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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兮凝神不语,不知为何竟想起初次在菊花台上和銮铃相遇时,他听到她唱的那首歌。那语言分明不是他所能听懂的,可她在唱什么,他却偏偏听得清楚明白。
“旧梦不须记,逝去种种昨日已经死,从前人渺随梦境失掉,莫忆风里泪流怨别离。
旧事也不须记,事过境迁以后不再提起,从前情爱何用多等待,万千恩怨让我尽还你。
此后人生漫漫长路,自寻路向天际分飞,他日与君倘有未了缘,始终都会海角重遇你。
因此旧梦不须记,亦不必苦与悲,缘来缘去前事的喜与泪,在今天里让我尽还你。”
原来他们在相遇之初,就注定了分离。可笑他当时心中颇有触动,一心要找出这唱歌的女子,结果阴错阳差,还找到了萧选W。他陡然觉得无力,四处望去,鲜花漫天的春日,唯他心口空落落的,一片肃杀冬意。
李墨兮轻车简从,只带了李蕙和李禤,还有云心雨心,此外便是风飐和木媔。一行人悄然出宫。等林雁白知道了,早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他气得肺都要炸裂。这么好的天气,出去玩儿也不带上他!
李墨兮还特意留了封信给林雁白,信中备述他会尽早归来,请林统领稍安勿躁——林雁白是金吾卫统领,首要的职责便是保护天子的安全,李墨兮这么私自出宫,必得经过林雁白的批准才行。这样的话,肯定必得带上林雁白,林雁白又必得带一大拨侍卫。但他只想独自和他的孩子们出去透透气,自在几天。
尤其李蕙,李墨兮更想李蕙出来散散心,老闷在宫里,他怕把李蕙闷坏。他们沿着銮铃当年的路线观赏春日,出长安,到潼关,后来去壶口看瀑布。
来到瀑布远处,听到咆哮的浪涛声,李禤已兴奋地手舞足蹈,直要往那崖边跑,最后被云心死死抱住,他还急得哇啦大哭。
李墨兮一路沉默看风景,李蕙也颇为沉默。看到这瀑布滔天的声势,李蕙想往前走,又有些害怕,便回头看李墨兮。李墨兮微笑,两步来到李蕙身边,长臂一伸把李蕙抱在怀里。
有了李禤后,李墨兮抱李禤居多,李蕙便很懂事地跟在他们身边,父子俩不知不觉早已疏远不少。此刻像小时候一样被李墨兮抱住,李蕙长大了,李墨兮虽有些吃力,还是稳稳把李蕙抱紧。
李蕙眼里陡然有了泪,他抬手抱住李墨兮的脖子,也像小时候那样,把脸埋在李墨兮脖子里,哽咽地叫了声:“父亲。”
“害怕么?”李墨兮替李蕙抹泪。李蕙用力点头,李墨兮温声道:“有我在呢,不用害怕。”
“嗯。”李蕙答应着,哭得却愈发大声,后来嚎啕大哭,似是有一腔委屈和幽怨,奔流滚滚,把整条黄河的水都给翻腾了。李墨兮默然抱紧李蕙,也不说话。
第224章()
哭过一场,李蕙沉闷许久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一路上话多了,不时停下马车拈花弄草的,给云心雨心,还有木媔插了满头。木媔脸颊上有一道疤,第一眼看上去颇为丑陋,但李蕙和李禤都是自幼习惯的,也不觉有什么。
经过这么多事,木媔也变得温顺柔和,只一心一意和云心雨心一起照看李蕙和李禤,虽然不怎么说话,倒颇讨人喜欢。当下见云心雨心木媔头上都插满,再无处可插,李禤便捧着手里那根长草,屁颠屁颠跑过去,插在风飐头上。
风飐斯文的脸色一沉:“小公子是想卑职卖身么?”
李禤听不懂,便乐哈哈扑到李墨兮怀里。李墨兮看了看天色,顺势抱起他,朝风飐笑句:“想卖身也到洛阳再说,时候不早了,再不上路,天黑之前无法进城了。”
风飐把头上的草给扯下来,李禤一见,小嘴一嘟,登时要哭。李墨兮瞄了风飐一眼,目光里颇有威胁意味。风飐咋舌半响,终于还是在李禤泪落下来之前,乖乖又把那根草插回头上。李禤于是破涕为笑,大家高高兴兴上路。
风飐心中其实对李墨兮无原则宠爱李禤不太满意,但身份有差,再者,看在李禤是个没娘的孩子的份上,风飐对李禤也颇多宠爱纵容,所以经常容忍这孩子骑到他头上来。
洛阳城,繁华如梦。
这繁华城市,李墨兮没想到他也能以一个路人的身份自由自在游览,能倚在窗上漠然望着街上穿流的人来人往,偷得浮生半日闲。他在心底觉得这梦做的太奢华,他不舍得一口气做完,很想留着点儿明晚再做,可又怕明晚没了机会。
正出神,却是李蕙探头探脑往屋里看。李墨兮眉头轻挑:“进来便是进来,不进来便不进来,你这是做什么?”
李蕙闻言便跑进来。他是怕李禤在——李禤这几日又大了些,不那么粘李墨兮,却总粘李蕙,李蕙干什么他也要干什么,有样学样,连洗澡都要一起。李蕙没辙,只得躲着。
李蕙快步跑到李墨兮面前,笑嘻嘻道:“抱抱。”
李墨兮顿时明白李蕙是躲着李禤,忍不住有了笑意。他在窗下的椅子上坐了,才把李蕙抱在膝上。李蕙越长越大,他近来身子也一直不大好,要想长久地抱李蕙,还真是抱不动。
李蕙坐下,却也不安生,反是转脸看着李墨兮,说了句:“父皇是看了那本折子才心情不好的。”
李墨兮没答话,淡淡望着李蕙,这孩子不大,倒学会说话绕弯子了。李蕙又道:“儿臣想了很久,才想到缘故。”
“缘故?”
“那折子上写煦王妃生了一个女儿。”李蕙顿了一顿,忽而在李墨兮膝上爬起来,神情有些激动,一口气地问:“那煦王妃可是美美?美美没死,对不对?所以父亲当日曾说,蕙儿长大了美美就会回来,对不对?”
李墨兮却被李蕙这一番话问得连连败退,脸色一点一点苍白。他涩声道:“蕙儿?”
“去年在宫里那个贵妃娘娘,便是美美,对不对?我能感受到,那是美美!”李蕙不依不饶地问,“美美明明是我们的,为何会在煦王叔那里?”
“蕙儿”见李蕙神情亢奋,李墨兮忙出声安抚。李蕙却是抓住李墨兮的胳膊,大声道:“父亲现在是皇上了,咱们把美美抢回来,好不好?!”
“蕙儿。”李墨兮神色颓然,猛地抱住李蕙,无力道:“她已经是别人的美美了,有她的夫君,有她的孩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李蕙陡然推开李墨兮,低吼出声,他瞪着李墨兮的眼中有了一丝深埋的恨意:“骗人!我都知道,是你把美美送给煦王叔,然后你当了皇上!是你为了皇位把美美送人的!你现在当了皇上,天下人都得听你的,为何不把她接回来!”
“”李墨兮脸色雪白,浑身僵硬地杵在那儿,原来因为这个,因为他把銮铃送给煦王原来是因为这个,他这次回来之后,李蕙才一直疏远他他一直以为李蕙是因为亲手杀人心里受了伤害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还我美美!”李蕙手揪住李墨兮的衣襟,额头上青筋暴起,已经脱去奶气的脸上满是愤怒。
可怕的对峙和沉默,李墨兮觉得他在刹那间便要掉入深渊,粉身碎骨!
门一下被人从外面踢开,却是林雁白沉着脸闯进来,他二话不说上前把李蕙从李墨兮怀里拖出来。没等诸人回过神,手起手落两下子已打在李蕙屁股上。
李蕙眼里本来就有泪,林雁白下手又重,“哇呜”一声便痛得大哭。林雁白打了两下,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便又打,怒冲冲道:“我这当舅舅的也得管管了!”
因曾对銮铃怀过那一丝未出口的情意,林雁白很少承认他是当舅舅的。他本来在门外听了听,听李墨兮和李蕙在修复父子情,便准备走的,谁想到李蕙后来话锋一转,开始威逼李墨兮,而李墨兮又不说话,他真是怒从中来。
李墨兮被林雁白的动作惊呆,想要说话,可是胸口处一口气缓不过来,周身动也动不了。却是小珠儿从门外冲进来,猛然抢走李蕙抱紧,惊怒地瞪着林雁白:“你敢打蕙儿!!!”
李蕙登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缩在小珠儿怀里哭得喘不过气儿,林雁白这才清醒了些,朝李蕙拱了拱手,没好气道:“臣失礼了。不过,他毕竟是你父亲,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说话!读了这么多书,基本的礼仪道德懂不懂?”
“是他做了错事!”李蕙哭得喉头发哽,人却硬气得很。林雁白冷哼:“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对与错!”
云心雨心都缩在门外,一时没看住李禤,便见李禤虽一脸困惑,但也跑到李蕙身旁,跪坐在地上,两眼一闭,泪如涌泉哭得十分伤心。林雁白看的目瞪口呆,但见这俩孩子一个个哭得小脸通红,便也梗得说不出话,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李墨兮此时才动了动僵住的手指,低哑出声:“都别吵了。”他扶着椅子起身,开始脚步还不大稳,走到他们面前时,人已稳当当了,他俯身把李蕙从小珠儿怀里拉出来,却是凝眉朝林雁白道:“你们怎么来了?”
李蕙猛然把李墨兮的手甩开,眼中有泪有恨。李墨兮苍白地抿紧唇角,便又去抱李禤,李禤有样学样,也把李墨兮推开。李墨兮整个人便杵在那儿。
林雁白又要发怒,小珠儿已抢在他动手之前,开口埋怨李蕙:“蕙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哥哥?”
李蕙咬紧嘴唇,猛然转身便跑了出去。李禤便也小跑着跟了出去,嘴里叫道:“哥哥等等禤儿!”
“”林雁白想开口说话,李墨兮已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无力道:“你们出去,让我自己静一静。”
小珠儿见他身子摇晃不稳,想扶他一把,林雁白抬手拉住她,把她拉了出去。偏小珠儿又想起林雁白竟打了李蕙,冷冷瞪了他一眼,径自甩手追了出去。
林雁白长叹一声,只得也跟了出去。
公孙邈正兴高采烈准备着他的七十大寿,不想夜里忽而被人绑出了他养老的府邸。他自问一生难得做亏心事,却总是遇到这种事来。那绑他的人倒也不坏,只是神情焦急,说有很重要的病人。出了公孙府,那人把蒙脸的黑巾摘下来,却不陌生。
等他辗转来到那病人的榻前,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更是唬白了脸,这病人他也不陌生。
公孙邈老腿一软,便想跪下行礼,林雁白已不耐道:“老先生不必多礼,皇上的身子要紧。”
林雁白真是无语了,今天下午,等他教训完李蕙和李禤,再回来想宽慰李墨兮,发现李墨兮已倒在床上,整张脸都憋得发青,不省人事了。风飐只擅长用毒解毒,对治病救人却也没有法子。当下请了几个大夫来,都说这病症不好医治,风飐只得趁月黑风高再度请公孙邈出山。
公孙邈胆战心惊替李墨兮诊脉,又仔细看李墨兮的脸色,忙把随身带着的药匣子打开。他兀自忙碌,风飐还算镇定,替公孙邈打下手。
甫一见到李墨兮的状况,李蕙就吓呆了,只知缩在床尾处小声的哭,到后来哭哑了喉咙,便只是发抖,满满都是害怕。这时见公孙邈替李墨兮施针,那长长的细针扎入李墨兮的肉里,李墨兮却毫无动静。
李蕙不禁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跳下床,跑到林雁白身边,抓住林雁白的手,可怜兮兮道:“舅舅,蕙儿知错了,父亲不会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