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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一片金黄的丰收颜色。
这便是开元年间的盛世大唐。
马车下了乡间土路,又开始爬山道,銮铃想晒太阳,也想好好看看外面,便出了车厢,和林雁白并肩坐在车外。林雁白驾车的技术娴熟,话也不多,只是闲散地靠在那门框上,看似不羁,却又沉敛。銮铃真真摸不透他,还有他昨日那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人如此神通广大,又混迹于世,不受任何人防备和管辖,若是李墨兮的敌人,那便麻烦得很。銮铃不由问:“你是不缺钱的,为什么要受我的雇用?”
“做每件事都有理由么?”林雁白原本欣赏着无边秋色,此刻才看了一眼銮铃,笑问了句。銮铃被问的一噎,林雁白静了片刻,目光恍若不经意落在銮铃身上。銮铃依旧一身男装,黑色皂靴,淡青素袍,雪白的襟领,再往上是白净优雅的脖颈,梳得整齐利落的男子发髻,耳上无佩饰,面颊白皙无瑕如玉,沐浴在那秋日清光里,清澈而优美。
“如果没有理由,那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呢?”銮铃想了想,转脸看向林雁白,冷不防被林雁白望着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林雁白却也被銮铃的惊了一惊,他眉峰略一蹙,又转眼看向田野,半响,才遮掩着说出一句话:“我说过,你像我的一位故人。”
銮铃一时没有说话,只听的马蹄踏在山路上的“哒哒”声,不徐不疾,溅起不徐不疾的灰尘。林雁白似是回忆着过去的事,慢慢又道:“我小时候进父亲的书房,看到过一幅画轴,上面画了一位女子,和你有几分像。”
“和我很像?”銮铃惊讶道。
“但不是你。”林雁白简单地吐了句,便又欣赏着田野秋景。倒是车厢内的木媌,木媌向来很少插话的,忽而声音平板地问:“不知林公子是哪家的公子?”
林雁白面上是随性的笑意:“不过是个无名无份的浪子,哪里有银子便往哪里去。”他说罢,木媌也没有再问,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沿山道行了不远,便看到稀稀拉拉的屋舍杂乱的分布着,此刻已偏近晌午,山间有一道一道细弱的炊烟,升上天空。然而就在村子口,小路边的大石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细弱,怀里抱了一个小包袱,穿竹青色男装,小脸俊俏苍白,正埋头坐在那儿出神。甫一看到那人,马车便停住了,銮铃被针扎了一样跳下马车。
那人也从地上站起身,撅着嘴,望着銮铃,眼神哀怨。銮铃难以置信地走过去,直走到那人面前,抬手在那人肩上捏了一把,相信是真的,才惊呼出两个字:“凊儿?!”
竹凊恨恨瞪着銮铃,嗓子却发哽:“小姐就是个骗子,说话从来都不算数!”
这神情,这语调,活像被人抛弃了的小媳妇儿,就差没抬起粉拳给銮铃两下子了!那她自己不就是那个没良心的小相公了?銮铃讪讪一笑,立即虔诚地以手指天表明心迹:“最后一次,再没第二次!”
竹凊瞪着她不语。銮铃忙伸手紧紧拉起她往马车边走,边讨好地岔开话题:“你自己来的?怎么来的?”
竹凊也下意识把銮铃的手攥紧,听问,才回头看向銮铃他们来的那条小路,那里空荡荡的,此刻一个人也没有。她看了片刻,眼神先是一暗,后来便又笑了笑,故作不在意道:“王爷命风冽送我来的,他刚刚还在呢。这会儿怕是走了。”
风冽,风冽啊
竹凊,竹凊啊
銮铃心中一声叹息,嘴上却仍是笑着岔开话题:“如何,还能想起你家在哪儿吗?我饿得很了。”
傍晚的时候便又回到了霸陵镇,原本竹凊能回归銮铃是很开心的,可从竹子村回霸陵的路上她便只是望着窗外的暮色发呆了。
她们家的老房子还在,可房屋坍圮,早已无人居住。听说三年前来了一伙人把她家的人都带走了,便再没回来。
銮铃不知怎么安慰,晚上便拉竹凊一起睡觉。两人躺在床上都有些翻来覆去,好半响,竹凊才把脸埋在銮铃怀里,哽咽道:“他们肯定都死了。”
“不会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銮铃伸手把竹凊抱紧,安慰着。
“肯定是的,被武惠妃杀了。”竹凊的肩膀颤了颤,轻轻吸着泪。房间内一时都是竹凊低微的抽泣声。
“姐姐去世前留了信给我,说她之所以会在小姐给王爷的点心中放合欢散,是因为武惠妃抓了我们家的人,以此逼迫她。一定是武惠妃没有信守诺言,姐姐放了合欢散,她还是把我家的人全都杀了。”竹凊哭得声音变大,有一股无力的恼恨,也有一股憋在心头的秘密终于说出口的轻松。
銮铃抚在竹凊背上的手顿了顿,她也不知心中是何感受,经历了这样多,她有些木然了。她本就该知道竹篁这样做是有苦衷的,可是武惠妃,从初入宫到后来,她到底变了多少啊?
而竹凊对她这样好,其中该也有这一丝歉意吧?
不过细细想来,其实是她欠他们竹家的吧?若不是因为她,武惠妃又怎么会抓了他们竹家的人来逼迫竹篁?
“凊儿,以后我是你的姐姐,是你的家人。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人。我们不离不弃,不管遇到任何事,都不分开,都一起承担,好不好?”銮铃抬起竹凊满是泪的脸,替她擦着泪,轻声道。
“好。”竹凊自己抹着泪,也点头,忽而又泪流满面了:“不许再抛下我,不许再把我留给风冽,我不会开心的——”说到这儿,似是又触到竹凊心头伤心事,竹凊不由又大哭起来:“我不要他,他根本不在乎我”
“不要他,不要他,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銮铃忙地附和,不过,有时候心里太满了,哭一点出来也好。
离开霸陵镇,穿过渭南,华阴,又来到潼关。銮铃本着游玩但不累人的原则,一路缓行慢赏,所以这不长的一段路,也被她们优哉游哉地走了大半个月。銮铃有的是时间,她的初步打算是趁着现在天气正好,把北边有名的地方逛逛,出了陕西,经洛阳,开封,最好还能去这一千年前的青岛日照看海,等天冷了,她们再下江南,最后沿长江逆流而上,到荆州,再到巴蜀看看蜀道难。
想象是美好且宏伟的,当然銮铃也不排除这其中遇到让她很有爱的地方然后就停下脚步,或者譬如竹凊遇上了她很喜欢吃的东西,于是赖着不走了。
一切随心情。她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林雁白这个免费的地图,她实在不忍心丢掉,只要林雁白不说离开,銮铃目前还没有把他抛开的念头。因为林雁白的确是个能人,不仅对道路熟悉,人脉资源广,还把以前属于风冽的工作全干了,比如驾马车,比如找客栈,比如四处打点吃的喝的。一时间,连木媌都认为他是无所不能的,而銮铃则怀疑他这么年纪轻轻,到底走过多少地方。
这日天气甚好,符合人们常说秋高气爽一词,她们中午的时候到了潼关。这是个不大的县城,商业也不如銮铃之前所到的几个县镇繁荣热闹,甚至有些萧条,难得见到街上有几家店铺酒肆,街上的人们来往也特有一股安静。
莫名让人心头升起一股坚硬的肃穆。
銮铃正有几分好奇,迎面就见一小队身着铠甲的军士迈着整齐冷定的步伐走来,路边的百姓都垂首侧闪在一旁,銮铃她们也随着百姓避闪,那群军士却是目不斜视从她们身边走过去,消失在古老端正的街道上。
他们刚消失不久,一匹快马从街道另一侧飞奔而入,像是有紧急情况一般,急急冲那队军士消失的地方跑去。而銮铃他们随意进了家小店点了汤面当午饭。
要说吃的,现代的陕西可是有不少著名的小吃,但古代其实并没有那么丰富,毕竟生产力水平低下,条件有限,普通百姓追求的是温饱解决,一生平安,有面下肚就不错了,哪还有那么多讲究?
这几日虽然还在京畿之地游玩,銮铃却也真实地感受到身为古代老百姓生活的困苦和不易。虽然是在大唐盛世,但幸福是相对其他更困苦更落后的朝代而言的。
那小二端上面来,一面往桌上搁着,一面打量他们。竹凊正用茶水把銮铃面前的茶杯冲洗了一下,才倒了杯茶放到銮铃手边。
那小二见此,坚信了他心头的想法,笑容可掬:“几位客官不是本县的吧?”
“路过,我们要去洛阳。”林雁白自顾斟了一杯茶,喝的笑的说的都很随意。
“一看诸位客观便是大城市来的。”那小二放完了面,又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把汗,笑呵呵添了句。
他这话倒也不全是奉承,虽然銮铃她们此刻身上的衣裳是王府里下人才穿的,可和周围那些粗布麻衣的老百姓一比,那还是高档不少,再加上她们几个又都相貌俊俏,往那儿一坐,跟拍电视似的,特别惹眼。别说是在这僻静的小县城,便是在长安城那也是一道风景。
銮铃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才好奇地问:“刚刚那几位军爷是做什么的?”
“哦,便是每日的巡城啊。”那小二不以为意地说着,忽而又想起什么,随口爆料了句:“据说北边的安将军前几日大败契丹,圣上龙颜大悦,召他归朝封赏呢。”
巡城?安将军?
銮铃心里咯噔一声,一股寒意从后背往头顶上冒,难道是安禄山?她不由脱口又问:“那安将军眼睛不是双目失明了吗?怎么还能带兵打仗?”
那小二倒愣了愣:“失明?这小的便不知了。”似也不愿多谈国事,那小二见他们没有别的需求,自顾退下。
倒是銮铃一顿饭吃的忐忑不安,面也不知是否好吃,只吃不出滋味,这安禄山要是照常的带兵打仗,那眼睛肯定没问题,眼睛没问题,那干其他坏事也没问题了?如今唐玄宗还要加赏他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见銮铃在那边纠结的不得了,林雁白才不咸不淡地插了句:“眼睛既能鸩瞎,便能医好,这有何不能理解的?再者,只要他不知道你还活着,这事儿便也与你无关,你不必太过担忧。”
话到后来,便有几分要宽慰銮铃的意思。
“哎呀,你不懂!”銮铃凝着眉头把筷子一放,而竹凊因吃不惯这粗糙的面,早已停了筷子,木媌见銮铃不吃了,便也把筷子放下。林雁白明白銮铃烦躁的另有他事,于是没有再说话。一行人便不做声出了客栈,街上的军士愈发多了,还有一队是小跑着从他们身边擦过的。
这潼关是军事要塞,与长安城的安危息息相关,常年有重兵把守着,所以平日里走动巡城的军队颇多。不过,今日似乎走动的太多了些。
林雁白暗暗思忖着,正此时,就见前方一声高呼:“安将军进城了!”
这小县城里的百姓似是习惯了这些重臣权臣的来往,都自觉而乖顺地闪在路旁,离路中央远远的。一时间,整个潼关城内除了前面道路上军靴踏在地上铿锵的脚步声,便是鸦雀不闻。
銮铃却被那一声叫唤惊得浑身一个激灵,她惊诧地抬眸,就见一大队人马缓缓走上那不甚宽敞的大街。
马蹄声杂沓。而那人马的成员组成,也很是奇特,一眼看去,有斯文儒雅的,却更多是彪悍粗犷的,带着北地特有的豪迈和粗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