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钏儿答应了一声便去了,半晌回来说玉叶似乎是真病。
“大清早见她眼睛发亮,浑身的力气没处使似的,”钏儿以为冤枉了玉叶,颇有些不好意思,“哪想到真病了,出了一身的汗。刚怎么唤都不清醒,只迷迷糊糊地看着人。”
阳筠皱了皱眉,吩咐人去请医官来瞧。
医官先拜见了阳筠,印儿陪着去给玉叶瞧病,将诊断结果及方子都交给印儿后,医官拜辞阳筠。
阳筠也不急着问,先用了午膳,消了半天食,直到午睡起来才叫印儿来问。
“那医官可问了什么?”
“回娘娘,只问了玉叶近日饮食,别的一概没问。”
沉默了几息的工夫,阳筠淡淡问道:
“你怎么答的?”
“奴婢说,除了份例的吃食,都是娘娘恩赏的。”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阳筠才幽幽说了句:“医官就直接开了药方了?”
“是。医官直接开了方子,说照着吃上半月,也就好了。”
阳筠缓缓点了点头,道:
“你下去罢!安排人先去抓药,煎了给她喝。我瞧着她身子不好,恐禁不住那五石散,你还是五七日给一剂,莫要多了。”
印儿恭恭敬敬答应着下去,珠儿进来服侍。阳筠用茶漱了口,让珠儿扶她去窗边坐着,又发起呆来。
呆坐了小半个时辰,外头内侍禀报,说太子着人送了东西过来。
阳筠收了心思,亲自出去接了。
来送东西的是姜华,他先给阳筠叩了头,得令起身后笑着道:
“还请娘娘恕奴婢疏忽!太子殿下只让奴婢送东西过来,里头是什么全没说,奴婢也不敢打听。殿下说晚膳要在八凤殿用,奴婢已让人去吩咐过膳房了,省得劳烦娘娘的人再跑一趟。”
“无妨,”阳筠微笑道,“大热的天,你也辛苦了!”
“哎哟哟,可折煞奴婢了!”
姜华谦了好几句,直到阳筠主动打发了才告退。
坠儿几个早把盒子摆在内室的胡桌上,算起来共有十几个,有锦盒、纸包也有细瓷瓶罐,大小样式均不统一。
还未打开,阳筠心中已有分辨,及打开看时,果然是各色香料。
蜜香一味选的是上好的水沉并二两栈香;丁香、龙脑都有二两,各用了两个罐子装好;白檀木一块,用纸层层封了,看得出封得十分精细;苏合油小小一瓶,瓶身细白,倒无甚特别。
另有一大块龙涎香,重一斤仍有余,让阳筠感叹不已。
诸如金颜香、枫香、肉桂之类,更是不胜枚举。
偏只没送麝香。
调香哪里少得了麝香?
阳筠不禁脸红,所幸侍女中只有印儿对香略知一二,于制香上却也是一窍不通。
眼见着那么大一块龙涎香,除了阳筠,谁还能记得起麝香来?
申初时分起居院来报,说太子晚上宿在崇仁殿,阳筠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再不说话,只顾着低头摆弄香料。
晚膳前武承肃就来了,笑着问阳筠香料选的可对。
“莫不是太子殿下亲自挑选么?”阳筠微笑道,似乎有些意外。
“倒也说不上是亲自挑的,只是照着几张方子指了些香品,让他们挑好的拿来罢了。”武承肃话音一顿,问阳筠道,“可少了什么要紧的不曾?”
阳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晌才答:
“都是难得的,谁还奢望更多呢!就缺几样也无妨,从高阳带的还有些,将就着能用上。”
武承肃闻言,脸上的笑也有些勉强,好在片刻后便摆好膳。
用过晚膳后,武承肃只在内室歇了一刻钟的工夫,稍微消了食就说要走。
阳筠本想劝他多坐片刻,恐他不消化,稍微迟疑了一下,关心的话没能出口。见屋子里只有珠儿,她倒提起徐昭训换地方住的事。
“也不知合不合规矩,这事还要母后定夺。”阳筠轻声道,“只是徐昭训确实为难,毕竟’手书’里头、楚奉仪诉‘无子’一事已传开了,她害怕也是应当。”
话才说完,阳筠就见武承肃的脸黑了下来。她反复回忆着,似乎自己并没说错什么,半点逾矩也无,便干脆不再说话,只等他开口。
阳筠觉得他的脸都能挤出墨来了。
武承肃忽然抬起头,打量了阳筠一眼,神色颇有几分无奈。
果然,他轻轻叹了口气,问道:
“你怎么知道她怕?”
阳筠犹豫再三,还是提了段良媛,说了徐昭训天天往外头跑的事。
“你就不想想,她白日怕,晚上怎么就不怕?”武承肃挑了挑眉。
“许是晚上也怕,只是不好宿在别处。”阳筠大概猜到武承肃疑心什么。这疑问她也有过,但她就这么轻易释疑了。
武承肃摇头苦笑,又问阳筠:
“没了个楚奉仪,右春坊还住着四五个,怎么别人不怕,就她一个人觉得怕呢?”
阳筠直觉武承肃将楚奉仪的死和徐昭训牵扯上了,但看徐昭训畏畏缩缩的样子,时时处处恪守本分赔小心,总不会敢下手杀|人吧?
如此想着,她将心中的疑问委婉问了出来。
“动手她倒不敢,传话让楚奉仪自尽的也未必是她,”武承肃冷笑道,“但她这般惶恐,不怪我疑猜。你要记住,莫要轻信这些人!”
阳筠心中一惊,却并非惊讶于徐昭训为人。如今并没有真凭实据,不好断言徐昭训是否有错。
她惊的是武承肃的态度。
从何时起,他竟对她推心置腹,能说出这么私密的话来?
阳筠留心去看,见武承肃面色无异,又说了几句便催他去处理政事。
武承肃嘱咐她好生歇着,抬脚回崇仁殿去了。
翌日散朝,太子进宫,在皇后所居慈元殿呆了许久,直用过午膳才回。
第六十回 悔当初()
太子进门参拜过后,皇后钱氏把侍女悉数遣了出去,母子二人关上门来说体己话。
钱氏本想质问武承肃,为何明知武岳塞个阳筠来是不怀好意,他还要在八凤殿接连睡了两日。
只是她的话还没问出口,武承肃却先说了起来。
他首先提起的,就是他们母子多年来的忌讳和怨恨:燕皇武岳。
“父皇如今愈发不经了,非要增赋养兵,不知道又惦记上哪国了。”武承肃冷冷道,“我在朝上与父皇争了这些天,也还是没个定论,实在头疼。”
钱氏连叹气也无,面色丝毫不改,只顾着给儿子剥葡萄。
但凡提起武岳,她便是这个态度,倒像个冰雕泥塑一般。
武承肃也不等母亲搭话,继续道:
“父皇现在必定十分后悔,当初怎么就没能溺死我。”
分明是伤心的话,他说起来却面不改色。
钱氏的脸上这才有些活气,她一面将剥好的葡萄递给武承肃,一面冷笑着说道:
“他最后悔的恐怕不是这个,而是为何没斗过我,竟让我生下你来。”
钱氏说完半晌不语,只恨恨地盯着地。
武承肃不禁回忆起往事。
当初郑氏嫁入东宫已二年,他对其虽非真爱,却也相敬如宾。
他偶然发觉郑氏有异,强按住心中怒意,才没立即亲手杀了郑氏,避免犯下弑妻的过错。
武承肃有苦无处诉,只能将心事告诉母后钱氏,却听钱氏讲了另一些故事。
钱氏十三岁时初见武岳,彼时武岳尚未登基,钱氏便将芳心暗许,日日盼着嫁给他,几乎茶饭不思起来。
钱氏之父、前任中书令钱柏龄见状,辗转打听出钱氏心事。
彼时武岳二十有六,其父虽不到四十,因长期服食丹药,眼瞅着就要驾崩。
武岳虽无嫡亲兄弟,其父却有一嫡亲兄弟——武岳叔父武思恩时年三十六,正是蓬勃的年纪。
按礼,若武岳之父驾崩,应由武思恩即位。
武思恩礼贤下士,于治国之道也很有见地,虽他本人无甚野心,朝中众臣早有大半愿意支持。
武岳心中颇为烦闷,这样看来,他便是再怎么觊觎皇位,也是无可奈何。
钱柏龄原也看好武思恩,后因女儿害了相思,见武岳又骁勇擅谋,钱柏龄便觉若能与其联姻,倒也是一桩好事。
盘算了月余,钱柏龄终于拿定了主意。
于是,钱柏龄以助其登基为筹,要将女儿嫁与武岳为妻。
武岳嘴上答应,心中却计划着退路——他早有一发妻石氏,二人平日十分恩爱,钱氏一族太过势大,他不想养只老虎在身旁。
石氏产有一子,取名承恭。武承恭时年四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
武岳与钱柏龄结盟不久后,石氏忽然怀了二胎。因其胎象不稳,医官建议静养。
石氏因此不能多照顾长子,多半时间里,武承恭是由侍女们带着在府里玩的。
石氏怀胎七月上,武承恭落水溺亡,照顾他的侍女也畏罪自尽,跟着投湖了。
武岳当时就怀疑上了钱柏龄,却又不敢与之翻脸。
且当时正是争夺皇位的时刻,武岳忙着好好表现,在朝中赢得支持,确实无甚心力追究此事。
因不堪丧子之痛,石氏小产,血崩而亡。
三年后武岳娶了钱氏,又一年其父驾崩,由武思恩带头、钱柏龄的一众学生附议,终于让武岳继承了大统。
无甚心力?武承肃每想到此处,都要在心里耻笑一番。
且不说那个小哥哥究竟是否为外祖父所害,父皇分明怀疑,却忍气吞声这些年,当真让武承肃十分佩服。
这些事,他恐怕是永远做不来的。
后又发生了许多事,让武岳愈发恨起了皇后钱氏,而钱氏也跟武岳结了仇。然而,一个为了稳固江山,一个为了支撑家族,二人也不好明着翻脸。
武岳对钱氏的深恨累及武承肃。
据钱氏说,武承肃还没生下来时,武岳曾派人偷偷换过钱氏的药,每剂安胎药里只加少量可致小产的药物,喝着味道也无甚变化,非医官药官不能分辨。
也是钱氏运气好,喝到第三天上便知道了药有问题,从此宁可扛着病也不肯随便吃药。
后钱柏龄将势力扩大,慢慢控制了宫里不少人事,钱氏饮食才恢复如常,甚至将御膳房与御药院握在手里。
武承肃四岁时曾经落水,据说也是武岳让人推下去的。
起初,宫中还偶有婴儿降生,却一无例外地纷纷夭折,最大的也过不了两岁。后来见再无所出,武岳又不愿将大燕教给那些不成器的亲戚,因此饶过了武承肃的性命。
这些过往秘辛,武承肃没跟任何人说起,便是和钱氏也很少提。
武承肃因此时常做着噩梦,梦里的钱氏浑身是血,武岳则用各种方法欲将他杀了,直过了三月有余才渐渐好了。
最初的一年多时间里,钱氏提到这些就泣不成声,如今却越来越冷漠,仿佛与她无关一般。
武承肃发现,母亲的心愈发狠了。
他今日故意提,也是为了阳筠。
钱氏嘱咐姜华,令其于阳筠的事上多加留心,武承肃早就一清二楚。
起初他自己心里也是没底,无意替阳筠说话。
如今他对阳筠这等用心,也是始料未及。若是让母后知道了,必然恨他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