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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夜色席卷,席卷了天下。只都夏王府门口点着两盏大红的灯笼,照出两团红融融温暖的光,照在李墨兮和李蕙脸上,照在銮铃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竹凊和风冽悄然陪在一旁,竹凊脸上也满是笑意,她下意识看向风冽,风冽颊上也是难得一见的一丝笑意,察觉竹凊的眸光,才不动声色把脸转开,看向不远处那片浓深的夜色。
回到疏影殿,但见疏影殿中虽是安静,却灯火通明,銮铃倒怔了怔,即便平日她在这殿中,晚上也甚少命人把所有灯都点起来,她还是很节省的。
和李墨兮相觑一眼,两人略加快了步子进去。
一进去就被殿中的景象吓住了。
晚膳果然摆好了。
然,銮铃拿在手中的李蕙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啪嗒”掉在地上,一些香脆的糖的碎屑摔裂,踩上去发出让人难受的干涩的“嘎吱”声。
銮铃神色木然地扫过满桌色泽艳丽的佳肴,眸光落在桌旁那淡淡含笑的绝色丽人身上——萧选W发髻绾得慵懒,藕色小袄,淡紫裙裾,穿的上敛下丰,正安然坐在那儿,候着他们。
无疑,她的从天而降,给了銮铃一个惊喜,给了李墨兮一个惊喜。
銮铃下意识看向一侧的李墨兮,但见李墨兮神色震惊,抱住李蕙的手臂下意识用力。他自己毫无所觉,李蕙却不适地动了动,转过头来也看到萧选W。
李蕙大眼一眨,好奇地出声:“她是谁呀?”
一殿的人都被惊醒。李墨兮微不可觉地踉跄着后退了一小步,他勉强稳住,深深吸了口气。
“姐姐何时来的?”銮铃吐出一个笑,勉强迎上前。萧选W温柔道:“刚来了一会儿。听管家说你们出去了,我便在这里候着。”
三个月没见,萧选W仿佛没变,温柔得能滴水,谈吐优雅高贵,没有一丝杀气。
吃饭的时候,銮铃只低头喂着李蕙,她自己却没吃几口。李蕙见銮铃不吃,小手推开銮铃喂来的菜,奶声奶气道:“美美也吃,蕙儿吃饱了。”
说着,李蕙伸手拿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颤巍巍喂到銮铃嘴边。銮铃心中本来七零八落,像是暮春时间漫天乱飞无处可依的狼籍乱红。当下被李蕙这么一喂,不知为何,眼中一烫,差点落下泪来。
李墨兮却是怔怔望着銮铃和李蕙,一言不发,筷子随意挑了几下,便杵在那儿也没动。
一桌的山珍海味没过多久便成了冷炙,今日气氛异常,连向来胃口甚佳的李蕙都没吃多少。萧选W安然吃了几口,忽而似是不舒服,便用帕子捂上嘴角,轻轻作呕。
极敏感的,銮铃喂李蕙喝汤的银汤匙清脆地撞上碗檐,这么一撞,把李墨兮也撞醒了。李墨兮蓦然紧盯着萧选W,迟疑道:“你怎么了?”
萧选W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琴书走上前,怯生生道:“回王爷,我家小姐有了身子,都三个多月了。”
李墨兮瞬间石化,脸色在宫灯下也刹那灰白。
他直直盯着萧选W,再度震惊地说不出话。
“墨兮,我这次来并不是想为难你,若你不要我和孩子,我也不会怪你。但我是要把孩子生下来的。”
萧选W静了片刻,忽而抬眸忧伤地望着李墨兮。
李墨兮下意识看向銮铃,銮铃依然保持着侧脸喂李蕙的动作,没有回头看他们中的任何人,也没有出声,只是静寂的,仿佛只是一个固定在座椅中的剪影。
见李墨兮只是望着銮铃,萧选W面上终于一白,她又道:“我不想为你们添乱,若是你们为难,我便走吧。”
她说着,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琴书忙伸手扶她,微微哽咽道:“小姐能去哪儿呢,和老爷都闹翻了!”
萧选W这么一站起身,宽大的裙袂遮下来,堪堪把她的肚子遮住,倒也看不出是怀孕三个月的模样。
然而。
然而
李墨兮微闭了闭眼,搁在桌上的手攥成了青白色,他涩涩一笑:“选W,你何苦总是这样逼我?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对你弃之不顾。”
风忽而大了,殿内灯影有些摇曳,銮铃这剪影便也随着轻轻摇晃起来。
萧选W委屈的面色微微一僵。李墨兮已然站起身,他凝眉吩咐:“来人,去把珠帘殿收拾了。”
他说罢,眸光在銮铃身上略略一顿,闪过一丝被撕裂的沉痛,然终是没有说话,只向萧选W道:“你可有拿什么东西过来?”
萧选W摇头。李墨兮便道:“那你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疏影殿,疏影殿内仍是一片死寂,直到李蕙小声地问了句:“美美的脸为何湿了?”他说着,伸出小手轻轻替銮铃擦着泪。
珠帘殿建的也十分华丽,不过距惊鸿苑较远,略有些偏僻。当下仆役丫头们快手快脚把这里收拾干净,李墨兮又命人请了大夫过来。萧选W,果然是有孕在身三个月。
一时遣开那些仆役丫头,殿内只剩下萧选W和李墨兮。萧选W低眸坐在榻上,李墨兮默然立在不远处的下,他望了她片刻,缓缓开口:“你有孕的事还有谁知道?”
“便是我和琴书琴画。只我们三人。”萧选W轻应。
李墨兮顿了顿,又道:“我明日会上书皇上,请他赐婚,娶你做侧妃。”
萧选W蓦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似是不能置信。
李墨兮别开脸,望着窗外低沉的冷月,低低道:“但是选W,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幸福了。”
他说罢,不顾萧选W僵呆在面上的笑意,疲倦地抬脚往外走,走到门口,慢慢留下一句:“若有什么需要或不满的地方,便命人来告诉我。不必去疏影殿了。”
夜很深了,疏影殿内灯火已熄,静默在这冬日寒夜,莫名一丝阑珊。只守夜的几个丫头点了小灯在角落,正打着瞌睡,不妨一抬头瞧见李墨兮,都忙地从地上站起,个个垂下头,身子站得笔直。
李墨兮没理会她们,径自穿过帘幕,走向大殿深处。寝殿外也候着两个丫头,这么晚瞧见李墨兮都惊了惊,但对望一眼,便都悄然后退,没有出声。
寝殿内也只角落点了一盏小灯,晦暗不明,照得偌大的寝殿煞是安静。隐约可以听到帐子里传来匀细的呼吸声,他一听便知道是李蕙。然他屏息凝神了很久,却听不到銮铃的半丝声响。
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他胆小至此,竟不敢上前去看她一眼。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对她好的时候,他却以比之前更为锋利的刀刃,深深伤害了她。
清光映照,书房内一片安静。李墨兮写折子的手却顿了顿,他起身踱了两步,又看一眼那折子,面色烦躁。书案的一角放着个银托盘,他迟疑了下,伸手把托盘上盖着的锦帛拿掉。
一串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露出来。
剩下的那几颗原本红润亮泽的山楂果,因为书房里较暖,放的时间太长,上面薄脆的一层糖衣已经化开,皱巴巴的,形状有些难看。
一,二,三,四,五,六。
李墨兮手指一一抚过那山楂果,从下往上数了一次,还有六颗。
一,二,三,四,五,六。
从上往下,李墨兮又数了一次。
翻来覆去只是六颗,李墨兮无意识地数着,也不知他到底数了多少次。他的手指顿在最上面那颗山楂果上,黏黏的,他慢慢抬起手,一丝透明的糖线被拉起,无声地牵扯。
把手指喂到嘴边尝了尝,甜甜的,微有一丝酸。
他嘴角扯出一个被撕裂的笑容,仰脸承着窗外透入的清光,闭上了眼。整个人便都浸润在那清冷的光芒中。直站得浑身发冷了,他才深吸一口气,来到书案前,提笔疾书。
刚把折子合上。忽而“笃笃笃”传来敲门声。
李墨兮还未应声,门已“吱呀”开了道缝,一张小脸鬼头鬼脑地探进来,四处瞧着,一眼瞧见李墨兮,眼神亮的逼人,脸上有了灿烂的笑容。
也不把门打开,李蕙小小的身子从门缝里挤进来,撒着脚丫奔向李墨兮。李墨兮却是呆了一呆,仿佛是梦里的情形。直到李蕙扒着他的膝盖往他身上爬,李蕙手中糖葫芦的碎屑,沾染在李墨兮的衣服上。
李墨兮阴霾的心中阳光陡然化开,他一伸手把李蕙拉到自己怀里,讷讷道:“蕙儿来了?”
李蕙小嘴一嘟,不满道:“等了帅帅很久,帅帅都没来,蕙儿只得自己来了!”
“那你一人来的——”李墨兮想问的是,銮铃,她究竟怎么样了。他话音未落,书房的门忽而被风飐恭恭敬敬打开,一个淡白的身影飘然进来。
嫣然銮铃。她手中托了一个银盘,笑嗔李蕙一句:“只顾来找你的帅帅,把我一个人丢在后面,好没良心。”
銮铃笑容清朗,走近前,看到书案上那串放了许久的糖葫芦,一怔,疑惑道:“还没吃完原来你不喜欢吃这个?”
“不,不是,很喜欢。”李墨兮忙把李蕙放下地,他自己站起身,瞧见銮铃手中银盘上,赫然又是一串糖葫芦,眼神中莫名有了些欢喜。
“放了这样久,早不能吃了。”銮铃把银盘放在一侧,便要把那变形的糖葫芦拿走去扔掉。却不防李墨兮已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拦住,紧张道:“不要!不要把它拿走,我想它留在这里。”
见銮铃一脸惊诧地望着他,李墨兮才微微笑了笑,低低道:“别把它拿走,让我自己处理。”
没有人知道它对他意味着什么,他自己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还是那么孤单。
銮铃一笑松了手,眸光恍若不经意掠过书案,顿在那本李墨兮刚刚写好的折子上。他昨夜对萧选W说的话浮上心头。这折子,是上书唐玄宗娶萧选W的吗?
感觉銮铃的手迅速冰凉僵硬,李墨兮才也看见那折子,在光芒中扎得眼疼。
他蓦然伸手把銮铃拉到怀里,抱紧。
李蕙本来靠在座椅中咬着糖葫芦的,此刻,嘴上的动作停了,好奇地盯着銮铃和李墨兮瞧。
候在门边的风飐眼神偷偷往里面一瞄,瞄到銮铃和李墨兮正抱在一起,又瞄见李蕙还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欣赏。不由咧了咧嘴,快步上前,一把把李蕙从椅子上拎到怀里,用手遮住李蕙的眼睛,不等李蕙尖叫出声,已拎着他出了书房。
李墨兮的手下滑,缓缓而用力覆在銮铃的小腹上。
隔着柔软的衣料,銮铃身上的温暖传到他微有温度的掌心,烫的他的手几乎要颤抖,然而他不敢,生怕泄露了那个埋在他心头,日夜啮噬着他痛苦不堪的秘密。
銮铃却轻轻颤了颤,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有一个孩子,他自己知道的很清楚。萧选W却是真的怀孕了。
“别离开我。”李墨兮语调艰涩,只是道。
銮铃眼中一烫,视线有些模糊,像是那莫忘湖上氤氲的水汽又飘在她眼前,让她看不清窗外暗沉的天色,天色不知何时暗沉的,窗外大株的芭蕉,也在严冬里枯黄了叶子。
“寿王他们何时走?”终于,銮铃微微笑起,岔开了话题。寿王是两日前赶回长安的,直奔大明宫。
“明日。”
而书房外,李蕙挣开风飐的手,愤怒道:“你为何把我带出来!我要看