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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中人,进了府后,对自己百般维护,甚至就凭自己会踢毽子,就提了做大丫鬟,又不惜为自己和明惠县主起了冲突。
而自己,却连真相都不能告诉她。
想到这些,藿香试探着问小莲:“丽妃娘娘只让你告诉我这个,没有别的话了?”
小莲一愣道:“没有,噢,娘娘说了,宫里都是女人,有些地方的毛病,太医们请脉毕竟不太方便,姐姐是萧大夫的后人,留在宫里最是便利。皇上已经恩准了呢,要不然,刘院使哪能答应得这么顺当,太医院里,不知道多少人想跟着他学呢,听说那刘院使一听你是萧大夫的后人,激动得都哭了,当时就要丽妃娘娘带他来见你呢,还是丽妃娘娘说,不急于这一时,他才作罢。”
想了想,小莲又说,“噢,对了,娘娘还说在这宫里,你不必向正六品以下的妃嫔行跪拜礼,见了面拱手行礼即可。”
藿香一惊,院判以下的医者须向所有后妃行跪拜礼,丽妃娘娘这意思,竟是要给她这个小小的医女,院判一级的待遇了!
能够留在太医院学习,尤其是可以跟刘院使学习,这真是难得的机会,尤其是在刘院使跟前。外祖父当年提起太医院就曾说过,当时太医院的众太医,都比不了还是小医官的刘纯,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
果然,当年的小医官已经成了太医院的院使,名闻天下。
可是,陈丽妃为何要如此厚待自己?
藿香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陈丽妃不可能知道她身怀医技,毕竟,她只有十六岁,换成其他人,也就是还在医馆里当学徒的年纪。
如果不是她抓周时,就抓着小药锄不放,如果不是她三岁时,就能说出一连串的药名,如果不是她自幼对药书的兴趣远超过针线女红外祖父也不会尽管犹豫了许久,最后仍将一身绝技尽传于她吧!
藿香看似懦弱,其实绵里藏针,因为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所以进了西平侯府后,平日里总是装作话都不敢多说两句,期望谁都不要注意到她才好。那一日,若不是沐灵珂好心,非要在去云南前带她到皇宫里瞧瞧,长长见识,也不会和明惠县主撞上,无端引起纷争。
竟然因为这一纷争,就此留在了宫里做医女,藿香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她记得自己幼年时,总问外祖父皇宫里的种种情形,还被外祖父告诫过:锦绣遍地的皇宫里,实际上内里满目疮痍。叫她不要因为贪恋荣华,或者为了扬名天下,就到宫里去一试身手。
没想到,等自己长大成人,已经绝了这个念头的时候,却阴差阳错来到了宫里,来到了这个祖父当初宁可辞官也要星夜离开的地方。
见藿香想着心事,小莲在一旁呆呆地看她。
发觉小莲在看自己,藿香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藿香姐姐,你真好看,我看比宫里头这些娘娘们也不差,她们都说当日明惠县主是因为你和她长得像,所以故意找你的岔子。我看啊,你要装扮起来,比那明惠县主还要好看,其实,除开你们的眉眼有几分像以外,她的嘴唇薄薄,你的就像颗樱桃,饱满得多,越看你们两人越不像。还有你的皮肤”
听小莲越说越起劲,藿香连忙打断她说:“妄论皇子皇孙,你不要命啦?她们那样的贵人,哪是我们能够比的。这话,你可不敢再说了,不然被人听见,你我都会被人打死的。”
小莲点了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都说藿香姐姐胆小怕事,果然是太过谨慎了些,这在屋里只有两个人听的话,她还担心会被人听见。
“这么些天,丽妃娘娘也没召见我,如今她给我安排了这样好的去处,怎么着我都应该给她去谢个恩。小莲,你给打听打听,看丽妃娘娘几时有空,我好过去给她磕个头。”
听了藿香的话,小莲脱口而出道:“那咱们现在就去吧,丽妃娘娘说你要想见她,就让我带你去。”
“是吗?”
“是呀。”话一出口,小莲想起藿香刚才问自己丽妃娘娘有没有说什么话时,自己压根没提这事,就有些不好意思,“好姐姐,不是我有意瞒你,是丽妃娘娘说,你要不提想见她的事,就不让我和你说,只管明日去了太医院就是。”
原来,陈丽妃也拿不定主意自己会不会去见她,要不是自己好奇,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以后会再无瓜葛吗?
肯定不会,她花这么多心思让自己进太医院,又怎么可能丢在一旁不理?早晚仍然会露出端倪的,对自己而言,早比晚好,早一天知道,也多一些准备。
看到藿香沉默不语,小莲也不以为意,四处打量屋子里的摆设,心满意足地说:“以后,这屋子就是咱俩的了,等她们知道,肯定羡慕死了。当初人人都不肯来你跟前,就我想着,与其当个扫院的粗使丫头,还不如到姐姐跟前来学点侍候主子们的规矩,没想到跟着姐姐却有这般造化!”
果然,还是要将自己留在这未央宫里啊。
藿香装作不解,疑惑地问:“不是说从明天开始就要到太医院去做医女吗?难道还可以住在这里?”
“是啊,娘娘说,除开值守的时候,我们都不用在太医院留宿的。听说太医院的其他人不当值时,有些是出宫回府了,有些年纪小的,像学徒就是在太医院的学徒馆里住着,但目前没有医女们的地方了,所以咱俩当完差仍然回丽妃娘娘的未央宫住。”
藿香笑了笑说:“是丽妃娘娘心慈,担心我们在那边吃穿用度不方便吧?所以留我们在这儿住着,咱俩这都是沾了娘娘的光。”
“对对,是托娘娘的洪福。”说完,小莲又朝未央宫主殿的位置拜了拜。
藿香想着小莲方才说的话,心里了然,说什么没有地方住,其实只是陈丽妃想留自己在未央宫里的理由而已。毕竟,她绕这么一大圈,不可能只是为自己牵线搭桥,肯定另有所图。
去见见,就知道了。
“今天太晚了,明儿个一大早,你带我去见丽妃娘娘吧。”
小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娘娘说了,若是你想见她,不管多晚,都让我带你去。”
第46章 踏破苍苔径(2)()
藿香去之前,陈丽妃刚卸完妆。
藿香愕然,平日浓妆重彩的陈丽妃,看上去和王贵妃年纪相近,而今她一头青丝逶迤到腰际,脸上半点妆容也没有,却足足比平日里小了十几岁。虽然褪尽了妆,但她仍然双眸烁烁像墨星,芳唇灿灿似点绛,一张俏面如芙蓉似嗔还喜,转目之间,让人有迈不动脚的风情。
不知她平日为何要用那么老的妆容?在宫里的女人为了争奇斗妍,不是个个都怎么漂亮怎么装扮的吗?
先前她听小莲说,即使权贤妃入宫,甚得皇上宠爱,但隔三岔五的,也仍会到这未央宫来,还以为皇上是因为陈丽妃的家世。
毕竟,对于张王两位贵妃,皇上都是敬重多过宠爱。
现在看来,陈丽妃能够封妃,除开家世以外,也和她的容貌有关吧。难怪永乐五年一进宫,皇上给她的封号就是“丽”,虽然因为年纪尚轻,没有张王两位贵妃的那份华贵雍容,但她腰肢纤细,举手投足间窈窕生姿,如同豆蔻少女般娇怯。
眉目间天然的妩媚风流,又似灼灼艳桃,撩人心扉。
真不愧那个“丽”字。
见藿香进来,陈丽妃吩咐屋里服侍她的丫鬟们都先下去,只留了她宫里的掌事姑姑益宁在身边。
跪拜行礼后,藿香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一旁,陈丽妃温言笑道:“藿香,其实我和你家也算故识,在这屋里,你就不必如此拘礼。”
益宁姑姑端了张锦杌给藿香坐。
故识?藿香抬起头看看陈丽妃,那眉目宛然就是外祖父在书房中珍藏的那张画里的画中人。
但年纪不对啊,在她记忆里,那画的落款是洪武年间,看陈丽妃的年纪,顶多比自己大两三岁,怎么都不可能
像是看出了藿香的疑问,陈丽妃说:“应该说家母和你的外祖父是旧识,而我,因为看过家母手中的画像,又听家母说他是故人,听父亲讲了好些关于他的事,所以神交已久。”
藿香想起外祖父至死都心念着那幅画像,外祖母甚至为此将那画像放入了他的棺木之中,不由得好奇地问:“他们是自幼相识吗?”
“是的,我们两家本是通家之好,你的外祖父出生于医药世家,他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郎中,所开设的益生堂药铺远近闻名,每日求医者络绎不绝。听母亲说,你外祖父尽得真传,9岁便会望闻问切,14岁已经博览天下医书,给病人瞧病,其医术之高明,就连他的父亲也惊叹不已。”
难怪自己八九岁时能够望闻问切,外祖父会那般高兴,说有他当年之风范。
陈丽妃眉眼带了些轻愁,令她清丽的面容看起来更多一分叫人怜惜的柔弱:“本来,两家的父母说定,等我母亲及笄,就让他们成亲。谁知,天不遂人愿,我的外祖母早早病逝,外祖父娶的继室心肠歹毒,嫌萧家门第不高,将我母亲许给了她家乡的望族,硬是将一对有情人拆散了。”
“可我听外祖母说,那年,他们两人约好趁元宵节看花灯之际,一起逃往外地的,但那个姑娘却失了约,为此外祖父伤心多年,甚至没有另外娶亲,只将当时已经为他育有一女的通房丫鬟,也就是我的外祖母扶为正室。”
藿香的母亲,当年还为她的母亲抱打不平过,认为藿香的外祖父既然和外祖母生了女儿,怎么可以任由她外祖母多年都当个通房丫鬟。后来,若不是为了她母亲的嫡女身份,外祖父可能都不会将外祖母扶正,一直将那个位置留给他的心上人,实在太薄情了。
其实,萧九贤当年并不知道藿香的外祖母有了身孕,毕竟,年少时的一时荒唐,对于男人而言,是常见的事情,并非必须承担起的责任。
所以,当年元宵节花灯时,他没有等到陈丽妃的母亲,又在她嫁给当时还是指挥佥事的陈懋后,伤心地外出游历。多年后回到家乡,才知道当年离家时,自己的通房丫鬟已经有了身孕,为他生下一女已经十来岁,都快到了要出嫁的年纪。
于是,他就禀了父母,将这个通房丫鬟扶为了正妻,女儿这才成了嫡女,嫁得正经人家为妻。
也因为这个原因,萧九贤特别疼爱藿香,因为他对女儿,是十分愧疚的。
通常来说,通房丫鬟的命运,往往是卖了或嫁给他人,能够成为妾室,已经是烧了高香,像藿香外祖母这样,一步登天成为正妻的,更是非常罕见。
以妾为妻,按大明律,都要杖一百,更别说以婢为妻了,那是要坐两年牢的,萧九贤当时之所以没有被关进大牢,是因为交足了银子抵数。
也幸好萧九贤是平民百姓,父母亲又因为他多年前不告而别,害怕不答应这要求,他会再次出走,这才能够顺利地将藿香的外祖母扶正。
对于陈丽妃的母亲而言,萧九贤是情深义重,但对藿香的外祖母而言,他却是寡情的。尽管,他照顾她的衣食,给她远超过婢女的地位,然而,终其一生,藿香的外祖母可能都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过男女的真正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