影,身后的宫女也不免唏嘘一番。她早就听人说,长阳宫花婕妤受过丽妃娘娘恩典,洗白冤屈,两人同在一宫数年,情同姐妹一般,如今丽妃落难,她自然是最担忧之人。
人人都说这深宫之中无真情,这般看来,也不尽然。
第二日,花婕妤的眼睛已经哭肿,她到了坤宁宫里,求孙清扬。
坤宁宫正殿里,龙涎香的气息氤氲,满室生香。
炎炎夏日,皇后坐的椅上却垫着白狐皮。她头戴龙凤珠翠冠,身穿织金龙凤纹的大红常服,斜靠在椅上,端着一盅茶,眼神似是什么也未看,眼中每每流转之际却波光潋滟,隐含寒意。
如兰似麝的浓香扑鼻而来,气色却比前几日自己过来请安之时更差,眉心蹙起,脸色微白。
见皇后的眼风扫向自己,跪在下面的花婕妤低下头,红肿的眼睛盈满了泪。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求皇后娘娘行个方便,让臣妾到慎刑司去瞧瞧丽妃娘娘。”觑见座上的孙清扬不动声色,花婕妤只好硬着头皮说,“臣妾并无他意,只是在长阳宫中,丽妃娘娘颇多照拂,臣妾与她一向交好想给她拿些吃食过去。”
“噢,本宫知道花婕妤自打入宫,就是在丽妃的长阳宫住着,却不知你何时与她如此交好了?”孙清扬语气温和,却全无暖意。
她再好的性子,也容不得有人对她的孩子下手。
袁瑷薇虽然不招供,但桩桩件件线索的指向,都显示是她所为。
况且,她对孙清扬恼恨,宫里头几乎人尽皆知,要说她做这些是为其双胞胎妹妹袁瑷芝报仇,无人不信。
孙清扬若不是心存着一些疑虑,又念着袁瑷薇那年为她挡了挡惊马,早叫慎刑司的人下了狠手。
如今只是让她好吃好喝在慎刑司待着,当然,她知道外面疯传丽妃已经快被她折磨死了。
传言半真半假,有些还是她叫人散布的。
像什么丽妃饿得皮包骨头,被打得遍体鳞伤,受了种种酷刑等等,最早都是她叫慎刑司和坤宁宫的人传出去的。
听到的人只要想到皇后还是太孙嫔时,就不动声色地要了太后身边最得宠的余嬷嬷的性命,就对皇后能够使出那些个狠毒手段毫不怀疑。
虽然看上去一样贤德宽和,但如今的这位皇后,绝不是先前那位胡皇后的温吞性子,在她荣卫和平、温淳性情下,绝对有着霹雳手段。
所以听到孙清扬的问话,花婕妤的眉头不由跳了跳,她埋首垂头,越发谦卑:“上回臣妾被香美人诬陷之事,若不是丽妃做证还有近日臣妾复得皇上恩宠,都是丽妃帮着臣妾。”
想到袁瑷薇当日确实曾帮花婕妤说过几句话,孙清扬发出一个鼻音:“噢——这样说来,你倒真是个知恩图报的?”语气里有几分不悦。
花婕妤明白这意思:皇后正恨着丽妃呢,自己还上赶着说这些,岂不是过来触霉头,故意和皇后生事嘛。
但她还是抬了抬头,一脸正气:“丽妃娘娘就算有罪,皇后娘娘也该容她吃饱,皇上一日未贬斥于她,她就还是一宫之主,皇后娘娘怎么可以让慎刑司滥用私刑?”
孙清扬似笑非笑:“这么说,你今日到本宫这坤宁宫里来,是为了告诉本宫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喽?”
被她看得慌张,花婕妤突然没有了先前的勇气,语不成句道:“不是,臣妾不敢,臣妾今日只是想送些吃食给丽妃,去看一看她,绝无他意。还望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恩准。”
孙清扬若有所思:“先前本宫曾听人说,你与惠妃交好,怎么今儿个你又说自己与丽妃交好?听起来,花婕妤你不但得皇上宠爱,还能令两位妃位的娘娘对你刮目相看,你这也算是左右逢源了吧?难怪皇上也对你另眼相看。”
花婕妤低头道:“上回林美人的事,两位娘娘心善,怜臣妾可怜平日里两位娘娘交好,加之臣妾又住在长阳宫里,常在丽妃跟前,一来二去的,就和两位娘娘都有了交情。所以蒙得两位娘娘提携。”
孙清扬露出笑意:“嗯,别说是她们,就是本宫看了花婕妤你这花容月貌,也一样心生怜意呢——起来吧,坐下喝盅茶,给本宫慢慢讲讲丽妃娘娘平日的事情,能得你这样情深义重相待,或许是本宫错怪了丽妃。”
花婕妤见孙清扬翻脸如同翻书一般,不由惊怔。但瞅着她眼底不加掩饰倾泻而出的赞许,想到皇后可能是为自己对丽妃的真情所动,就乖巧地站起了身:“臣妾谢皇后娘娘。”坐在宫女搬给她的椅子上。
孙清扬见丹枝为花婕妤倒好茶,啜了一口她自个儿手上的茶,笑盈盈地问道:“花婕妤,尝尝本宫这茶味道如何?”
“皇后娘娘的东西,自是好的,臣妾从未见过如此香醇的茶。”花婕妤还没顾上尝,就连忙答道。
“噢?是吗,看来花婕妤也是品茶的高手,这茶还没喝呢,就知其味。”孙清扬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臣妾光是闻着,就觉得醉了,想那滋味定是上好的。”花婕妤如此说,却并没有端起茶盅之意。
孙清扬眼风一扫。
丹枝将茶递到了花婕妤手上:“婕妤娘娘别尽顾着说话,尝一尝皇后娘娘的茶吧,这可是今年清明雨水泡的茶,味道特别空灵,最适合婕妤娘娘这样的美人喝了。”
花婕妤虽然奇怪一个宫女竟然在主子跟前如此坦然自若,说这么些话,但见孙清扬没开口责怪,只好接过丹枝递过的茶。
她这一接,却偏过了丹枝递过来的势头,扬手不小心打翻了茶盅。众人都眼见着茶盅滚落在地,茶水全泼在她的绣裙上。
幸好不怎么烫,花婕妤的宫女手忙脚乱地用手中锦帕帮她擦拭。
一旁立着的宫人,悄无声息地蹲下身子将她打落的茶盅拾了出去。
花婕妤连忙起身谢罪:“皇后娘娘的好茶臣妾无福,竟然不小心打翻了。”
“无妨,下去换身衣服再来喝吧。”孙清扬语带深意地说,“本宫这儿,再摔几个茶盅,也有好茶给花婕妤喝,你去吧,本宫等着你。”
花婕妤低眉顺眼地答应了。
等她换了衣服过来,觉得空气中仿佛有股子凉气,还没有细想,却见丹枝又递上来一盅茶。
“花婕妤喝一口吧,看你换衣热得一头汗。”丹枝拿了锦帕就要给她擦额角。
花婕妤一凛,侧了侧身,笑道:“我自己来。”
丹枝含笑收了帕子,把茶递给她。
花婕妤接过茶,犹豫片刻,放在桌上:“皇后娘娘,臣妾改日再来叨扰您的好茶,臣妾这几日在服药,太医说戒茶戒酒——”
“哐当”一声,茶盅落地,这次是孙清扬摔掉的。
她一脸怒气站起身,一脚踹翻了花婕妤搁在地上打算带给袁瑷薇的食盒,看着里面的点心滚了一地,汤水洒了一地,她却仍无停势,看见花婕妤那张梨花带雨、柔媚动人的脸,抬手欲打
“你别给脸不要脸,到了本宫这里,吃盅茶还推三阻四的,难道本宫会毒死你不成?”
眼看皇后盛怒,就要打到花婕妤,燕枝和霜枝两个堪堪地拉住她:“皇后娘娘息怒——婕妤娘娘有失仪之处,您叫尚衣局的人来就是了,何苦自个儿动手,累坏了身子?”
孙清扬被她两个拉着重新坐在位上,气喘如牛。
燕枝忙给花婕妤使眼色:“皇后娘娘今儿个心里不痛快,婕妤娘娘您还是先回去,改日再来吧。”
花婕妤连忙施礼退了出去。
待看不见花婕妤的背影,霜枝忙叫人:“快,把白狐皮撤了,别把娘娘热坏了。”
孙清扬那双黑白水晶一般明灿灿的眼眸,看了看地上洒落的吃食:“你们好生收了,让藿医女验一验,仔细些,别污了自个儿的手。”
宫里头的女人,一进一退皆有利益考虑。
并非是天生的凉血自私,但她们为了在这荆棘遍地的深宫之中活下去,活得好一些,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而同情和正义,在利益面前,必定是最先舍弃的,所谓的姐妹情深,若没有利益的勾连,怎么可能长久下去?
孙清扬自己和赵瑶影、刘维等人的交情,是年少时结下的,她可不认为,身为舞伎进宫的花婕妤,还能保有那样一份真情。
上一回香美人明明设了局让花婕妤入瓮,都能被她借皇后之手逃过去,还有刚进宫的时候,几个美人都被晋王、汉王的死士换掉,偏花婕妤能够逃出生天。
这样一个女人,要说她只有美貌,孙清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她都知道惠妃、丽妃不过是利用花婕妤年轻貌美,拉扯她一把,是为了多些结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