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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绰见状,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片刻后又道:
“不瞒兄长,因那阳楌是筱儿堂兄,与我也算是少时便相识,他人又极和善老实,我对他终究是不忍心的——况如今咱们也用不着这一计,何苦做得这般决绝无情呢!”
“你当我不知么?”周绎苦笑道。
周绰一时开了口,却不知要说什么,竟硬生生地把嘴又合上,闷了一肚子气。因心中急躁,周绰忍不住踱了几步,良久才咬牙道:
“你我便将计策定了,不要这个先锋又如何?”
“就怕那些将军早同父亲一样心思,单凭你我,拗不过他们,即便不做先锋,终究还是要出去的。”周绎皱眉道,“除非不让他出去,否则终究不在你我掌控之内。”
“那便不要他出去罢了!只说他从未行兵打仗,让他于营中观战,可否?”周绰急问道。
周绎却不说话,只挑眉看着周绰,忽然叹气道:
“营中便妥当么?”
周绰语塞,杵在那里半晌,蓦地恨恨跺脚,说了句“我这就把他送走”,转身就要出去。
“回来!”周绎冷冷道,“你倒告诉我,是往东送,还是往西丢?”
周绰闻言颓然,跌坐在手旁的椅子上。周绎也不多训斥,紧锁着眉,想着眼前的情势,若有个破敌的良策,再将阳楌一直带在身边,或许能救他一命也未可知。
只是他如今心乱如麻,要说破敌之计倒是有,可若想连阳楌一并守住,让那群将军略让一步,周绎一时也想不出个十全的法子来。
第二日一早,一众将军便聚在周绎帐中商议对敌之策,无论是哪个计策,阳楌竟俨然都将派上十足的用场,竟是避无可避了。周绎心中苦笑,若非营中也不牢靠,还不如打折了阳楌的腿,将他丢下养伤呢。
众人计议一日,因彼此暗中周旋较量,数个时辰竟无所得,只得各自回去休息。
阳楌躺在帐中榻上,久久不能入睡。
第三三三回 英魂销()
那周道昭的用意,阳楌原本也猜得出几分。
今日再见到周绎兄弟费心与众将周旋,更证实了他的想法。若说之前只是猜疑,如今他心中倒是明镜一般了。
原以为周道昭贤名必非虚传,这才举族投奔,哪料到周道昭是这样狠辣之人,又有谁会想到他阳楌要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倒为难了周绎与周绰。
然而死生之于阳楌,似乎并没什么区别。族人如今都已安居,母亲弟妹也过得甚好,虽阳槿的亲事未定,然临出镐城时,周道昭曾暗示不会辜负他今日牺牲。
以周道昭之城府,想来槿儿与周绍的婚事不会假。
杺儿今后背靠大树,该也不差。
至于阳枍,如今寄人篱下,当也学得会收敛,有周绎等人看着,想必会越来越好的。
而知道父亲自尽真相的自己,本就无法面对母亲与弟妹,这一遭换来众人安稳、天下太平,也算不枉了。
虽觉自己看得通透,阳楌还是几乎一夜未能睡着,只迷糊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天明,匆匆洗漱过,又往周绎帐中去了。
周绎当真奇才,想了三个破敌之策,个个儿都能把阳楌带在身边。
阳楌不肯苟且,只愿死得其所,竟只好浪费了周绎、周绰的一片苦心,主动请缨诱敌,利用高阳传人的身份动摇燕军军心。
魏军众将多半欣然赞同,只有寥寥几人与周绎同心。
周绎全记在心里,却不好开口再劝阳楌,还是周绰忍不住,再三出言阻拦,意欲说服阳楌,怎奈何阳楌早拿定了主意,又如何劝得动他?
忽外头有士兵来报,燕军似乎又要后退。
“可是有人驰援?”周绎忙问探子道。
“三十里内,并未见燕军援兵。”
周绎沉吟不语。
燕军军心涣散,若非有把握,不会做出退兵之举。此举要么是诱敌,要么是与援军汇合或呼应。
如今两军对峙之地为牧野之地,方圆百里空旷一片,断没有个能让燕军设伏之地,武承思下令军队后撤,十之八九是有援军要来了。
众将纷纷议论,也都如此考虑,唯恐武承思有援兵来到,齐齐请周绎示下,望立即出兵。
阳楌跟着请愿,言辞恳切,面上明摆着一副要赴死的态度,魏国一众将领又顺水推舟,交口称赞阳楌的主意不错,竟令周绎再无法替他说话,只得含恨应下。
众将遂了愿,又惦记着即将出兵,最终商议定计策,得周绎令后便各自出去。
阳楌走在最后,临出帐前只说得一句“望陈理兄替弟照顾家母及弟妹”,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周绎、周绰并不知阳楌早困于双亲之间,原就无心求生,此时心中大事已经放下,乐得再卖周道昭一个大大的人情。他二人只当阳楌退无可退,深恨不能挽救他性命,还未出兵就有哀兵之气,及到了点兵时,便连魏国军中小卒看了都莫名被鼓舞。
阳楌首先战死,魏军中有人嚷着要替高阳国主报仇,却并未能乱了燕军军心。
魏军如今余下的人多半是跟了武承思多年的,哪里会为了个阳楌就乱了阵脚?凭你喊些什么,便是武承思死了,只要没有军令,只要战鼓未停,他们也势必会战下去。
周绎等人早知道阳楌之死不过是个幌子。
周道昭要动摇的何曾是军心?旨在民心罢了。
索性燕军如今乃是强弩之末,人数上又远不敌没怎么输过的魏国,这一仗足足打了三个日夜,魏军伤亡不小,却终是大获全胜。相比之下,燕军几万人里死伤竟过半,余下的均被生擒,魏军则不过折了万余人罢了。
武承思被生擒。
周绎令手下人善待武承思,众人都是沙场征战的汉子,对这个年少有为的将军本就十分尊敬,竟不消周绎吩咐,对其十分客气恭敬。是夜魏军终于睡了个好觉,次日一早,周绎便令人请武承思到自己营中。
帐内独他二人,也不知究竟谈了什么,一日夜过去,翌日清早,周绎便下令鸩杀武承思,并将其尸身葬于牧野。
经牧野一役,周绎面庞愈发冷峻了。周绰话也愈少,凡事均不多问,于战事上用心却更胜从前。
阳楌的死讯先传到镐城。
高氏怔了大半日,一动也不动,同她说话也不见有什么反应,更不吃不喝,连泪也不掉一颗,可把阳杺、阳枍吓得够呛。
阳杺又担心母亲,又因哥哥牺牲而痛心不已,一面陪着高氏,一面自己哭得厉害。
阳枍生怕母亲也出了什么事,两个姐姐本就厌弃他,唯恐今后自己没有倚仗,一并连银子也不够花,教人欺负了去。
阳槿“哇”地一声大哭,把自己锁在屋里,谁也不肯见,竟也不管高氏如何了。入夜阳槿仍不开门,侍女听见里头没有了声音,慌忙请人来撞门时,才发现阳槿早晕倒在里头。
阳槿这一病就是一月,期间迷迷糊糊醒了几次,却听不出旁人说些什么。待她彻底好转,再醒来时,才知道周遭变化天翻地覆。
原来阳槿昏倒之后,不知哪个将她也倒下的事传到高氏屋里,原本呆坐的高氏忽然吐了一口血,这才哭出声来,只是哭了不久便也倒了。
有医官来开了药,高氏也闹着不肯喝,任阳杺与阳枍如何哀求也是无用。
许是太过愧疚之故,高氏的病愈发凶了,竟高烧不退,连日说着胡话。阳杺、阳枍都听得真切,连自己伯父、父亲因何而死,兄长如何愧疚,阳槿如何埋怨,也都猜出了个囫囵来。
阳杺整日忙东忙西,又要侍候母亲,又要照看姐姐。
阳枍见高氏日渐消瘦,显是无望,整日盘算起出路来。
待阳槿醒来时,高氏已是瘦得皮包骨了,连一动也不能动。
而阳杺与阳枍不知所踪。
阳槿心中一急,才好起来的身子又觉不适,却少不得撑着,急忙让人寻找弟妹,又亲自去求了沈夫人帮她找寻。
沈夫人早听说阳杺、阳枍两个失踪一事,哪有不着急的?一早就让人去寻了,奈何寻了十来日仍是没有消息。如今阳槿来求,她更要答允帮忙,另遣了人去照顾阳槿与高氏。
阳槿因失了弟妹,也不敢再与高氏别扭,唯恐连高氏也撒手而去,强自支撑着照顾起高氏来。
高氏却忽然殁了。
第三三四回 偿夙愿()
那高氏病了半月后,医官便说无望,言其不过还有一口气在罢了。
“许是有心愿未了,也未可知。”医官如是对阳杺等人道,“如此强撑,再有十日灯油便耗尽了。只是如今夫人不能开口,也无法得知她尚有什么心愿未了了。”
阳杺等人不知高氏为何不肯瞑目归天,更不愿就此放弃,想尽法子要救高氏,行针、药浴都试了,却丝毫不见成效。
看着众人乱作一团,阳枍干脆跑了出去。阳杺寻他不着,起先也没理会,然阳枍逾夜不回,阳杺这才着急,派人出去寻时,却听说阳枍与在镐城认识的几个斗鸡走狗的富家子弟在一处。
阳杺气不打一处来,决心干脆当阳枍死了便罢了。
岂料又过两日,这阳枍竟然回来了。
阳杺二话不说,让人绑了阳枍,给了一顿鞭子。下人们此时六神无主,下手也不敢重了,阳杺气急,自己夺了鞭子抽了阳枍一顿,一行打还一行哭。
阳枍忙喊疼,言自己出去数日是去与人问灵药偏方去了。
阳杺哪里肯信?手上越打越狠,直到没什么力气了才罢手。晚上再看阳枍身上鞭痕时,她却又心疼得厉害,加上进来事多,忍不住又是一顿好哭。
见阳杺落泪,阳枍又提起偏方一事,因阳杺不信,他便说翌日带她去寻。
阳杺救母心切,次日带了一个婢女、两个侍卫,就跟着阳枍出去了。
这一去,便是杳无音信。莫说阳杺、阳枍,便是那婢女侍卫也都消失无踪了。
阳槿打听到这些,心里先又凉了半截。这般说来,这阳杺要么是被阳枍害了,要么是二人均被人骗了。无论是哪一种,身边的人都势必已经遇害,想找活着的线索是难了。
只盼着他俩都还有命,自己也只能慢慢寻着了。
因恐再失了母亲,阳槿便尽心侍奉高氏。过了两日,高氏忽然能开口了,只问阳槿是否依旧恨她。
阳槿心中虽还埋怨,嘴上却哪里敢认?说了好些宽慰高氏的话,说到动情之处竟连自己都信了。
岂料高氏早就强撑着这口气,为的就是等阳槿原谅她,竟连次子次女都忘了问,心中一喜,气一松,直接闭眼去了。
阳槿心中大恸,哭得天地怕也要动容,在沈夫人等人的帮助下,勉强给高氏料理完后事,才歇息了三两日,便又急着起身,满世界找寻弟妹去了。
按说也不是毫无头绪,从与阳枍交好那些人问起,或许有些门路。
阳槿心中一活,又去找了沈夫人,这才知道沈夫人早将那些人家问了个遍,却只问出阳枍与他们在一处不过是玩耍作伴。
“并未听闻他曾询问什么灵药偏方。”沈夫人说完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此说来,妹妹当真被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买了不成?
阳槿喉头一甜,眼前一黑,就要跌倒,幸好身边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