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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面的人都斗鸡眼似的盯着,又不像皇后轻易不会被废,坐上去了时时如履薄冰。淑妃一早看得明白,叫本宫不用考虑她,她好当个逍遥散人。其他也就是丽妃能够与惠妃一决高下,焦昭仪她们,除非突蒙圣宠,不然没什么机会。这些年,皇上迟迟不肯立贵妃,就是怕宫里头的平衡打破,风波再起。”
皇上的意思不明朗,皇后又乐见其成,宫里头的人,就看着丽妃和惠妃两个使劲。
搬进长宁宫,何嘉瑜只觉得如同做梦一般,仿佛她还在月光下跳那场华而不实的舞。她没想到这招险棋竟然被皇上接受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不久之前她的祖父过世,何家渐渐败落,她在宫里头得不到什么助力,往来人事几乎全部崩塌,耳目尽失,心里正在惶急,想不到如今不过短短一年多,她竟已经住进了长宁宫,受尽宠爱。
世事无常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吧。她看着铜镜里的人,银红色的贵妃华服,珠钗环绕,姿容越发艳丽,神采飞扬,不由满意地露出笑容。
笑容还未收尽,就听见身后宫女来报:“王公公来了。”
何嘉瑜屏退左右,王瑾毕恭毕敬地走进来,低声道:“惠妃娘娘,锦衣卫那边”
他话还没有说完,门外突然传出喧哗,何嘉瑜站起身,便见丽妃袁瑷薇迎面走进来。
王瑾已经闪身进了里间,袁瑷薇唇边扬起笑意:“惠妃真是姿色过人,到了如今的岁数,还能再得皇上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空,也好指点妹妹一二?”
何嘉瑜却一改平日的飞扬,微微低头轻笑:“不敢,袁妹妹丽色天成,宫里头谁人不知你得皇上欢心,这么些年,一直圣眷不断,姐姐要和你学才是。”
袁瑷薇眉眼一挑,眼神甚是犀利:“你有什么不敢,在长宁宫里装成皇后昔日的样子,不就是为了能够蒙皇上爱怜吗?”她突然冷笑一声,声音带着寒意,“你当皇上真相信你是为着那些个海棠,才去的长宁宫吗?皇上不过是想试试你的心性,偏你竟然轻狂地搬了进来。”
她瞧着满屋精致,轻蔑地笑道:“等皇上想过来了,只怕这长宁宫,你未必能够住久,抓紧时间享受这些好日子吧。”
何嘉瑜低头垂目,一派温婉,摆出逆来顺受的样子,袁瑷薇扬了扬眉,轻声笑道:“姐姐也不必紧张,说不定你真有这个福气,能够长居呢。这么多年的好姐妹,你得了这样的好处,我自然要来给你道一声贺,只不过”
她顿了顿,何嘉瑜心里一突,就听到袁瑷薇低声道:“我听闻姐姐在打听一个人,这几日王公公频繁打听锦衣卫的事,想来因为姐姐的祖父过世,消息不像从前灵通,姐姐挂念的那个人,突然没了音讯,所以着急吧?”
看到何嘉瑜惊讶的神情,袁瑷薇笑容愈加灿烂:“你让王公公查的人,可是叫马明飞?”
听了袁瑷薇的话,何嘉瑜顿觉心中一窒,袁瑷薇眼风扫了扫她的神情,眼眉往上挑了挑,唇边泛起冷笑:“这事儿,妹妹我知道许久了,一直以来,都没有说出去,想来姐姐是该承妹妹这个情的。”
她附耳到何嘉瑜跟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姐姐你可千万要小心,可别让皇上知道,这么多年,你睡在他的身边,心里头想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
而后袁瑷薇畅快地笑起来:“别的没什么,只希望姐姐得意如愿的时候,别忘了给妹妹留些余地,怎么说也是见面三分情,咱们同时入宫,这都快二十年了,毕竟情分不同吧?其实妹妹是觉得姐姐长情,所以帮你瞒着,那人那事都过去了这么些年,你竟然还能念念不忘,可真不像你的性子啊!这么长情的惠妃娘娘,想来对妹妹,也不会薄待的。”
说罢她甩袖而去。
王瑾从里间转了出来,看看神色有些惶然的何嘉瑜,问道:“惠妃娘娘,还要查吗?”
何嘉瑜咬了咬牙,说:“有劳公公,本宫总要知道他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王瑾叹了口气,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何嘉瑜还记得在她入宫前,曾有一场大火,将何府烧了半边。
若不是救得及时,只怕连她都会葬身那一片火海。
饶是如此,两个姨娘还有她的弟弟及一些下人,都没能逃出来。
祖父当时很得圣宠,是锦衣卫里,仅次于纪纲的权臣,可惜树大招风,得罪了不少的人,那一夜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引得一把大火。
也是那个夜里,祖父劝她进宫,说要想保住何家三代富贵,只有她进了宫,当上娘娘方能保住平安。
不然,有朝一日,永乐帝崩逝,那些个何家的旧仇,还不知怎么会报复!
她自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敢想象到了家破人亡的一天,她为奴为婢,露宿街头。
即使是寒门小户,平安度日,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最终踏上了入宫的马车,路过马府时,她知道马明飞还在里面做着要迎娶她过门的美梦。
那会儿,她放下帘子,闭上眼,感觉心里像被什么掏空了一块,虽然她为了保全何家,保全自己,放弃了感情,但在心里头,始终存着马明飞——这个她在八岁时,就认定会嫁的男子。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只是,她在踏进皇宫的那一刻便知道,从此再没有回头的选择。
这寂寂深宫,她若不愿意被人踩在脚下,便要踩在别人的身上向上爬。
只是可惜,她的运气不太好,皇上曾经对她动的那点心,到底比不上他的青梅竹马。
不过,能够居一人之下,成为宫里头的贵妃,也是个不坏的结局。
眼看就要功成,没想到袁瑷薇却拿自个儿的旧事威胁,暗示她别与之相争,想到这个麻烦不除,只怕后患无穷,何嘉瑜皱了皱眉。
住进长宁宫后,皇上对惠妃虽不至于万般恩宠,却也常常在长宁宫走动。
只有何嘉瑜知道,朱瞻基到这儿来,有时并不与她说什么话,只是常在花树中流连。
何嘉瑜明白,朱瞻基喜欢的并不是她,而是长宁宫里过往的种种。她也有些不明白,为何孙清扬就在坤宁宫里,朱瞻基却要到长宁宫来缅怀过往?不过,这一切她都不介意,感情这东西单薄易碎又多辗转反复,需要用真心去呵护,而在这深宫里,最不需要的就是真心,他们各取所需,这很公平。
她甚至不变动长宁宫里的一草一木,免得朱瞻基会对此觉得陌生。
熟悉、亲切、历历在目,朱瞻基在看到那些旧物时,感到时光就是一把刻刀,当一切面目全非之际,唯有这些熟悉的物件、风景能够令他安心,就像他对孙清扬的感情,虽然有着往日不可追,青春不回返的惆怅,却因为时日久了,处处都妥帖、安心。
能够不离不弃,即使中间隔着再多的人,他们也相互信任,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感情其他人很难明白,但好在,孙清扬是明白的。
所以,对于他喜欢在闲暇之余,待在长宁宫的事情,她不过是偶尔含笑相询,有无在花树之下,月光之中,再遇到一位佳人?
而答案就在他的心里,万千佳人,他在意的永远都是眼前这一个。看着孙清扬眼角出现的细纹,他惊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从前夜夜欢歌,而今三日一为,有时还是勉为其难。
为着这个原因,侍寝时,他特别喜欢召年轻的妃嫔,在她们鲜嫩的肉体上,远离日渐腐朽的身躯。
而平日里,他则喜欢与那些还是他当皇太孙时就娶进宫的旧人相对,不用言语,不用交流,递到手中的茶、换季的衣衫、针脚的细致甚至连室内的摆设,都令他舒服。
日子就在这样的平静中,由春走到夏。
初夏的晚风,还带着春天叶子由萌芽变浓郁的气息,又加入了更多繁花盛开的芬芳,白日渐渐开始燥热,夜晚的风就显得格外清凉,夹杂着花朵的馥郁,有时,里面还有雨打在地上,清新又略带土腥气的味道,像日渐平稳的感情,叫人格外好睡。
富足之地的江南却发生了灾情,眼见着就会歉收,朱瞻基整日待在御书房批阅各地奏章,常常挑灯至深夜。
孙清扬一向不会扰他正事,这一日却亲自去了御书房。
守门的内侍欲禀报,孙清扬竖起手指摇了摇,让他们噤声,亲自提了食盒走进去。
灯下,朱瞻基还在批阅奏章,剑眉皱成一团,脸色很是难看。
孙清扬不言不语,蹑手蹑脚地坐在一旁静候。许久之后,朱瞻基批完了手边的一沓奏章,方才发现她。
看到孙清扬时,他的神色缓和了许多,眉眼舒展开来。
“皇上,您忙了这一夜,吃些东西,早点歇息吧。”
说着,她打开食盒,四色食物尽数端上来,枸杞红枣茶、莲子百合煲瘦肉粥、猪腰炖杜仲、粉葛生鱼汤,都是容易消化吸收的食物,不会给肠胃增加负担,最是适合夜里滋补。
朱瞻基看见她端碗过来的手,莹白如玉,一时兴起,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朕要你喂”
孙清扬好笑地摇了摇头,拿起里面的汤勺,舀了一勺粥,试试温度,给他递到嘴边。
很快,一碗粥喝完了,孙清扬又哄着他喝了几口生鱼汤,两三片猪腰,见他把一盅枸杞红枣茶都喝干净了,才住手。
吃完了粥,朱瞻基拥着孙清扬坐在桌前:“清扬,陪朕看看奏章,你给朕念,朕听着,也能省点力。”
孙清扬嘴上虽说后妃不能干预朝政,但看看朱瞻基发红的眼睛,到底没有坚持。
在她如同清泉水一样的声音里,朱瞻基突然有了睡意。
这些天,他为国事忧心,常常夜不能寐,这会儿,却觉得眼皮子都在打架。
孙清扬念着念着奏章,忍不住开口说自个儿的想法:“皇上,恕臣妾斗胆直言,这些年您一直实行休兵养民、减免税粮、复业流民、赈灾救荒等多项措施,以图减轻民困。您常说爱惜民力,与民休息,重视农业为国之根本,平日里力劝农桑,鼓励垦荒,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如今可说是咱们大明王朝财力最雄厚的时期,连臣妾都知道‘宇内富庶,赋入盈羡’。可如今赈灾的银两早已派发下去,当地百姓的耕种却没有得到丝毫改善,怕是有人从中作梗。”
本来已经打起瞌睡的朱瞻基,听到她的话猛然一惊。
他没有答话,露出不置可否的模样,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孙清扬。
孙清扬却道他怪自己干涉朝政,连忙跪下:“皇上,臣妾失言,还望恕罪。”
朱瞻基将她从地上扶起,叹了口气:“清扬,你我何时如此生分了?”
何时?
大约是从生下祁镇开始,她渐渐厌恶男女之事,每每他索取之时,她都避之不及,只觉下身如同撕裂,痛苦万分。
甚至不能坚持到他进入高潮,就要推开。
那一次的生产太过艰难,到底落下了隐患。
却又不好和他明说,每到侍寝的夜里,只是一味地顾左右言他,却令他渐渐误会,以为她心里头只有儿女。
慢慢地,他到坤宁宫来,就只是在她跟前坐一坐,说说儿女之事,喝茶用膳,虽然同床共枕,却从不肌肤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