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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恭皇后-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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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红着眼,多难看,快去洗把脸。”

    坐在镜前卸妆,孙清扬想着咸宁公主给她说的那些话。

    她出嫁的前夕,咸宁公主专程从西宁侯府赶到孙府,为她添箱。

    两匣精致的首饰,两箱丝罗绢缎的衣料,再加上一对前朝上好的越窑青瓷莲纹四系盘口瓶,都是好东西。

    见那首饰中有套红宝石头面,孙清扬笑道:“公主殿下这添箱,太名贵了,也不合礼。”

    只有嫡妻正房才能用大红的东西,这套红宝贝头面上,颗颗红宝都血红璀璨,以孙清扬太孙嫔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地儿戴,就是叫人看见,都要说她越制。

    咸宁公主按下她的手:“我给的,没人会说不合礼。也不知道父皇犯了哪根筋,我之前进宫给他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应,生生把你这正妃的位置给了不相干的人,不过是副头面罢了,还有谁能说嘴去?太子嫂嫂素日里那么疼你,放心吧,就是那胡氏为正妃,她也不敢给你脸色看。”

    孙清扬温温润润地笑道:“其实,皇太孙妃也是可怜人,这还没进门,一个个都看她像斗鸡眼似的不顺眼。公主殿下,我知道您是为我不平,其实真不需要,这天大的富贵,当然由天家说了算,命里没有那样的贵格,就是给了也承受不起。清扬很知足,您也别为我难过了。”

    见孙清扬脸色平静,咸宁公主颇有对着扶不起的阿斗的感觉,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头说:“我们为你不平,你倒好,说我们像斗鸡眼,真是不识好人心。她可怜,再可怜也有父皇罩着呢,有了位分,该有的体面,一样都少不了,你呢?无非是得到瞻儿的宠爱多些,就那,还不能太过。他宠你多了,别的人就会妒忌,再伙着胡氏给你穿些小鞋,你的日子难过着呢,别当菩萨似的,看谁都是一片好心。”

    孙清扬赫然道:“为了我的事,让公主操心受累了。清扬封了太孙嫔之事,您以后别在皇上跟前提了,本是木已成舟的事情,何必为这个叫皇上生您的气?何况,我现在挺好的,这几日在家里,兄弟都陪着我说笑,夜里还能睡在母亲身边,比小的时候还要亲近,不知道多快活呢。”

    “你啊,就是事事知足,天大的难事,都能嘻嘻一笑作罢。真不知道该说你是缺心眼,还是大智慧。”咸宁公主无奈道。

    “当然是大智慧啊,缺心眼多难听呀。公主您还是可着劲儿地夸夸我吧,就当安慰我这颗受伤的心。”

    咸宁公主哭笑不得地说:“才说没事,又在这儿讨安慰,这么大的事情,你也当玩儿一般,真服了你。”

    孙清扬笑着岔开话题:“公主您来给我添箱的事,要是被何姐姐知道了,又得怪你偏心。”

    “我也使人给她送了添箱的东西,说来也巧,我身边的伴读,四个有三个都嫁给了瞻儿,你们今后,可得互相多帮衬着点儿。我听壑儿说,袁瑷芝是你说给他的?哎,也就她最好命,因为你一句话,就做了汉王世子妃,我给她也送了套大红宝石的头面。”

    孙清扬并不居功自傲:“公主别听世子瞎讲了,哪儿就是因为我说的,分明是懿庄世子自己看上了阿芝,脸皮薄不好明说,就推到我身上。”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姻缘还是因为你成就的,阿芝托人让我向你致谢,说旧日里年纪小,多有得罪,望你别放在心上,多多帮她照看姐姐。”

    “阿芝前日过来给我添箱时已经谢过啦,其实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大家斗嘴的事情,哪儿能记在心上啊。你们放心,我和何姐姐、袁姐姐也是自幼在一起的,难不成阿芝还担心我为难袁姐姐不成?”

    袁氏姐妹,本是双生,见孙清扬称袁瑗薇姐姐,称袁瑗芝小名,亲疏立分,咸宁公主如何不明白,叹了口气说:“我听阿芝的意思,倒不是怕你为难她姐姐,像是怕阿薇他日得罪你,希望你能看在她的情分上,不要太和她姐姐计较。”

    孙清扬立刻听出了咸宁公主话里有话:“公主的意思是?”

    “袁瑷薇心思缜密,做事不露声色,你要小心一些。她不惹事便罢,若有什么事,你能照看的照看下,不能的,也别把自己栽到里面去了。”咸宁公主知道自己这几个伴读的性子,提醒孙清扬道。

    “公主放心吧,我属马的,胆儿比兔子还小,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跑得没影啦。”孙清扬笑嘻嘻地答应着,却并未放在心上。

    “可你太重情分,这是你的长处,也是短处,只怕会被人利用了去。听说你在瞻儿面前,给那胡氏求情了?”

    “哇,公主啊,谁给你当的耳报神,这样的事情也拿去给你讲。”孙清扬扫了一眼旁边立着的杜若,见她脸上的神情,心知肚明杜若是为自己抱不平了。

    杜若忙给她们两个沏茶,又巴巴地捧给她们,可怜兮兮地看着咸宁公主。

    咸宁公主喝了两口茶:“嗯,杜若这分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也能当个司馔呢。”

    杜若高兴地跪下道谢:“公主金口玉言,得您夸奖,奴婢就能长留在小姐身边了。”

    孙清扬这才知道,杜若一直为她年满二十要出嫁离开自己忧心,竟然求到了咸宁公主面前。

    咸宁公主笑了笑,示意她的大宫女湘竹扶起杜若:“这身边的人啊,还是要贴心才行,你看我,走哪儿都离不开湘竹,她现在是我府里的管事娘子了,前些日子才许给了西宁侯府的大管事。”

    孙清扬笑着撸了手上的一对糯冰种飘绿翡翠玉镯拿给湘竹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这一对玉镯家常带着,给你算是道贺吧。”

    湘竹跟在咸宁公主身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孙清扬这个举动,却是没有把她当奴婢看待的意思,当下哽咽着说:“奴婢谢表小姐的赏,只是这玉镯是你家常带的,可见很喜欢,怎么好送了奴婢?”

    没等孙清扬再说话,咸宁公主已经轻呵道:“给你就拿着吧,也算是个念想。”

    深知情由的咸宁公主如何不晓,她那宽厚的太子嫂嫂给孙清扬的多是表面上好看的东西,毕竟孙清扬在太子府,非仆非主的,地位尴尬,真正的好东西,也轮不到她。

    若非孙清扬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事事小心谨慎,又是个比较乐观的,别说在这宫里左右逢源,就是能够活下来,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咸宁公主不由得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屋里随侍的人都退出去。

    她问孙清扬:“能将杜若留在你的身边,也不枉你我旧日的情分。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如此大度,竟然劝瞻儿善待那胡氏?我上回不是同你说过,胡氏能取你代之,和她在宫里的尚宫姐姐脱不了干系,你怎么还帮她?”

    “在寿昌宫那十来日,我瞧胡姐姐是个心善的,你不知道,上回李瑞姗被逮着和家人私授财物之事,她本是拉了我一道去的,说我家里也有人拿了东西来。要不是路上被胡姐姐拦着说话,那回被打罚出宫去的,就也有我了。”

    孙清扬又笑着说,“后来细想,胡姐姐那日并没有什么事情,拉着我东说西说的,分明是知道什么,不好明讲,所以才有意拦着我。我觉得像胡姐姐这样的,做皇长孙殿下的嫡妻很好啊,殿下与她琴瑟相合,才是应该呢。”

    “难怪那胡尚宫原是想着要她二妹或四妹进宫的,不想合了八字,却只有胡氏最好。想是她也知道,胡氏这样的性子,在宫里并不适合。只是,纵然这胡氏是个心善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琴瑟相合,你呢,你自个儿的心呢?”

    “我的心?”孙清扬偏了偏头,像是咸宁公主问了什么好玩的问题一般越发笑得明媚,“公主,您觉得在这宫里,女子能有自己的心吗?”

    不等咸宁公主回答,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在这宫里,女子敢有自己的心吗?今日里,喜欢了千依百顺你侬我侬,明日里,有了新鲜的丢在一旁少人问津。那冷宫里的娘娘,她们没有心吗?她们当日有哪一个不是以为自己嫁得天家,得了良人,幻想着这荣华富贵能够长长久久,转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一场梦罢了。”

    咸宁公主大惊道:“清扬,你才十五岁,不是五十岁,你把这些看这么透想这么多干吗?瞻儿他对你是真心真意的,他对你那么好,这好,能一生一世也未可知。”

    说到后来,连咸宁公主自己都有些相信似的声音低了下去。

    孙清扬笑道:“我这七年,每一天都活得像别人一个月,甚至一年。公主,您看不出来吗?这里面——”

    她按着自己的心口说,“已经老了,里面千疮百孔的,是一颗老心。我相信殿下他今日待我赤诚,只是这诚这情,能有多久呢?少年时候的男子,哪个不曾情有独钟过呢,日后又有哪个不曾喜欢上其他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不过是女子们想出来哄骗自己的梦罢了。”

    孙清扬似看透一般说:“就像您的父皇对先皇后够好吧?可他的心里啊,也一样不断地会住其他人进去,在他拥着其他娘娘们欢笑的时候,您的母后快乐吗?越是用心越是受伤,将自己的全心全意交付,换取别人分成几瓣几十瓣的情意之中的一份,心悬于一人,为他喜为他忧为他惊怖,我做不到呢。”

    她的话听起来苦涩不堪,但她仰着头却笑得明媚如春花,看不见一丝的苦涩和埋怨。

    “公主,您知道吗?这样的话,我连母亲都不敢说,怕激起她的伤心事。我父母本是患难相识,父亲他待母亲不可谓不好,结果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个姨娘接着一个姨娘地娶进府里。小时候,我记得母亲等父亲来,等啊等,灯花熄了,饭菜凉了,等来的却是一句老爷今儿个歇在姨娘的房里了。”

    “就是殿下他今日待我好,明日呢,后日呢?有一天我老了呢?这后宫里的女孩子,一朵朵的花开一茬茬的花败,帝王的情爱,转眼就厌了倦了。你问我的心,公主,我可不敢有那样的心。像现在这样视皇长孙为好朋友,当他哥哥一般,欣赏他身边的女子,为他的高兴而高兴,岂不更好?”

    “清扬——”咸宁公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知道清扬说的都是实情,即使贵为公主,她不允准,驸马就不能有其他的女人。但是她知道,除了开始的那三四年,两人恩爱缱绻好得如一个人似的,走哪儿都分不开,后来,也是一样有其他女子,只不过不敢接进府,背着她养在外面罢了。

    她能如何,当一个妒妇大吵大闹?将那些女子一个个打杀?不过是令驸马厌弃而已,她就算能管得了他的身子,还能管得住他的眼睛,管得住他的心吗?

    她尚且劝不了自己,又如何去劝别人?

    孙清扬走到案上,将瓶里已经有些残败的花叶一一摘下说:“公主,您不必劝我了,因为您连自个儿都劝不了。这桩婚事,是我心甘情愿的,殿下他是极好极好的,我自会对殿下好,尽一个太孙嫔的本分,也会如同往日一般放歌纵酒,左右来这人世一场,愁眉苦脸地岂不太辜负四季好风光?”

    她把残花败叶用纸卷了,笑盈盈地说,“其实,人就同这花儿一样,枯了败了就该摘了去,不能恋在枝头不放,我想得很明白,也很会找乐子的,您不用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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