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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画-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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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千愁道:“这地方叫做‘大滚水’,因为地热,引发泥层下的冷热空气,是故间歇间地喷出热泥浆,久之形成泥塘。——谁要是不小心踏进去。陷下去便永不翻身,永远成为地狱客,升不了仙!”

然后他问冷血:“知不知道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

冷血盯着他,仍不语。

聂千愁忽仰天哈哈大笑:“你刚才一直不出手,犯了大错!”

冷血淡淡道:“我不出手是因为我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聂千愁笑声一敛,道:“可惜你现在更找不到。我引你来这里,是因为你的脚受伤了。”

这儿泥松土软,一足踏下去,容易陷落,而且一不小心,进退失宜,便会陷入泥淖里,冷血一足已受伤不轻,只要再失足便决无法挽救劣机。

聂千愁盯住他的左脚道:“只要以一对一,我们便算公平决战。何况,我已把这地形告诉了你,你死了也怨不得我。”

冷血点头道:“倚多为胜,不算英雄,但却兵不厌诈。”

聂千愁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突然间,泥泞中不断冒出稠泡,波波连声,地底下像煮得沸腾…般,聂千愁疾道:“注意,地底泥泞温泉就要激射而出,我们就在这刹间定生死!”

冷血摹然明白了聂千愁的意思。

这地底温泉作间歇性的喷溅,这方圆数百尺内寸草不生,可见得这股地底流泉毒热霸道。

大凡一个高手,必有癖好。有剑癖的人因而擅剑,对各家备派武艺有癖好者武功往往庞杂博繁”同样对一个杀手来说,如果面对劲敌,便很希望能在一种全然特殊的境况下杀人或被杀!

对他们而言,或许这样才能满足一个杀手的自豪!

冷血不是杀手。

他是捕头。

他曾在各种境遇下捕过人:最热的、最冷的、最难下手的、最不可捉摸的、甚至最不可思议的情况与环境里出过手。

但没有失过手。

他明白聂千愁的心情。

聂千愁这时陡地发出尖啸。

尖啸的同时,攻击已开始。

第三章麻雀与鹰

地底下如果有一个巨大的洪炉正在煮着这块奇地,那么,现在已到了沸腾的时候了。

地底凹穴的冷热空气调转,已逼到了一个无法容让的地步,“蓬”地。一声,大量的泥糊与泉水,在泥塘中心飞喷而出!

这一大蓬水花泥石,在半空的午阳下映着奇异的而夺目的光芒,像忽降下一阵五彩缤纷的雨,骤又打落回泥塘上!

然而这雨却是极酷热的。

聂千愁的攻击极烈。

他白发激扬,撮唇尖啸、长身而起,居高临下,葫芦中自光如电,飞射冷血!

冷血凝立不动。

这下无疑形同飞鹰攫向麻雀。

聂千愁也睹准冷血左脚受伤,难以作出迅速的闪躲,跳避。

他要在热泥正降下前击杀冷血,然后再躲开去——这对他和敌手而言,都是一个考验!

谁通不过这考验,谁就得死!

但一个真正的高手,都喜欢通过考验,因为有考验才有挑战,有挑战才有奋发,有奋发才有进步!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对杀手而言,“退步”只有“死”!

热泥、飞泉,在半空形成一朵奇异的花!

聂千愁如鹰,攫向冷血!

他能不能在泥水未降下前一瞬,格杀冷血?

言有信、言有义拉着葫芦走,丁裳衣、高风亮、唐肯等完全无法拒抗的跟着走,就似一张无形的网,把他们拖着,完全挣动不得。

他们走了大约二三里路,言有信不住回头张望,忽向言有义道:“我们往回路的小径,转回去。”

言有义奇道:“为什么?”

言有信道:“而今李大人、鲁大人已往青田镇上来。不蕊谝们折回青田等候,好过一路上押这些人走易生枝节。”

局风亮、唐肯听得居然出动李鳄泪也亲临青田镇,都吃了一惊,心中暗忖:怎会为了这件案子,摆下那么大的阵仗?!

言有义笑道:“今番我们擒住这三人,可是大功一件。”

言有信道:“可惜。”

言有义问:“可惜什么?”

言有信道:“这三人却是‘老虎啸月’所擒的。”

言有义嘿嘿笑了两声:“你以为聂千愁还有命回来讨功?”

言有信道:“你是说……”

言有义望向天空和枝头。

苍穹上有飞鹰振翅。

枝头上有麻雀。

麻雀缩着首,望着天空翱翔的苍鹰,不知是在羡慕还是在恐惧?

言有义目光十分冷峻,“如果我没猜锗,那拿剑的年青人是……”

他没说下去,只喃喃地自忖道:“不知道谁是麻雀?谁才是鹰!”

聂千愁扑在半空。

他巨大的身姿遮去了一半的日头。

冷血在阴影里。

他没有退缩,也没有迎上去。

他突然一掌劈空击出!

掌力不是击向聂千愁,而是遥劈溅在半空泥水!

掌力一推之下,炙热的泥泞飞溅向半空中的聂千愁!

聂千愁功力再高,也不敢被这地底蕴热已久的泥水淋着,他陡地卸下衣袍,一蔑阼着,卷去泥水,一面藉力斜飞,落于丈外!

泥水溅射的范围之外。

他落地的时候,忽觉耳背一阵冷。

他缓缓回过头去,咽喉抵住了一把剑。

剑锋明亮。

剑握在冷血的手。

剑锋冷。

眼光更冷。

聂千愁陡向前疾行一步、

这一步,无疑是等于把喉咙送上剑锋。

但冷血也疾退了一步。

剑锋依然抵上聂千愁咽喉上,连血珠也没刺出一滴。

聂千愁一甩发,等于把脖子往剑锋上一抹。

只是剑尖跟着一圈,待聂千愁停下来的时候,剑锋仍抵在他的下颚,不过点伤全无。

聂千愁冷笑道,“好剑法。”冷血在他顾着卷开泥水之际已破了他的葫芦剑影,先一步截住他的退路。“不过却不敢杀人。”

冷血笑了,他一笑,眼睛就温暖了起来。“我为什么要杀你?”话一说完,剑已收回,回身就走。

只留下聂千愁在怔怔发呆,衣上还沾了几点泥水。

聂千愁嘶声道:“我要杀你,你为什么不杀我?你为什么不杀我!原来冷血的剑已不敢杀人了!”

冷血没有回头:“你杀我我就一定要杀你么?冷血的剑一定要杀人才是冷血的剑么?”

聂千愁被这问题问得一怔。

冷血一面走着,一面留下一句话:“你还要活下来,看友情从无情变为有情;我也要活下来,那三位被冤枉的朋友,我不能叫他们被人冤枉下去。”

言氏兄弟到了“小滚水”的果园乡庄,已经入暮,言有义还待往前行,言有信道:“我们不如就在这儿歇歇罢,这里一带听说叫做‘小滚水’,有很多泥沼流砂,还是小心点好。”

这时虫鸣四响,晚风徐来,衬着五人的脚步沙沙。

言有义想了想,道:“好吧。”

这儿附近只有数家茅屋,走在荒密的树荫下,因星光很繁密,也不觉太暗。他们尽量避免步入道旁的泥淖。

言有义眼光流转:“找间看园子的人家住下吧。”

于是言有信踢开了一栋茅舍的门。屋里一家四口,在果园辛劳了一整天,正是享用晚餐的时候,不速之客突然己到了门口。

家里的男人吆喝:“你们是什么人?!”

言有义的回答是把他打倒在地。

男人咯着血,仆在地上,唐肯,高风亮等看得眦眶欲裂,但又能作什么?

言有义喝问:“有什么吃的,快都拿出来!”

家里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女孩和一个小男孩,都在哭着。女人呜咽道:“大爷不要打他,吃的……都在这里……请不要难为我们……”

言氏兄弟看到只是一些腌菜、咸饼等,怒道:“怎么只有这些!”

女人哭道:“现在官衙要纳三四倍的税粮,我们哪有东西可吃?加上前次那什么镖局把我们的税饱保失了,又要再缴一次,我们已被逼得……那还有什么吃的呀!”

高风亮和唐肯都惭然低下了头。

女人抓住言有义的靴子哀求道:“大爷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我们一生一世都会记住您们的大恩大德的……”

言有义桀桀笑道,“记住我们?你知道我们是谁?”

他指指自己鼻子道:“我就是衙里的高官,那两人……”他指向在无形网里的高风亮和唐肯,“就是你口口声声痛骂的‘神威镖局’里的局主和镖师!”

那女人哭着抬头,望了一眼,颊上还挂着整排泪珠,衬出一张蛮漂亮的脸。

“你们真是……害死我们了!”

高风亮和唐肯心中难过,而且愤恨:本来人家托自己护镖,乃是对自己的信任,无论如何,性命可丢,镖不能失,而今,保的是万家百姓的税晌,失手之后,尚未着手追寻,已被官府通缉,弄得走投无路,而今还为人所制,实在夫复何言?

言有义端详了那女人一下,又望望在一旁哭泣的女孩子,忍不住用手托起女人的下巴,看去越美,色心大动,便道:“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结结巴巴地:“我……我……”起之于女子先天的敏感,她已约略猜出这贼子心里想的是什么肮脏龌龊的事。

言有义哈哈笑道:“信哥,你自己先找东西吃吃,我可要乐乐去了。”

说着把那女人往房里扯,高风亮喝道:“狂徒!住手!”唐肯也大叫道:“你别胡来—

—!”

言有义逞自笑着,把女人拖走,女人拼力挣扎,男人勉强挣起要扑向言有义,言有义一脚把男人踢飞,撞在壁上,软倒下来的时候已断了气。

这一来,女人哭得更厉害,号陶叫道:“阿来,阿来……”

言有义反手就给她一巴掌,把她打倒地上,觉得兴味索然,便过去扯那小女孩,一面咕噜道:“好,大的不肯便要小的,反正吃大柚不如吃青梨。”

那小女孩一直想要躲缩,但仍是给言有义一把手抓住。

女人哭道:“你放了她……求求大爷你放了她……她年纪小,还不懂事……”

言有义道:“你懂事,但你不听话。”

女人咬着全无血色的唇,“我听话……我一定听大爷的话。”

言有义嘿地一笑,抱起女人,往房间走去,言有信看得只摇摇头,向那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恐吓道:“你们坐着别动,一会儿你娘就出来,为爷们做顿好吃的,谁动,我就杀谁,就像——”

用手一指地上死去的汉子,狠狠地道:“就像你们爹爹一样。”

丁裳衣忽道:“言老大,你过来。”

言有信怔了怔,随后笑笑,指着自己鼻尖道:“我?”

丁裳衣用一双妙目瞄着他,道:“你那天……在监狱里……为何要放过我?”

言有信眉头一皱:丁裳衣已是网中之囚,他大可斥责几句或不答她,但他借房间的油灯望去,丁裳衣端坐在那儿,似嗔似笑,两颊粉白得像新鲜热软的馒头,偏又沾上一抹嫣红,就像喜庆节日的甜糕一般;从来也没有这样一个人,言有信心中想,在这样危难和狼狈的时刻里仍那么雍容美丽。

言有信笑笑,想了想,又笑笑,唐肯和高风亮都觉得很奇怪,怎么像言有信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居然会有这种近乎忸怩略带迷惘的表情?

只是唐肯和高风亮现在都极愤急;他们实在不明白丁裳衣为什么要问言有信这些。

只听言有信的语音出奇的轻:“丁姑娘……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倏地,房间里响起了一声怒叱,一声惊呼:

言有信温柔的脸色立刻变回原先的死板,霍然回身,丁裳衣却急急说了一句话:“言老大,念在你对我的情意,请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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